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沮授的声音落下,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寂之中,所有人都在思索孙乾所说的内容,半晌无人回应,等待了片刻之后,沮授问出了第二遍。
“诸位以为公祐之言如何?”
“……之地百姓苦难久已,盗贼横行,山匪肆虐……民不聊生,将河南地置于曹操治下,虽然有投机取巧之嫌,但是却是使得百姓得以活命的方式,此计策不失为一条合适的方法!
听到这个声音,孙乾抬头观看,那是自己的师兄崔琰,崔琰一开口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都了自己的身上。
崔琰的话显然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不过说到这里,崔琰画风一转。
“只不过,主公似乎缺乏一个合情合理南下进军河南的理由,如此情况之下,若我幽州军贸然进军河南,是否会损伤主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声望呢?”
崔琰的话显然打开了一个窗口,很快,程绪,孙瑾、牵招等人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以如今的状况,以及我幽州军的战力,能够投入的兵马绝对不会超过三万骑,若要估计河内的防御,甚至至多两万,哪怕将如今在河内以及魏郡的所有骑军投入,以三万骑对抗刘表以及袁术的数万大军,想要全胜利而还,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与之事。”
牵招关于兵力的疑惑说完之后,沮授点点头。
“兵力方面,三万确实就是极限了!”
然后孙瑾直接跟进补充道。
“赈济邺城百姓再加上主公临时决定围攻南皮,在不挪用其他预算的情况下,已经将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府库调拨一空,若此时在计划之外,再单独开辟一个河南战场,很可能要在计划之外增发一轮债券,这一点与主公在年初的计划稍有冲突,恐怕还需要请主公再次召集重臣商议,而且即便通过,没有两个月的时间也绝对无法将出征所需的粮草调拨完备。”
提到粮草,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阵无语,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幽州军这兵力构成对于粮草的压力则更是巨大!
“这一点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沉思片刻,沮授随即说道,“孙刺史可以从府库抽调,至于最后是增发债券,还是其他什么方式,待拿下南皮之后由主公亲自决断!”
在幽州刘平宽厚仁慈、平易近人、广开言路那是尽人皆知的,对钱粮所有的特殊执着也令人津津乐道。
然而这一切都需要排除,发展教育、招揽人才以及兴修水利上,在这些方面刘平是坚定的要命,基本上没有任何商量的空间,哪怕减少军费,减缓幽州军换装,也从来没有过消减过这一部分预算,甚至于别说消减开支,就算短期挪用这部分预算都极少松口。
于是乎沮授的话让在场的众人纷纷侧目!尤其是负责整个冀州民政和钱粮的孙瑾。
“主公虽然率军亲至,但是围攻南皮的兵马以新兵为主,况且南皮高墙深垒、城坚池深,如今袁谭的谋主荀谌也绝非逢纪、审配之流可以比拟,短时间内想要攻克南皮恐非易事!”
听到孙瑾着重提到荀谌,沮授笑了。
“孙刺史多虑了,若没有荀谌在,授还真不知道攻下南皮需要多少时日,但是曹操竟然派了荀攸北上幽州,那么一切就皆有可能,在授看来南皮如今已经成为了主公的囊中之物!而且授敢断定,从今日起,最多两个月时间,南皮必然成为主公治下的一座要塞和坚城!”
说实话,对于军事和谋略并不擅长的孙瑾并不知道沮授的想法,不过并不代表他看不出沮授的信心,孙瑾没有再说话,但是程绪老先生却开口了,不过程绪的话却回到了最开始崔琰所提出的问题上,大义!
“季珪(崔琰)所言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不过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说到一半,程绪停下了自己话,一个一个的环视了周围的每一个人,然后点了点头,满意的开口。
“公与之从弟沮俊从关中,陛下身边肩负陛下使命而来,若这是陛下的旨意要求呢?”
这尼玛是矫诏啊!
在场的人中,恐怕除了沮授之位所有人的脑海中都闪过了一个巨大的卧槽!
至于沮授脑海中则似乎有乌鸦在“呱呱呱”的叫个不停!甚至嘴角都在微微的抽搐,
自己提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那边则是“奉天子以令不臣”,程绪这老头子倒好,直接“矫天子以征天下!”
这位以迂腐和古板著称的老头子的思路还很是清奇!
听到这里,孙乾感觉自己的从神经到思维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尼玛还可以这么玩么!
原以为自己琢磨出的东西空手套白狼,外加借花献佛、顺手牵羊已经很离经叛道了,可是听到程绪的这个不加任何掩饰的矫诏的想法,再想想短短二十日内自己的见闻,孙乾感觉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沮俊受陛下派遣,身负密旨而来,如今事关我大汉安危的消息自然不能传扬的天下皆知,因此的消息尚未传扬开来,若各位认为主公还可以以哪些其他的方式为陛下尽忠,可以一同告知,待到时机完毕,以主公的名义直接昭告天下就好!”
如果说程绪的话让再一次冲击了孙乾的认识,那么沮授的话则让孙乾的三观都产生了些许的动摇,为什么这帮明明很厉害的人物一个个越老越不要脸呢!
想到越老越不要脸,孙乾不禁联想到了自己的老师,大儒郑玄!
从青州逃到徐州,从徐州逃到青州,先是把自己推荐给刘备,然后又亲自写信把自己从刘备的身边召回,然后带着自己飞一样的一路飞奔到幽州,感情自己一直很崇敬的老师,跟荀彧、荀攸、沮授、程绪这些家伙没什么区别。
随着孙乾内心的变化,沮授也说出了今天的最后一句话。
“今日之言,诸位不可外传,若无其他事情,今晚诸位可以随我一同参加宴饮!”
随后众人称是之后纷纷告辞,只剩下了张郃没有离去。
“儁义还有什么事情?”
“军师,此次颍川、濮阳之行,郃发现了曹军之中的一员小将,其天资不俗,郃以为可以与伯道一较高下!”
“哦!何人是也?”
“姓李名典,字曼成,年十七,山阳钜野人,曹操帐下驻守濮阳的建威校尉李整之从弟,此子虽然年幼,但是我与他同行数日,觉其悟性极佳,沉着冷静,有大将之风,稍得点拨,日后威震四方不在话下!”
沮授命,以张郃的眼界,能让张郃这么夸奖的人不多,能让张郃这么夸奖的人,绝对是有过人之处的,再加上刘平对于人才的渴望,沮授已经在考虑怎么挖人了,于是他问道。
谷/span“儁义,这李典如今在何处?”
“正在曹军的护军之中!”
“哦,护军之中,如今我两家已经定下盟约,荀攸也已经接受了我的警告,这李典尚未受到重用或者培养,显然在曹营中上不名一文,可是越是这样若是弄巧成拙,引起了荀彧的注意就不好了,想从荀彧的眼下挖人可太难了,濮阳啊……,”
沮授自言自语到一半,突然停下的话语,带着些许怀疑地看向张郃。
“不对,他不在濮阳,如今在护军之中?”
“正是!”
“护送曹节的护军不是曹操从颍川抽调的么?”
“这个,途中郃用了一点小手段,……”
听完张郃对于李典的一路忽悠,沮授满脸笑意!
“这就好说了,儁义已经将准备工作完成大半,原本我还在犹豫是让荀攸先去蓟县,还是直接南皮,如今就让他先去南皮好了,我会修书一封交给主公,至于剩下的,就留给主公就好,主公的最大爱好之一就是招揽人才!”
张郃新有戚然,轻轻地说出了一句刘平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千军易求,一将难得!”
“不错,看来此次出使曹操,不仅公祐收获良多,儁义也获益不小,心境上大有长进啊!”
听到沮授的称赞,张郃报以笑容,但是微微摇头道。
“军师谬赞了!幽州军中名将辈出,
温侯、子龙勇冠三军;
文远、叔龙、子观武力既弘,计略周备;
踏顿、如琢统帅骑军,纵横原野;
遁德、子威(刘熊)忠勇有能,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郃何足道哉!”
沮授微微一笑,没有对于张郃的话进行任何评论,转而另起话题。
“如今邺城已然入手,只要再拿下南皮,理顺与曹操的消除与曹操的最后隐患,积蓄粮草,更换装备,最多三年的时间,主公的大军就可以放心的出击漠北,荡平贼寇!”
“如今儁义与公祐出使曹操,公祐代表主公与曹公定下盟约,更有联姻以确保双方的和谐,只要拿下了河南之地,完成与曹操的置换,主公唯一顾虑也就可以消除。”
“儁义你做好准备了么?”
张郃大概想到了什么,不过依旧有点发蒙,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刚才听完公祐的描述之后,关于进军河南的战事其实已经非常明了,刚才子经、子瑜、所说的其实不错,在主公已经率部围攻南皮的情况下,我军可以在河南投入的兵力绝对不会超过三万骑,即便临时抽调,粮草也颇为紧张!”
“按照我的初步规划,奉孝可以领兵五千直奔洛阳,刚刚进驻黎阳的文远将率部缓行,渡河之后沿荥阳、巩县前行,抵达伊阙关、轘辕关、太谷关、玄门关为洛阳屏障!防止袁术与刘表突袭洛阳!”
张郃点点头,一种莫名的激动之后,心中开始怦怦直跳。
“而儁义的任务最为重要,以你现在所辖三千骑为核心,我给你补足万骑,还有5日准备时间,沿大河北侧经朝歌、怀县、抵达温县,眭固会引军在温县之外作为接应,届时儁义只需要等待消息即可。”
“等待消息,等待什么消息?”张郃不明所以地问道。
“等待温县被黑山贼袭击的消息!”
听到温县被黑山贼袭击这几个字,张郃脊背之后一阵发凉,一阵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然而沮授的话验证了张郃的不安。
“待温县县城在河内守军的拼死守卫之下没有陷落,但是温县司马氏却被黑山贼攻破,待儁义率部抵达之时司马氏已经被黑山贼连根拔起,无奈之下,儁义只能率军将攻入司马氏的黑山贼彻底铲除,一个不留!”
听到连根拔起、一个不留这八个字张郃背后一阵发凉!
张郃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是沮授和司马氏有什么私仇,以至于沮授要借助此事将司马氏铲除,可是他不明白司马氏到底干了什么竟然引得刘平如此的仇视,以至于一向温和的刘平竟然要直接让司马氏灭族!
然而连半息的停顿都没有,张郃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自己带队执行官这种命令,绝对是最为心腹的表现,然后张郃毫不犹豫地回应。
“末将尊令,一定会将入寇司马氏的黑山贼彻底剿灭,一个不留!”
对于张郃那片刻的犹豫,沮授毫不在意,听到张郃片刻失神之后那斩钉截铁的回应,沮授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张郃的肩膀,继续说了下去。
“待剿灭将司马氏灭门的黑山贼之后,儁义将其余没有被消灭的黑山贼驱赶至大河以南,然后率部进驻温县,进行休整的同时确保温县安全的,并且保持和奉孝所部的联系!”
“待奉孝所部渡河拿下洛阳之后,你率军迅速渡河南下,越过洛阳之后,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广成关!只要顺利拿下广成关,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只要儁义凭借广成关固守便是此次河南之战的首功!”
“儁义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