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话音落后,景宁虽然闭上了嘴巴,但眼睛还不停的斜倪白鹅,时不时做出一些小动作。
看这年纪也不小了,放在一般人家早娶妻生子了,这货看起来就还跟个小孩一样。
景宁抬起手来朝白鹅比划时,云坤心上莫名一惊,倒吸口凉气:“景公子,你的手……”
景宁瞅了眼说话的白衣女子,这一瞅过来,眼睛就没有移开。
“咦!这位姑娘品貌端庄,一身打扮出尘脱俗,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啊?”
这是眼瞎了,看不出本道长穿的是道服?
云坤还是礼貌地回应道:“景公子谬赞了,本道长乃闲散人士!”
“闲散人士!”景宁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一丝不屑的神情闪过眼底,道:“看这打扮倒也像个江湖术士。不过,司空兄,你画舫上怎的会有这些个奇奇怪怪的人?”
景宁眼神又飘到和尚、女鬼那边去。
云坤听到他从口里说出“奇奇怪怪的人”,心下对他是一分好感都没有了。
这算是对江湖术士的一种偏见吗?
云坤一直都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管别人怎么看。毕竟人活一世,只要自己过得舒心就好,管他人怎么看,管他人怎么说。
但这个景小公子,似乎也太不尊重人了。
即便如此,云坤还特别好意的提醒,语气里夹带着情绪道:“这位公子,本道长劝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的手吧!”
景宁高高的扬着下巴,将信将疑把手抬起,斜着眼瞄了一眼,当即吓了一跳。
“啊!小爷的手怎么黑了?什么破玩意儿?啊!小爷我是不是中毒了,死东西,嘴有毒啊?小爷会不会死啊?啊!救命啊……”
旋即,景宁像个猴子似的抱着手上蹿下跳。
此时画舫里的众人都聚精会神的看他表演。
云坤本想置之不理,毕竟她和这位景宁公子不熟。
侧过脸看见司空正盯着景宁,眉头紧锁,神色很不好。
虽然司空见着景宁时明显嫌弃他,但眼下还是担心他的吧!
许是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被鬼咬了该如何处理,都只站着远远观看。
景宁的那只手先是手掌黑了,现在黑气已经蔓延到手腕上。
云坤揉揉太阳穴,忙上前去捉住他的手腕,不知从哪弄来一段白布紧紧缠在手腕上,动作娴熟麻利。
景宁还在哇哇乱叫,奋力挣扎。
“别动!”云坤语气里带着怒色,“你越动毒散发的越快,你要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坐着!”
景宁抱着手,眼角噙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云坤。
眼下这种状况,任是再金贵的小公子,也傲娇不起来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本道长,你这毒又不是本道长下的。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手乱摸,那么大一只鬼你眼瞎啊看不见非要去动。”
说也奇怪,云坤凶起来连鬼都害怕。
这会儿,画舫里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盯着她,看她数落景宁。
景宁眨巴着一双噙满泪花的桃花眼,大气都不敢喘。
司空抱着大白鹅也静静打量着她。
云坤掏出一把短刀,拔出刀鞘,握着亮锃锃的刀在眼前晃了晃,走至一烛台前伸出刀去借烛火烤了烤,又折回来面无表情的抓起景宁被鬼咬到那只手。
景宁紧张道快要全身痉挛,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喉结上下起伏,咽了咽口水:“你要做什么?小爷警告你,不要乱来啊!”
云坤抓住他的手腕一用力,发出警告:“不要动,你听不明白吗?你要是不听话,下刀的时候多切了一根手指本道长可不负责任!”
景宁一听要切手指,脸色煞白,伸出舌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颤着声:“司空哥哥,这人要害我司空哥哥,快来救我!”
司空仍旧站在一旁抚着大白鹅,一副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样子。
云坤看准了景宁手指上的筋脉血管,手起刀落,景宁手上立时多了两道大口子,黑色的血液顺着切开的伤口汩汩流出。
又拿了张黄符,按在景宁手上。
“呲”一声,黑烟散尽。
“行了!”云坤丢开景宁的手,退后几步。
景宁这时才感觉疼痛,抱着血流不止的手号啕痛哭,边哭边眯斜着眼偷看,直到确定了自己手指还在,才停止哭嚎。
“咦,还在呀,妈呀,吓死小爷了!小爷以为要残了,小爷还没娶娘子呢,可不能残啊!残了司空哥哥也嫌弃我了!”
云坤找了块布擦着刀上的血迹,冷冷的道:“怕什么,就算残了残的也不是下面!娶娘子,照常能娶。”
司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听到这话嗤笑一声:“可不是嘛!”
云坤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到一半莫名尴尬起来,这张嘴,真是……什么都往外说,况且还有这么多人听着呢。
就在云坤出神的空档,手被司空捉住了,司空将她手上的刀刃取下丢到一边,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往云坤手上轻轻擦拭。
云坤第一反应就是往回缩,却被司空紧紧拉住。
司空好像觉得这样做并无不妥,两只眼睛只认真的盯着她手上沾到的血迹,平淡地道:“脏了!”
云坤挣脱不开,就干脆随他摆弄。
看着司空轻轻柔柔将手上那一星半点的血迹擦掉,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对她这般温柔细致。小的时候,师傅也没认真到给她擦手洗脸,每次脸弄脏了,手上沾泥了,师傅只会骂:“你看看你,你是去泥里打滚了吗,弄这么脏,还不快去洗掉!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不爱干净点,这一天天真不让人省心!”
云坤见别人家孩子都有娘宠着:“哎呦,小宝,摔疼了吧!看这小脸脏的,快回屋娘给你洗洗。”
云坤每次胡乱的洗完脸和手,总是会出神,要是有个娘疼多好啊!虽然师傅也不错,但毕竟是男人嘛,男人总是粗心点的。
但司空好像很体贴,做什么都细致入微。
橙阳街那会儿,虽然病着,但还能温柔体贴的招呼她用膳。
这样的好男儿,打着灯笼都难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