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内。
跪在地上的元钟鹤,看着傅青廷走出去,他有些难以置信,七王爷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安云月伸手,将元钟鹤搀扶了起来。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元钟鹤伸出手握在安云月的手背上。“跟外公一起走吧,不要再想什么报仇了。”
“我不会走的。”安云月坚定的说道。
“可……”元钟鹤知道劝阻不了安云月,可他又不能继续再留在惠阳城,将安云月独自留下来,元钟鹤又放心不下,除非……元钟鹤的眼神一转,眼里闪烁起锐利的精光。“你与那七王爷是什么关系?”
元钟鹤心里也在计算着,这皇城里,唯一能和太子抗衡的只有七王爷。安云月若是能留在傅青廷身边,那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那个人吗?之前还坚决的要元钟鹤死,即使用素素的命来换也不肯让步,现在却只丢下那么一句话便走了,安云月也猜不透傅青廷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与七王爷并无关系。”安云月说的也是实话。她之所以会留在七王爷府,主要是为了解素素的毒。而将她和傅青廷关联在一起的也仅有素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元钟鹤边听安云月说着,边在思考。许久之后,他往四周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然后看向桌案上摆放着简陋的笔墨纸砚。元钟鹤撑着身子走过去,借着昏暗的烛光,他摊开纸,握着笔颤抖的在上面写着字。
元钟鹤将写好的信纸折叠好后交给安云月,“这是我知道的太子这些年背地里犯下的所有事,还有我所有银两的藏匿之处,你将它交给七王爷。”
这样,以傅青廷的性情,应该不会至安云月不顾。有傅青廷保护安云月,元钟鹤便能安心的走了。
安云月知道元钟鹤是想给一个人情给傅青廷,是在为她着想,虽然她知道,她和傅青廷之后不会有太多的牵连,但不想辜负老人想为自己尽的最后一份心里,安云月还把那张信纸放进了自己的袖中。
“之后,要去哪里?”安云月问元钟鹤。
“你们以前住在松坪崖?”元钟鹤问安云月。
安云月点头。
“那是彤儿待过的地方,我想去看一看。”元钟鹤说着,可惜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然后见安云月面色凝重,元钟鹤知道她想说什么,安泽天死后,那里恐怕早已成了一片废墟,什么也不再剩下,元钟鹤再说道,“外公会将那里重建起来,外公会一直等着你回来。”
回去?她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会回去的,总有一天。”安云月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此处不宜久留,安云月先出了木屋,元钟鹤跟在后面,却看到安云月停在木屋前,眼睛直视着前方。
元钟鹤顺着安云月的视线看去,大概七八步这样的距离,一席深灰色的长袍在晚风中飞扬。是他!元钟鹤的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的惧意。
夜中的邵羽辰同安云月一样,直视着对方。他表情冰冷,看上去是那样的无情,浑身上下更是暴敛着一股戾气,如同黑夜里的恶魔。
“孩子,快走。”元钟鹤护在了安云月的身前,让安云月快走。他太大意了,傅青廷既然能猜到他是假死,那又岂能瞒骗得了邵羽辰。元钟鹤正面对着邵羽辰,“是太子让你来杀我的。”
“你早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邵羽辰声音冷酷的说道。因为元钟鹤挡在面前,邵羽辰看不到安云月。即便是这样,他也能真切的感觉到,她正一双仇恨的目光逼视着他。
“你可以再当着我的面杀了他,杀死我身边所有的人,然后……连同我也一起杀了。”安云月没有动,也没准备逃。反正他要她死,她也活不到明天。
再。安云月口中的那个“再”字,深深的触动了邵羽辰。是啊,他亲手杀死了她父亲,她最在乎、最重要的亲人。
死吗?安云月抬头望向夜空,天上的月亮好圆,又是一年的中秋。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身边的人。”邵羽辰说完,转身走进了黑夜里。他曾经承诺过,今年的中秋要陪她一起看烟花,他从来没忘记过,只是,恐怕此生都没办法实现了。
眨眼的功夫,邵羽辰便融进黑暗中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浓黑的夜,习习的夜风。
安云月仍望着邵羽辰离开的方向,可那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他就好像,从没来过一般。
她深沉的眼底拂上一层浅浅的落寞。
相对于安云月的黯然神伤,元钟鹤则是疑惑不解。邵羽辰为什么会放过他们?仁慈?其他人都可以,但邵羽辰绝对不会。
有些安云月忽略掉的东西,元钟鹤却是留意到了,邵羽辰的手里没有带任何的兵器。难道,邵羽辰不是来杀他的?如实这样,邵羽辰来此地做什么?
先是一个傅青廷,又来一个邵羽辰,这一整夜发生的事,无一不让元钟鹤胆战心惊,更是令他匪夷所思。元钟鹤当时和邵羽辰正面相对着,虽然夜色比较重,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元钟鹤还是隐隐看到,邵羽辰深邃的眼里像是藏着什么。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突然闪现在元钟鹤的脑海里。真会是那样?他也不是很确定。
多活了几十年,很多事,元钟鹤要比安云月看得透,这个世道,从来都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人也一样。邵羽辰吗?或许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冷血的杀人狂魔了……
“孩子,多保重,外公走了。”元钟鹤对安云月说道。
元钟鹤望向夜空,风云涌动,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但如今的惠阳城,傅青廷再加上邵羽辰,已不再是元钟鹤能左右的天下,也插不上手,留下来只会拖累安云月。临别前,元钟鹤让安云月保重自己。
“这里有些银两。”安云月拿了一袋银子给元钟鹤。
“孩子,凡事别太强迫自己了。”千言万语,到嘴边的也仅有那寥寥的几句话。元钟鹤心疼安云月。
“嗯。”安云月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其他的话。此去一别,她和元钟鹤怕是再无见面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