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雪剑之死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令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再次人心惶惶,杀掉吹雪剑的剑法,分明和之前灭门七大派的剑法一模一样!
连贺飞都被杀了,江湖上还有谁能敌得过那女魔头!
三十几个门派纷纷遣人再上碧水山庄,打算像当年联合起来剿杀天剑女魔头一样,用同样的方法除掉这个魔头。
这一次江雪寒没有阻拦魏伐,反而交了一本剑谱给他。
“那女魔头所练天剑诀几乎无人可挡,唯独江彦休当年所创的一套剑招可以压制于她,你认真习来,不可怠慢。”
江雪寒将剑谱递给魏伐,神情慎之又慎。
六年前为了逃出明天府的地牢,这套剑招她也曾给过金玉司,只不过他本不擅剑,而且练习的时间太短,成不了气候。
若是魏伐这样的资质,说不定能勉强杀掉那女魔头。
魏伐双手接过剑谱,心中犹豫不止,一方面他见识过闻玉的剑术,形如鬼魅,绝不是他所能敌,另一方面……
那个姓明的也不好惹,要杀他的夫人,恐怕连碧水山庄日后都要被掀掉。
他有些踌躇地问江雪寒,“道岸师父,此事是否操之过急,晚辈资质愚钝,临时新学一套剑招去杀那女魔头……”
话没说完便被江雪寒严厉打断,“你不信我!”
她冷哼一声,“这套破解剑法乃江彦休精心所创,他当年是何等绝世人物,就连方天剑都败在他手下,岂是你这等愚鲁之辈能质疑的!”
“方天剑?”
魏伐倒是惊了一下,那般古早的人物,他只在江湖传说里听过。
江彦休竟能打败他,怪不得连天外陨石那样莫须有的东西都能寻到,真是……他忽然心有可惜,若江彦州不是个冒牌货,江彦休真是他师父,他的成就肯定远不止这样。
一定程度上来说,江彦州还耽搁了他!
他没来得及叹息完,江雪寒便甩起拂尘走了,丢下一句话,“速去练剑!”
闻玉醒来之前做了一个梦,梦里江彦休摆了一张小方几在她面前喝茶,她知道那是梦,但还是愿意沉浸在梦中看他喝茶。
他忽然放下茶杯,语调有些无奈,“跟你说过多少次,杀人不能解决问题。”
“可这是我唯一的办法。”
闻玉答道。
她从前本就什么都不会,只会杀人。
江彦休没有再说话,闻玉忽然抓住他的手,“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就不杀人了,我可以废掉双手,永远不再杀人!”
他沉默地看着她。
闻玉对上他的双眼,艰难地开口,“我总觉得,你没有死。”
“不必寻我。”
江彦休拨了拨她的头发,宛如叹息般道:“我一直在你身旁。”
闻玉怔怔地看着他,四周忽然大亮,她已经睁开眼醒了过来。
眀玄正低头给她擦汗,“怎么样?”
“我……”
闻玉想说话,嗓子却干得发不出声音。
“先喝水。”眀玄给她递茶,问道:“饿不饿?”
闻玉摇摇头,脑海中还在回想方才的梦境,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眀玄又问,“真不饿?”
闻玉看着他,试探道:“不可以么?”
“不可以。”
眀玄强势地拉过她的手。
闻玉吹了吹热茶,“好吧,那我有一点饿。”
她看起来和平常一样,除了面色还有些苍白外,似乎没什么不妥。
但他知道,这只是表象。
明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深邃的眉眼暗流涌动,闻玉低下头,等明玄开口问她。
她想,明玄若是要问,她就全部告诉他。
对视片刻,他却只是笑了笑,“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一下问住了她,闻玉迟疑不决。
明玄很快打断她,“不用想太久,小爷只是让你想想,没想真由着你挑。”
闻玉:“……”
他果然还是这么狗。
“那好吧。”
她很无奈。
明玄转身,想把茶杯放下。
闻玉忽然从身后抱住他,“上次在碧水山庄……是我不对……”
她想解释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明玄背对着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怅然,他垂下双眼,似乎很豁达。
“你病了,小爷不跟你计较。”
他给她盖好被子,起身出去。
闻玉呆呆地看着帐顶,一个一个数上头的串珠,数到满眼茫然。
她又在昏睡中度过几日,明玄便要出门,没说要去多久,也没说要去哪儿,只是准备了许多东西,看着大约要去很久。
他之前也会出很久的远门,但这一次好像有些不一样。
明玄很郑重地嘱咐姨娘们照顾她,出发前那天晚上又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拉着她道:“只要办完这件事情,我就带你离开京城。”
“我们骑着马浪迹江湖,天涯海角,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等我,好吗?”
他紧紧地抱着她道。
闻玉一瞬红了眼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她和他或许没有以后了。
若是江雪寒不曾告诉她真相,她还可以和明玄一生这样相守下去。
但她这条命不是自己的,无法做到安稳度日,她欠着江彦休的命,终究要还。
无论他在什么地方,无论他是生是死,哪怕他的尸骨被埋在黄沙之下,哪怕要再找一次还魂灯,她也要把这条命还上。
“好。”
闻玉答应他,忽然泣不成声。
明玄出发的那一日,为了多看他一会儿,闻玉特地起得很早,又将赵飞沙整理好的新剑谱给他。
“要是能陪你一起练就好了。”她喃喃道。
明玄这时还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有什么,等小爷回来亲自教你。”
“等我。”
他亲了她一下,打着马随队伍飞奔离去。
闻玉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
等他走得看不见了,她不才紧不慢地回去,只拿上一柄月寒剑,留下一封信,将所有的来去缘由都写在信上后,孤身上路。
她离开的时候,赵飞沙还是在门后的角落里画剑谱,孜孜不倦,与世无争。
除了师父,闻玉第一次对旁人心生敬意,“赵飞沙,你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剑术宗师。”
“老夫知道。”
赵飞沙头也不抬。
闻玉走到他跟前,将江彦休留给她的那把钥匙放下,“也许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开宗立派。”
赵飞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抓起钥匙喊她,“你去哪儿?”
闻玉淡淡地回头,语调轻而飘渺,“我欠了很重的债,现在要去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