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黄帝驾崩之日算起,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也就是黄帝出殡的日子。就在昨夜,当黄帝身影消失后不久,刁蛮和豹纹将制作丧服面料从夜明宫带送到泰宁殿,嫘祖接过面料后,连夜将丧服裁剪出来,丧服内嵌珍珠,宝光隐隐,她希望以此照亮夫君前往天堂的路。
时值正午,随着宰相的一声令下,送葬队伍已然出发,沿途之中,随着众人错落有序的步履,白色纸片满天飞舞,直到姬水河畔,众人才纷纷驻足不前,白色纸片也随之缓缓落寞。
直到落尽了最后一块纸片,除了哀哭之声,徐徐风声,水声,别无它响。
风后静静望着那悠悠叠滚的细浪,想起曾经与黄帝常常于此河畔共谈江山社稷之事,哀肠九转,不禁神伤泪下。他虽执于权益,稳如磐石,难以动摇,毕竟人心肉做,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呢。念其如此,自也会这般了。天苍地广,水影四合,直将他弄得浑身寒颤,迷糊混沌间,瞬息白了头,咬牙握拳,十指连心,牙关森寒。
嫘祖见其如此,为之动容,想必之前误会了他,才对他拳砸爪挠。眼下,夫君亡故,他是夫君生前的挚友,断然不能以此污蔑,音若兰铃,当下陪声道“宰相,你还在记恨奴家么?”素手前伸。
风后见那水锈即将触及到自己脸庞处那一日被她弄伤的爪痕,受宠若惊,急退数步,恭敬行了一礼,道“娘娘,您贵为一国之母,岂能众人眼皮底下,如此对我。”
嫘祖心有未甘,充耳不闻,旧技重施,再伸玉臂,欠身迎前。
当那如波水袖再次靠近自己之时,风后再次后退数步,道“娘娘,请自重。”
嫘祖听他话音夹着几分教训意味,终将凝身,回落手臂,道“既然如此,那就随宰相的便,接下来的事,请由宰相安排。”
风后吐了口浑浊之气,心中为之清爽,环看抬着灵柩的六人,道“已达目地,可以把灵柩放下了。”原来在送葬的途中,灵柩一旦落下,便是亵渎亡灵,容易激起亡灵的仇恨,对其不利。
六人闻言,纷纷将灵柩给弯腰放下,大喘粗气,活动筋骨。
众人眼观四周后,哪里见到半个陵墓,纷纷道“宰相,如何安葬国君?难道要临阵磨枪吗?”
风后沉摇薄扇,道“别要着急。”竹扇横扫,风声,雷声,电光,火影连成一片,吓得众人纷纷捂耳闭眼。
风后却若无其事,连连挥动竹扇。原来他法术精湛,以致威力尽数集于一地,未能殃及众人。
最终
碰碰……
眼前已经现出道深渊巨口。
众人纷纷奔上前来,垂首望去,但见里边鬼斧神工,各种机关随处可见。
想到日后夫君就要在如此可怖的陵墓中长眠,嫘祖为之胆寒,道“宰相,你这究竟何意?”
风后不以为然道“回娘娘的话,您有所不知,如陵墓设得过于简陋,往后要有盗墓贼,国君岂能安心?”
嫘祖将心中的恐惧尽数道出后,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风后道“娘娘,请稍安勿躁。请您仔细瞧瞧,深处不是有处平和只地吗?”
嫘祖随他指尖望去,果见如此。此处壁面光滑如切,流辉宝照,正中立着块一开一合的石门,无风自动。
原来此处正是间密室!
如此险要之处,为何暴露于众人眼皮底下。众人纷纷疑惑不解,腹藏心机的人,心中起了种不详之感,宰相会不会因此将自己与国君陪葬?
风后瞧着惊慌道众人,微微一笑,道“众位,国君的陵墓可不是那么好盗取的。”再挥薄扇,黄帝灵柩已然缓缓落入暗室之中,当那石门合上之刻,整个暗室已然向深处移动,沿着七拐八折的密道,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众人见状,纷纷庆幸。风后将竹扇合起,面朝嫘祖,道“娘娘,请命众人将各种宝物扔入陵墓,以作陪葬。”
嫘祖看着众人手中各种金银珠宝,她向来最为爱慕奢华,想到夫君在阴间,还能享尽荣华,心中悲伤为之淡去几分,赶忙下了口谕。
众人正要将宝物扔下之时,再次紧握手指,就怕糟蹋了宝物,被宰相责罚。
风后见他等心慌不宁的样子,竹扇扫来,宝物已经纷纷脱掌而出,如暴雨般落下,沿着密室逝去的方向,最终化为无影无踪。
众人纷纷惊骇。风后见众人连连夸着自己,心中因失去黄帝挚友这一事,悲伤难耐,却无法高兴起来。
随着巨口缓缓合上那一刻,嫘祖那压抑不久的悲痛再次流泻而出,放声大哭,哀思过度,竟自朝着裂缝俯下身子。
风后眼看她就快坠入深渊,道了声“娘娘,万莫自寻短见。”话音未落,扇风扫来,将她击退老远。
嫘祖死后,对风后而言,自己便是万人之上了,这可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嫘祖毕竟是黄帝的爱妃,总不能使出如此下流手段,即便要得逞,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计谋,以此证明自己向来高深莫测。
嫘祖这才想起肚子里的孩子,心有余悸,长吁一口气后,道“多谢宰相救命之恩。”
风后道“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怎能对我这下人道谢。这是本相应该做的事。”此话份量十足,足可以让众人彻底消除心中对自己对黄帝图谋不轨的猜疑。
嫘祖摸摸肚皮,道“奴家如果有了孩子,还请宰相多多关照。”
众人闻言,喜出望外,因为国君终于后继有人了。
凤后道“那是当然,愿娘娘早得龙种。”
嫘祖心中为之宽慰,含着残余的泪水,笑道“有宰相这话,奴家大可放心了。”
风后半俯身子,朝着她肚皮摇了摇薄扇,逗笑道“小王子,可别要捣蛋。要把你娘亲的肚子踢坏了,本相定会狠狠地责罚你一番。”口是心非,想着往后小王子被沦为阶下囚的情景,猎喜连连。
嫘祖满脸羞红,竟然把此话当成了好意,抽噎一声后,垂眉对肚里孩子笑道“小乖乖,你可要争气哦,不然到时候宰相罚你的时候,娘亲可绝不会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