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峰赶到旧祠堂时,一个村民守在门口,他爹靠在香案上,嘴里胡乱地说着酒话,而村东头卖豆腐的柳寡妇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得肝肠寸断,一旁站着三个村民,宋登科正搓着手无计可施,见他来了,忙迎上去悄悄地一说,把齐峰震惊得差点腿都软了。
好糊涂的父亲!
齐峰惊怒交加,要说两人早就有意,约好了专程到这僻静之地偷腥,打死他也不信,但说有人陷害,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包含宋登科在内,共四个人八双眼睛可看得清清楚楚,一无挣扎二无打骂,这说明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先过去扶住了齐老头,见他虽然喝酒了,但深知其酒量如何,绝不至于喝了这么点就醉成这样,于是摇醒他问:“爹,你怎么在这里,你跟她……跟她……这是怎么回事?”
齐老头一肚子的话都不能讲。他有个表妹嫁在刘家村,妹夫今日生辰,他照例去贺喜喝酒回来,在河边听到薇娘与麻丫的声音,原来薇娘不小心摔在泥沟里,衣裙打湿了,叫麻丫回家去拿条干净的来换,附近的旧祠堂人迹罕至,她去那边等。
齐老头一听薇娘要在旧祠堂换衣衫,眼睛瞪圆了,立即想起她那风流天成的身段,心痒难耐,河边风一吹,酒意上头,便壮了胆,趁她不注意,悄悄地跟了上去。谁知进了祠堂却没瞧见薇娘的身影,料想她肯定是躲起来了,就伏在案上边休息边等,才睡了一小会儿功夫,听耳边有人喊郎君,仔细一瞧,却是柳寡妇送上门来,于是他便假戏真做了,不过还没开始,就被人冲进来捉了奸。
难道要他告诉大家,他本来是要偷看寡居的儿媳换衣裙?以后还能在齐家村立足吗?他灵机一动,便假意醉酒,嘴里胡言乱语地耍起疯来,齐峰来问他,他只是支支吾吾地硬装。
宋登科说道:“我路过这里,远远瞧见你爹步子踉跄地走去旧祠堂,怕他醉倒,便跟上去看,结果他在香案旁睡着了,我一人搬他不动,便就近多叫了三个人来,谁知一来就……依我看,你爹是喝得太多,神智都喝迷糊了,哪里能问出什么来?不如去问问旁边那一位。”说着用火把指了指柳寡妇。
齐峰听宋登科的意思,仿佛把矛头指向了柳氏,上前问道:“你说,是怎么回事?”
柳氏本以为捂着脸哭便能蒙混过关,但齐峰的厉害她是知道的,又在外头见过世面,不是很好糊弄,她虽风评差,却有所依仗,这时临危不惧,心里只咬定了一个念头:绝不能承认她是来打宋登科的主意不成,反被齐老头惹了一身骚。想要脱身,只能把这一切归于意外,于是断断续续地哭道:
“我听麻丫说宋家小哥醉倒在老祠堂,刚好我身上带有解酒的药,便想送来,谁知醉的是并不是他,而是齐家大哥,且这里只有他一人,许是他喝多了,就……就……我以后可怎么见人——”说毕大哭不止。
齐峰皱眉,这话漏洞百出,还想再问,旁边一个人影直冲上来,抓住柳氏的发髻,左右开弓抽了两记耳光,一口啐在她脸上,骂道:“不要脸的娼妇!勾搭男人上瘾了,一天没男人会死吗?还满嘴胡说八道,就该让族长抓了你沉塘!”原来是齐老太闻风而来,还有齐家族长以及其他几位长辈,齐老太面目狰狞,状如厉鬼,怒道,“老娘今日活撕了你!”
众人见齐老太发飚,忙上前阻拦,齐老太转把枪口对准丈夫,边哭边骂,连撕带咬,把齐老头揉搓得东倒西歪,脸上脖子上挨了好几道血凛子,狼狈不堪。齐峰一个头三个大,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爹只管装醉,娘只管哭闹,烂摊子还要自己来收拾,上前对族长耳语了几句。
柳氏眼尖,见到麻丫站在人群中,忙撇清自己:“是她!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她骗我来的!族长,你不信便自己问她!”麻丫一脸茫然,柳氏气极,心道好个小东西还真会装!再一看小虎子也在,忙道“不,你就问问小虎子,他和麻丫一起,遇上我那时她说了些什么。”
小虎子是全村公认的老实孩子,这么多人看着,他有些紧张,搔了搔后脑勺说道:“麻丫说他阿爷喝醉了,很难受,她看到宋叔公在旧祠堂,可能会帮忙扶回去,要是帮不了,她便去告诉峰叔让他想法子。她说到一半,柳婶婶便来问了宋叔公在哪里,麻丫只说了旧祠堂,咱们便走了。”
众人哗然,小虎子六岁,麻丫五岁,撒谎的心机还没开始长出来,自然是真话了,柳氏是慌不择路了,明明自己偷人被抓,竟然诬蔑两个孩子,真正无耻!
柳寡妇目瞪口呆,难道自己听岔了,误以为是宋登科醉酒?她还要再闹,族长斥责道:“柳氏,你嫁来齐家村十年,虽说丈夫早逝,乡邻也没亏待了你,无谓再生事端。”说罢转身朝村民交代,“诸位,今夜的事,便算是一场误会,齐富田醉酒闹事,明日一早,押去齐氏祠堂受十大板子,罚跪两个时辰思过,柳氏送回家去,好好反省。”然后使了个眼色,几个婶子大妈上去架了柳氏便走,一时闲人散去,只剩齐家三口、宋登科、族长及几位长辈。
齐老太听了这样的判决更加愠怒,却又无可奈何,只暗骂自己的丈夫不争气,抹着眼泪无限委屈,正在此时,大虎子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朝齐老太喊道:
“不好啦!薇婶子……她……跳了井!”
齐峰闻言,心头剧跳,脸色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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