()第60章倒戈
萧绎风尘仆仆,面露风霜,却掩不住的威风飒气,神采焕发,皮屦战靴上的绒毛被风吹得轻颤。他几步就走到萧蓦面前,蹙眉端详了萧蓦片刻,叹声道:“沿途听驿站的官驿说你失明,我还不信,竟然是真的?”
萧蓦极少会让人进入悠然小筑,即使是萧岳晋也未曾进来过,可他竟然没有因为萧绎的闯入而生气。我不免有些诧异。
萧蓦也不掩饰,淡然地道:“这眼疾有一些时日了,书信上不是说你下个月才会回京吗?”
“皇上另下文书,让我尽快回来,这两年珞巴族到是乖顺不少,离开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敢怎么样?”萧绎久经沙场,却没有血腥的戾悍之气,谈吐虽然豪迈却不失气度。
他兄弟二人久别重逢,我一外人自然不便留下,刚退后一步准备离开,却被萧蓦暗暗握住手腕。
“这位是……医游仙人,叶姑娘?”萧绎眼尖如针,瞥到萧蓦的动作,含笑道。
我冲他虚俯身行了礼,笑道:“萧将军一路辛苦了。”
萧绎礼节地抱抱拳,爽快道:“自家人不必拘礼,以后随二弟叫我大哥便是。”他上下审视我一番,眼角含着笑意,“二弟果然好眼光,叶姑娘比传闻中的更显玉软花柔。”
我腼腆的笑了笑,萧蓦神情自若地请萧绎一同坐下,含着淡淡地微笑道:“大哥远在石爪要塞,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萧绎剑眉一挑笑了起来,那模样倒跟萧蓦有几分相似,他深褐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急切,颇严肃冲我道:“叶姑娘,舍弟这病……”
我正要开口,萧蓦淡淡地道:“大哥此次回来尚未进宫面圣吧。”
萧绎神色一顿,蹙眉道,“嗯,父亲先前给过我书信,朝中的局势多少也了解一些,目前你这……,要多加小心才是。”
萧蓦眯起眼睛笑了笑,道:“大哥多虑了,这样子也不坏,倒是大哥以后要多担待一些了。”
萧绎刚毅地五官浮上一丝忧愁,叹道:“萧家从开祖至今,嫡传子嗣均位高权重,难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谓功高盖主,物极必反,二弟如此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萧蓦摸着琼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淡淡地道:“倒是让父亲失望了。”
萧绎面色微微一僵,道:“父亲的心思,你难道还不懂吗?我难得回来一次,改日随我回府同父亲一道吃顿饭,父亲与你,第一,是父子;第二,才是朝臣。”
萧蓦淡淡地笑而不语,气定神闲地摩擦着手中的琼笛。
“二弟若是不爱听,我就不说了,有叶姑娘照顾你,我也放心。”
萧蓦笑了笑,也不答话。
以前即使我盯着萧蓦那双世态桑苍的眸子,都猜不透他的想法。而现在他只是坐在那里,若无其事的笑着,尽管不再骄傲,却依然清高,依然不怒自威。
气氛有些冷滞,我赶紧端着茶水放在萧绎面前,笑道:“大哥先喝口水,这是峨嵋珠茶,不知大哥喜不喜欢。”
萧绎稍微愣了一下,却不接茶杯,笑道:“我一介武夫不懂饮茶,倒是二弟找到位知音。”
萧蓦端起紫砂茶杯,轻轻地旋转,淡淡地道:“大哥最爱洞庭碧螺春,翠绿,香郁,回甘。”
萧绎一怔,笑道:“亏你还记得,只是这几年一直在蛮荒之地,哪里还有心思赏茶,自然也就不爱了。”
“这次再回去,我差人给大哥多带一些。”
萧绎摆摆手,道:“不必,不爱了好,省得茶荒的时候喝什么都没味道,不如多给我几壶烧刀子。”说罢,自己先笑了几声。
萧绎又盯着萧蓦的眼睛看了会儿,皱了一下眉,道:“还未查到是何人所为吗?”见我摇了摇头,他凌厉的眼神一晃,道:“若被我查到,定饶不了他性命。”
我担忧地看了看萧蓦空洞的双眼,对萧绎道:“家师和师兄定会全力医治蓦的眼疾,请大哥不必忧心。”
萧绎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看到我的暗示,也不再追问下去。
萧蓦素来淡漠一切,但天生的傲气丝毫不减。其实,他现在已经完全失明了,即使是在白天也无法看到模糊的影像。但他并未将自己当作盲人,他的心智也不局限在那双可以读心的眼睛。他依旧是具有玲珑七窍心的萧蓦。而他需要的,并不是单单地问候和关心。
萧绎必是了解萧蓦脾气的,做比说来的重要,随即转移了话题,兄弟二人寒碜了一会儿,说了些珞巴族战略的事情,便告辞进宫面圣了。
萧蓦将萧绎使用的茶杯,转了几转,捏在手里,蒙白色浑浊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看不出想些什么。
我失笑道:“蓦,你和大哥的关系这么要好,人走了,还拿着茶杯不放。”
萧蓦淡淡地笑了笑,道:“看来,大哥确实不爱喝茶了,这峨嵋珠茶可是极品,他却一口未沾。”
我一愣,回想到萧绎确实没有碰过任何东西。
萧蓦淡淡地道:“大哥果然谨慎,还是他最了解我。”
“蓦,你怀疑大哥?”我略有一些不解,他们看起来很和睦。
“不,他只是清楚我的癖好罢了。”萧蓦顺着声音摸到我,拉着我坐在他怀里,道:“我从小便不喜别人触碰,哪怕是身边的一件小东西,别人一旦碰过之后我便不要了,娘亲去世后,大娘很讨厌我这毛病,大哥倒是时常护着我,替我挨了不少鞭子。”
他平静而随意的说着过往的旧事,优美的唇边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却让我的心疼得抽搐起来。
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故作轻松的笑道:“原来你小时候这般顽皮。”
“其实,我并不怨恨父亲,他是真的爱娘亲的,可正是他的爱却害死了她,”萧蓦脸上浮现那种熟悉的绝望的冷漠,却依旧用平静的口吻诉说着心底的秘密,“父亲看到我的时候除了愧疚,依然是愧疚,我只要见到他就会想起娘亲。他将母亲葬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无法给她尊贵的身份,却给了她毕生的深情。所以,我并不恨他。”
他叹息,仿佛看见许多已经遗忘在风中的往事。
那又是一个怎样的爱情故事,我无法了解,可那些很慢、很轻的言语,象针般灵巧地扎进肉里。
我环着萧蓦,紧紧拥住,试图传递自己的深情,温暖他孤寂的心情。
“父亲一直期望我继承掌家者,他认为这是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弥补,”萧蓦淡泊地微笑不容侵犯,“可我真正想要得,他依然不了解。”
再甜蜜的微笑,从这优美的唇边漾开,都会带上让人心酸的悲哀和无奈。
“没有人可以逼你做不喜欢的事,蓦,没有人。”萧蓦悲凉的微笑,竟让我慌张起来,“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们就离开这里。”
“会的,”萧蓦难得真心的欢畅笑容浮上眉梢,“我们会离开这里的,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但不是现在。”
“蓦,”我试探地道,“其实,可以推荐大哥继承掌家者,只要说服你父亲,皇上那里应该不会反对。”
萧蓦不动声色的看着远处,淡淡地道:“除非他交出兵权,他手中握有三十万精兵,将近聂夏国一半兵力,十万在石爪要塞,二十万在聂夏国延边驻防,虽然只有皇上的毛羽金箭令可以调动大军,但这些将士都是大哥一手调教出来的,每一个都誓死追随他。萧家已经太锋芒毕露了,皇上不会将权力齐集一人之手,这些年皇上之所以重用萧家,也是缘于我与父亲、大哥并不亲近。”
我一怔,暗慨皇上的豺狐之心。以前萧蓦可以洞察皇上的心思,力保权威平衡,可如今……
“穆家在朝中占了一股不小的权势,全部支持大皇子宫琼泰为太子,虽然琼泰一直辅佐皇上处理些许朝政,但皇上有意无意地压制他,不曾交给他一份实权。琼泰野心不小,但皇上一直看重的是深藏不露,心思细密的二皇子琼宇。都是皇后的儿子,穆家也不算吃亏,虽然萧家世代决无不臣之心,可我担心有人会借机利用大哥。”
我蹙眉想了想,道:“这些大哥可曾知道?”
“父亲比我看透的早,朝中只有他全力支持二殿下,若是大哥此次过得了皇上的试探,归顺二殿下,此事就好办的多了。皇上左右不得罪,而萧家无论挺谁都是磨刀石。”
难怪世人说伴君如伴虎。我不由暗叹一声。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道:“先前围场里的蜂蜜奇香可有查到些线索?想来想去,那么做的目的只会颠覆朝纲,祸乱天下,倒很象羽翼玉楼的风格。”
萧蓦哑然失笑道:“潼儿最近倒是很关心朝事,不让**心,反倒自己什么都想知道。确实是廖沙派人干的,他已经招了一些,而且据他的残留记忆,影逸也找到了黑色千羽乌鸦经过的地点。”
我一愣,萧蓦竟然还保留有触物识人的本事,喜道:“哪里?”
“皇城。”
“果真是宫里有人包藏违逆之心吗?”
“可能,但也不尽然,”萧蓦蹭了蹭我的脖子,懒懒地道:“潼儿,这么辛苦的练武,是在担心我吗?”
“怎么突然说这个?正说正事呢?”
萧蓦勾起完美地微笑,轻轻地伏上我的唇,道:“安公子的事,很快就会解决了,潼儿不必那么辛苦。”
我嘟囔道:“不练武,也要练疗心术。”
萧蓦狡黠地一笑,“下次再对着我练疗心术练到发呆,我可就不客气了。”说完,又在我唇上惩罚性地狠狠咂了几下才离开。
我颇尴尬地红了脸,我每次对着丹秋练习疗心术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笑起来,可对着萧蓦的时候,却不知不觉地被他惑了心神,往往看到发呆。一来二去,疗心术倒是一次都没成功过,光明正大看他的时间倒是越来越久。世上脸皮厚的大概除了我,没有第二人了。
萧蓦说的话似乎从没错过。
不过五天。皇上竟然主动提及当年艾家旧案,不旦轻而易举的平反了艾仪良的冤案,甚至提升了安乙奚为三品隋禾散常夫,御前走动统领。老张被处以极刑,只是被他私吞的三百两黄金,早被他在东渡国赌的一干二净。
二十年前的国库大案竟然就这样了无声息的解决了,也不知道穆伊在背后下了多少功夫。皇后此举,暗地里似是对萧蓦示好,表面上又拉拢了兵部尚书白常皓。虽然便宜了皇后,但至少暂时看起来如愿以偿,一切也都在萧蓦的控制的范围之内。
我稍稍宽了宽心,可萧蓦和安乙奚却异口同声的说,好戏还在后面呢。
也对,若真是羽翼玉楼企图颠覆朝纲,皇后如此一举,定会让龚雅文有所顾忌,兴许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看到萧蓦和安乙奚分析着目前的走势,暗暗心急,我倒不关心朝中的局势会如何发展,我只知道童颜回绝尘谷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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