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傅青廷冷静的想着一些事情。
陈肖锋看着傅青廷,欲言又止,最后打开房门出去了。
这一天,安云月都没有回七王爷府。
酉时三刻,夕阳西落,天渐渐暗了下去。
城南的一片荒郊野外,安云月独自一人,推着轮椅,向着一座荒凉的山丘而去。
那座山丘的后面,便是乱葬岗。
道路有些崎岖,安云月腿脚不便,行进的速度有些慢。天色越来越暗,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叫,影影绰绰的树影在夜幕下显得有些阴森,随处都可以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白骨,也不知是何时被野狼啃食至此处,更不知断骨的主人是谁。
安云月艰难的上到了乱葬岗的边缘,而另一边,官兵将元钟鹤的尸体丢弃到乱葬岗后,便快速的离开了。
安云月看着远去的官兵,再看向乱葬岗死人堆里的元钟鹤,她嘴角揽过一抹笑意。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然而,安云月千算万算,却是漏算了傅青廷。
安云月脸转向左边,傅青廷和陈肖锋正向着她这边过来。
傅青廷来到安云月的旁边,他注视着安云月,此刻的安云月,脸上已无任何的笑意,眼神更是变得有些黯然。
安云月什么话也没说,傅青廷既然会来到这里,那就说明,他什么都知道了,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肖锋,将元钟鹤的尸体搬上来。”傅青廷吩咐陈肖锋。
陈肖锋已经跳下了凹坑,正朝着元钟鹤尸体的方向走去。
傅青廷也看向乱葬岗,他看着遍地横尸和白骨,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些感慨,富贵荣华或是贫贱苟活,到头来,终归都是一具白骨。
陈肖锋停在一具尸身前,他确定那具尸体是元钟鹤后,将元钟鹤背起,又重新回到了傅青廷的身边。
“安姑娘,有什么话,还是到那边的木屋里说吧。”傅青廷也不着急问整件事的原委,而是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木屋,对安云月说道。
安云月没点头,但也没说不。
傅青廷转身,走在前,他的速度不是很快,安云月自己推着轮椅跟在后面,陈肖锋则是背着元钟鹤,三个活人一个“死”人一起去了山腰上的一座木屋。
傅青廷推开了木屋的门,先进去,他点亮了木屋里的灯,安云月跟着进去,陈肖锋最后进去。
陈肖锋小心的将元钟鹤放到屋里唯一一张破旧的床上,看着面前的元钟鹤,陈肖锋内心也很复杂,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真的如傅青廷所说,元钟鹤没有死?可是,陈肖锋确定元钟鹤没了呼吸,身体也已经僵硬,无论谁看着,都不会认为元钟鹤还活着。
“安姑娘,你可否告诉本王这是怎么一回事?”傅青廷问安云月。
“七王爷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安云月目看着床上躺着的元钟鹤,声音却是很平静。生也好,死也罢,她全都无所谓了。只是她的外祖父……过了一会,安云月才道。“七王爷打算怎么做呢?”
他打算怎么做?傅青廷来此,不过是想验证心中的猜测,却还没有想过,要是事情真如他预料的那样,他要如何处置没有死的元钟鹤,还有安云月?将元钟鹤再关进天牢,然后处决?安云月如此费尽心思的救元钟鹤,看得出,元钟鹤对她非常重要,傅青廷有些于心不忍。而元钟鹤在百姓的心中已经死了,再处刑一次,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安姑娘还是先救醒元丞相吧。”傅青廷暂时做不了决定,他对安云月说道。
安云月喂元钟鹤服下一颗药丸,只见已经“死了”的元钟鹤张嘴吐出了一滩黑血,就这样神奇般的活了过来。
以为自己死了的元钟鹤,用力的咳嗽了几声,睁开双眼,然后,看到床前的安云月,再然后,又看到了安云月旁边站着的傅青廷和陈肖锋。元钟鹤对于自己没有死这件事,有些惊讶,但他为官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所以,还是显得比较平静,元钟鹤大概能猜出是安云月救了自己。可,七王爷为何会出现在此?
“孩子,是你救了我?”元钟鹤刚死里逃生,声音很虚弱,却是慈祥的对着安云月说道。
安云月只是冲元钟鹤点了下头,便又面向傅青廷。她的目光之中已经没有了哀求,如死水一般的寂静。是绝望了?还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安云月不清楚,傅青廷更加不可能知道。
“孩子,看来是我害了你。”元钟鹤语气低沉,此刻的他,全然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元钟鹤起身下床,跪倒在了傅青廷的面前。“七王爷,此事和这孩子无关,恳请七王爷不要为难她,老夫会跟王爷回天牢,任凭王爷处置。”见傅青廷不说话,元钟鹤再道,“老夫愿意指证太子为相州赈灾银两贪污的主谋,并将所得银两全数奉还。”他稍停顿了下。“不,是这些年所得银两,但求七王爷能放过这苦命的孩子。”
再多银两又有什么用,失去了的什么也换不回来。至死了一回,元钟鹤什么都看透了,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安云月。
跪倒在地,却是为了安云月而苦苦哀求的元钟鹤,还是昔日那个玩弄权势,恶贯满盈,视人命为草菅的当朝元丞相吗?傅青廷眼里看到的,只有一个垂暮的老人。
“王爷。”陈肖锋也吃惊的看向元钟鹤,不想一夜之间,元钟鹤竟然判若两人,而元钟鹤,也不像在装,而是真心想要保护安云月。
而这件事,傅青廷最后会怎么处置?
“元钟鹤死了,这世上已再无这个人。”许久之后,傅青廷说道。等说完之后,他转向陈肖锋。“我们走。”
木屋的门被打开,傅青廷走了出去,也不再管身后的元钟鹤和安云月。
陈肖锋看了下还跪在地上的元钟鹤,再看了下安云月,跟在傅青廷后面,也出了木屋。
“王爷,这么做好吗?”借着月光,才能勉强看清山上的路,走了很远的一段路,陈肖锋问傅青廷。虽然事情的转变令人有些出乎意料,但就这么放了元钟鹤,实在不像傅青廷的行事作风。
“以前得那个元丞相已经死了?”傅青廷说道。元钟鹤真的死了,因为一个安云月的出现。
对傅青廷的话,陈肖锋好像懂又好像不是很懂。傅青廷也没再多说,他仰头望了着天空,月光清淡,没有星星的夜还真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