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挑哪个？”
掌柜的问闻玉。
闻玉拿着象牙和笔刀蹲在架子前犹豫不决，东看一圈西看一圈。
掌柜的拿着鸡毛掸子在她身旁扫了扫灰，“不行就早点说，把钱赔了我们就放了你，以后不许来闹事。”
张叁一脚把他踹开，凑到闻玉跟前，“挑这个吧，这个容易下手。”
他拿着一只巴掌大小的树状牙雕，样式比较简单，看起来很好仿刻。
反正金玉司说了，随便在这里头挑一个，肯定是挑简单些。
闻玉摇了摇头，没说话。
“这个！这个好！”
李肆也捧了一个上来。
闻玉还是摇摇头。
二人跟在她身后继续找，闻玉忽然踮起脚尖，把架子上挂得最高的一只牙雕球拿下来，放在金玉司跟前，“就这个。”
众人看去，是一只极其精美的鬼工球，比拳头略小些，用镂空技法将整块象牙雕出层层球状，一共十三层，每一层都刻着繁复细密的花纹，还可以自由转动。
光是看着球的层数张叁就眼晕，“妹子，你这也……”
太难了。
李肆也很奔溃，小妹子怎么看起来挑了个最难的。
掌柜的从地上爬起来，面露得意，小姑娘肯定是见那个最好看才挑去的，果然够傻，他只等着收银子了。
小道童给金玉司斟了一杯茶，看着闻玉默默摇头，这女孩太过狂妄无知，实在可惜，鬼工球可是他师父的成名绝技。
江湖上虽有不少人能雕出这样的鬼工球，但是只有他能刻出最高的十三层。
一般人，就是拿命也学不来。
这姑娘要是也能雕出十三层，他怕是得跪下来拜她为师。
金玉司却未置一语，眉目甚至隐有凝重，闻玉能在这么多牙雕中一眼看到这只最难的，已经让他有些吃惊。
闻玉没再说话，左手象牙右手尖刀，挽起袖子就开始上手。
周围看热闹的眉头紧皱，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看能成么？”
“能成什么呀，你看这姑娘起手的动作，一看就是外行，象牙没拿醋泡过就上手，还只用一把刀……”
“……能成就有鬼了！”
“看着挺机灵，怎么满嘴大白话。”
“心眼儿是太空了些……”
张叁和李肆相视一眼，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小妹子开心就好，后边的烂摊子他们来收拾。
过了片刻，人群却渐渐安静下来。
空中传来一道清脆的破裂声，闻玉转了一下尖刀，手中原本粗糙的牙块忽然裂开，剥离成两部分。
一块落在地上，一块仍在手中，初具雏形。
众人眼前一亮，统统盯着她手中象牙，目不转睛。
闻玉下刀的动作很快，刀尖在牙块上流畅起伏地转动，丝毫没有停顿，每转完一轮便裂出一层球，清脆哗然。
球体一共裂了十三次后，闻玉把牙块松开，托在掌心。
十三层鬼工球层层轮转，覆满细致的花鸟鱼纹，光泽莹润，宛若一轮皎白无暇的绝世美玉。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若不是亲眼所见，小道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如此细致的刀法，速度之快，几乎比金玉司还要精湛。
“神……神了啊。”
张叁惊得有点结巴，接过闻玉手中的鬼工球细细端详，恨不得看出个洞来。
李肆赶紧挤了上去，“我看看，我看看！”
“我瞧瞧……”
“我也瞧瞧！”
围观群众呼啦涌上去，生怕自己看错了。
闻玉退在一旁，把尖刀丢在桌上，指着那件大松云牙雕道：“这个归我了。”
金玉司不语，淡淡笑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看那十三层的鬼工球，只有他一人发现，闻玉只用了一刀。
转刀一口气连下来，没有断过。
她只用一刀，就雕出了十三层鬼工球。
“东西归你了。”
金玉司说道，转身进了内间。
闻玉叫人把东西抬上，欢欢喜喜出了铺子，掌柜的眼睁睁看着她把牙雕抬走，整个人傻在原地。
“妹子！妹子！”
张叁从后头赶上来，对闻玉道：“不对……是小姑奶奶！这东西能送我不！”
他抱着那枚鬼工球不肯撒手。
“嗯。”
闻玉点点头，算作送他。
李肆慢了一步追上来，一把挤开张叁，“小妹子，小姑奶奶，给我也弄一个，你不能只给小叁儿一个人！”
闻玉看着他撒娇的模样，稍稍起了些鸡皮疙瘩。
她刚打算答应，面前忽然一黑，猛地撞到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人，跟前的鞋子有些眼熟，往上看，衣服也有些眼熟，再往上看……眀玄的脸停在她眼前，正低着头看她。
“眀玄。”
闻玉眼睛一亮，扑上去抱住他，“我一天没见你了！”
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眀玄按住她的额头，严肃地看着她，“你跑哪儿去了？”
“我没去哪儿，就在街上逛了逛。”
闻玉笑道。
眀玄又往她身后看去，张叁李肆没溜几步，只能停下来对眀玄露出笑脸，“老大，喝酒吗？”
“带上妹子一起！”
眀玄扫了他们一眼，问闻玉，“他们带你出去的？”
张叁李肆一听，心里咯噔沉了下来，完了，明大魔王好像心情不好！要是被他知道他们带着闻玉到处打架，肯定要宰了他们。
“对啊。”
闻玉回道：“十娘让他们送我回来的。”
张叁李肆在她身后一个劲儿点头，“是的，老大！”
眀玄没理他们，看着闻玉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灰尘，皱起眉头，“衣服为什么脏了？”
他的声音有点不对，闻玉这才发现眀玄好像心情不好。
“我说是吃东西吃的你信吗？”
她试探着问道。
眀玄垂下双眼，没有说话。
“好吧，我跟人打架了。”
闻玉老实交待。
眀俯身替她拍了拍灰尘，语气不悦，“谁打你了？”
闻玉仔细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
全程都是她在打人，衣服上之所以有脚印，应该是蹲下来时不小心蹭的。
她刚想解释，街边忽然有一大队人走过来，绑了一个人丢在地上，居然是吴用铺子里的那个掌柜。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
掌柜的挣扎着，爬起来大叫。
眀玄直起身，冷冷地看着他，“听说你打我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