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下去快五分钟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大气不敢喘一口，一动不动的伏在岸边上。
眼睛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之前的惶恐也慢慢淡了下去，我什么都看不见，如同梦里那片黑暗的虚无，我甚至怀疑我的眼睛是不是压根就没有睁开。
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听到水里有“咕噜噜”的响动，我让吴芊芊赶紧把手电打开。习惯了绝对的黑暗，突然见光，有点晃眼，眯了几下才看到水面上泛起了水泡，我下意识地认为是百里。
谁知道扑出来的却是一个浑身是血的“怪物”。
“他”就扑我身上，伸着仅有的一条手臂，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我提起匕就刺，他却不依不饶，挣扎着不肯放手，就好像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抬脚踢，打了个滚，将他压在身下。手电的光扫过，那张被泡得白、褶皱的脸，在我面前放大。
场面有些不受控制，肖筱拿枪指着，却不敢开枪。顾飞跟娘娘腔过来帮忙，还没靠近就被“他”一脚踹了回去，“他”在黑暗中的知觉，远是我们的好几倍。
“小白脸！”
我的喉咙都要被“他”掐断了，我跟“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我翻着白眼，提起匕就乱刺一通，不停地翻滚着，差点又进了水。
不行！水下是“他”擅长的地方，下去了，我就没活路了！
这是我仅剩的唯一念头，我不停的扎着“他”的手臂，可“他”就是死死掐住，不肯放手，无神白的双目也似乎怒火燃烧。
我渐渐有些脱力，被“他”压在身下，“他”掐着我的脖子，不停地晃，喉咙里出野兽的声音，我的头一下一下的撞在地面上，肖筱猛地朝他开了一枪，几乎是“他”中枪逃离的同时，我想起了他是谁？
吴老四！断臂的吴老四！
我捂着脖子猛烈地咳嗽，他的指甲很长，脖子上的肉几乎都要被他掐烂了。
不会错的，那一定就是吴老四！
他没死？！
而且还在这个地方活了半年多！成了一个十足的怪物……！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恨我，非杀了我不可？
咳了好久，顾飞他们三个都拥了过来，把我围住，我咳得胸口痛，只好摆了摆手，告诉他们我没事，只是吴老四又不见了。
吴芊芊只是面无表情地跪坐在卜筹边上，依稀看到她的眼神变了，浑身散着杀气。原来，卜筹已经在不知不觉晕了过去，再耽误下去，恐怕性命难保。
我突然意识到，吴老四出来了，百里呢？被他扑下水的百里呢？！吴老四刚刚浑身是血地蹿出来，不是都是百里的血吧？！
湖面“哗”地一声，又跃出了一道影子，是百里！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撕烂了，暴露出来的皮肤上到处是抓伤和咬伤。
他提着那把剑，看了我一眼，宛如凶神出世，浑身都是凶煞的气息。
吴芊芊那把手电也撑不了多久，要想活命，就两条路。要么把我扔在这，跟吴老四决斗，他们先跑；要么，现在就把吴老四找出来，一起出手，彻底了结了他。
想到这的时候，我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我对人命都这么草率了。手里的匕上沾满了各式各样的血，魊人的、我自己的、吴老四的……我还是那个开着小商铺，过着平凡日子的杨灵一吗？
娘娘腔拍了我几下，以为我是被刚刚的事吓傻了：“小白脸，还有爷在呢，咱犯不着怕他。”
我看了她一眼，只是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吴芊芊，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那就是吴老四的事，毕竟她也是吴老四的亲生女儿。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所以吴芊芊他们在前面淌水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
突然想起，要是阿邦在这，面对这样的吴老四，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说起来，跟阿邦在德国一别后，他就一直没再出现，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唬噜噜噜噜……”
像是喉咙卡痰的声音，突然在我边上响起，听上来就像是在我耳边一样清晰。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百里慢慢提起了剑，蓄势待。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不能因为这一点响动就慌了神，再不济，边上还有这么多同伴一起去面对，而他只有一个人。
“唬噜噜噜……”这样的声音一阵阵地响起，这边一下，那边一下的，他似乎无处不在，但所有人心里都摸到了点苗头，吴老四的目的是我，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率先朝我下手，只需要盯住我就够了。
我开始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每次都只是轻轻掠过我一下，又迅消失在黑暗中，我被他这样戏弄得有些恼火，攥着匕的手不安地紧了几下。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不知道是冷汗还是血，顺着额角往下滑，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每一个毛孔都能捕捉到空气中的杀意。
娘娘腔突然开了一枪，我感觉身侧掠过一阵风，下意识地往后退，被一下扑倒，边上的顾飞也没能幸免，一并落入了水中。
我们看不见彼此，只要是攻击我的，我都狠狠地用匕刺，每一下都觉得心惊，也不知道有没有误伤顾飞。
早就说过，吴老四是适应了这种绝对黑暗的环境的，尤其是水下，他不用看就分辨出哪个是我，我只觉得靠近脖子的地方被狠狠咬住，他锋利的指甲直接刺入了我的背后。
我朝他背上猛地刺了一下后，就再也使不上力来，剧痛顿时蔓延了全身，我只感觉，我似乎要死了。
恍惚间，我被顾飞拖着往上，又呛了好几口水，才出了水面。刚出来，吴老四就也跃了起来，直接不要命地再次向我扑过来。
他到底是有多仇恨我，才能做到这种地步？我想，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吧？
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我看到吴芊芊站了起来，朝着这里猛地开了一枪，正中吴老四的眉心，几乎是同时，百里的剑也飞了过来，直接削下了吴老四的头颅。
剑没入了不远处的石块中，出阵阵剑吟声，吴芊芊那一子弹的声音也在空气中不停地回荡，我还没缓过神来，吴老四就这么死了。
吴芊芊的表情跟百里如出一辙，同样冷得让人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