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扬高中是洛海市首屈一指的重点学校,有着延续几十载的优良传统与学风。
林香是后来才偶然听赵小薇说起,早在1998年这所高中修建之初时,聂国华就赞助了两栋教学楼和一栋图书馆,出手可谓是极为大方。后来学校方面感念他的恩德,以他和聂晟扬的名字为参考,将校名定为华扬高中。
学校以管理严格出名,狠抓学风建设,对打架斗殴,谈情说爱的现象尤为重视,只要确定违反校规,情节较轻的会被要求叫家长,情节较重的直接予以记过处分。
林香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一直属于乖乖女类型,做得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上课偷偷看看言情小说。然而开学没多久,林香却被请进了办公室问话。
高勇俊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女孩,头发被绑成了一个马尾,露出清秀的面庞,绷着一张小脸,漆黑的眸子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
“高老师,我没有早恋。”
高勇俊缓缓开口道:“林香同学,很多时候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高老师,很多时候流言就是无中生有,莫名其妙。”
“有同学都找我反映两次了,亲眼看到你和高三复读生来往密切。”
“难道高中生不能有纯洁的友谊,一男一女在一起就是早恋?”
高勇俊揉着眉心,有些头疼,才开学不到一个月,已经处理好几起打架和早恋事件了,学校方面态度非常明确,一定要将影响校誉的各种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你先回教室上课,近期记得避下嫌,有需要我会再找你。”高勇俊说着站起来,拿起搁在椅背上的外套,示意林香可以离开了。
林香回到教室座位上时,上课铃声刚刚响起,她扫了一眼坐在左前方的林晓娜,林晓娜正好回过头来,有些挑衅地对上林香的眼睛。她看林香不顺眼很久了,的确是很久了,久到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讨厌林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仿佛愈演愈烈。
她林晓娜自认不比林香差,要长相有长相,要成绩有成绩,凭什么谢硕对她格外冷淡,而对林香就是处处关心。林香有什么好的,表里不一,装腔作势,嘴巴也不甜,不讨大人喜欢。装乖乖女是吧,她偏要撕下那层面具。
林香并没有将这次谈话放在心上,周末照旧与谢硕外出吃饭。华扬高中附近就是本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两旁的高楼林立,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终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周末许多餐馆都人满为患,他们找了一家新开不久的火锅店,寻着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窗外正是人来人往的马路。
谢硕穿着一身牛仔装,显得整个人更加坚毅。其实他的五官并不是十分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种无法忽略的味道,什么味道呢?应该就是闺蜜裴染说的男人味。
“怎么样?最近还适应么?”不等她回答,又问:“学习跟得上吧!你那后妈还有没有找你麻烦?”谢硕体贴地为林香添好茶水。
“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额,最近还好,还算顺利,学习跟得上,后妈没找麻烦。”林香说完轻抿了一口茶。
她对目前的状况还算满意,虽然中间有不和谐的音符和插曲,但并不影响她继续正常的生活。远离了那个家,竟感觉轻松了许多。
想起上次被林启华打的那一巴掌,其实真的是她太冲动了,发现继母周淑琴准备扔掉妈妈生前最爱的一堆香水时,她马上找周淑琴质问,对着她大声嚷嚷,刚好被林启华撞到,不分青红皂白就赏了她一记耳光。
那么多次的经历与教训,还是没能够让她学乖一点,总是配合着周淑琴的脚步,迫不及待地往圈套里面钻。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服务生端来香气四溢火锅。电磁炉开了几分钟,锅里的水便欢快地沸腾起来,袅袅的雾气环绕在两人周围,接着又徐徐升起,慢慢消散。谢硕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是看着林香吃,她的吃相文雅而秀气,但丝毫不显做作。
这个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姑娘,一直在按照他所期待的样子成长着,亭亭玉立,楚楚动人。此时此刻,被大片烟雾环绕的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让他看得有些呆了。林香一直盯着碗里吃着,谢硕一直盯着她看着,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对面二楼,高勇俊正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照。
“我说阿俊,你什么时候转行干起狗仔来了。”聂晟扬从跑步机上下来,一边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好笑地问趴在玻璃前拍照的好友。
高勇俊转过身子对他无奈说道:“扬子,你是真不知道,这年头当老师啊,拿的是卖白菜的钱,操的是当保姆的心。不让人省心的小姑娘,开学没多久就早恋,这群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孩子。”接着将手机递给聂晟扬,“这下证据确凿了。”
聂晟扬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回头把这女孩的入学资料发给我。”
正在喝水的高勇俊停下了动作,一脸坏笑地道:“我说扬子,你可不能朝我学生下手!虽然她长得挺标致的,可还是一未成年少女,不够给聂少你塞牙缝呢!”
“她是老爷子旧友家的小孩,我只是有点好奇老爷子对她的态度。”
聂晟扬话音刚落,高勇俊就贼兮兮的凑过来,“扬子,不会是私生女吧!”
聂晟扬懒得再理会高勇俊的调侃,他装作无意地扫了一眼对面。火锅店里靠窗的一对男女正好站了起来,男孩殷勤地帮女孩穿着外套,又替她背好书包,两人肩并肩走出了火锅店。聂晟扬把手机还给高勇俊后,独自开车回了自己的公寓。
经历了之前的几场秋雨,天气逐渐变得凉爽起来。校园里褪去了最后一丝夏意,完全沦落为秋天的海洋。树林里铺满枯黄的落叶,晚间阶下石板缝里有蟋蟀的悲鸣,加上花叶扶疏、朴实无华的菊花,为整个华扬高中赋予了更丰富的内涵。
这天清晨,刘明溪、苏弄影先行离开了宿舍,林香在赵小薇第八次叫她起床后,终于不情不愿从被子里钻出来。
性子急躁的赵小薇不停地催促道:“香香啊,快点收拾好自己,我们去食堂吃早餐,不然好吃的都被抢光啦!”
她这个室友兼同桌,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吃,可偏偏瘦得跟个排骨似的,肉都不知道长哪里去了。林香匆匆洗漱好,随便套了件校服就同赵小薇出了宿舍。外面好冷啊!林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季节按道理应该要穿厚毛衣了,但是她一直没回过家,开学时只携带了两身换洗衣服。没办法,先坚持到周末再去买吧!
“林香,班主任有请。”林香和赵小薇才刚刚踏进食堂,林晓娜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幸灾乐祸地对着林香宣布这个消息。
赵小薇白了林晓娜一眼,瞧那小人得志的样,看着就不是等闲之辈,听林香说还堂妹呢!丫的,从没听过她喊林香一声姐。
林香侧头对着赵小薇笑道:“你先去吃吧!给我带杯酸奶就行。”
林晓娜又一脸讥笑道:“希望你待会还有心情吃早餐。”
林香不想理她,转身出了食堂朝着办公楼走去。
高勇俊看到林香进来,直接从桌上拿起一部手机,捣鼓了几下递给她。
林香接过手机,沉默了片刻道:“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好朋友一起吃饭。”
高勇俊板起面孔,“吃饭需要那么含情脉脉吗?你当老师没谈过恋爱么?”
含情脉脉,林香有些困惑,接着就是恼怒,“没有就是没有,需要重复多少遍。”
高勇俊正色道“林香同学,请端正你的态度。如有必要,我会通知你的家长。”
林香直视他的眼睛说“随便,问心无愧。”
接下来的时间,高勇俊与林香的谈话没有丝毫进展,林香一幅打死不认帐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是不是真的冤枉了这个学生,毕竟也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
中午,华扬高中的操场上,林香第一次在学校单独约见林晓娜。
“林晓娜,你满意了,老师让我叫家长。”
林晓娜双手抱胸,神态十分放松,“嗯,非常满意,我都迫不及待想看戏了。”
林香拼命压下心底的怒气,诚恳地对她说:“晓娜,我们做不了好姐妹,但也不代表要做敌人。你三天两头跑老师那告状说我早恋,我都不跟你计较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告状,你似乎太高估了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我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么?”林晓娜有些心虚地玩着手指头。
“这是你的做事风格,你一向看不惯我,任何能够打击到我的机会,你都不会放过。林晓娜,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
顿了顿她又说:“咱们和平共处不行吗?如果你将表白失败的这笔账算到我头上,未免太可笑了。你应该找的人是谢硕,而不是我。”
林晓娜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地指着林香道:“谁告诉你的,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日记。”
林香摇了摇头,说:“你暗恋谢硕这事,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表白失败,只是无意中听到的。选在道路旁边表白,可不是个好地方。”
林晓娜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她一跺脚,“我看你能得意多久,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