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在沙发上坐了大概不到五分钟,就见一位中等个子,面目慈祥的中年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林香曾在电视和报纸上都看到过有关他的报道,正是洛海市赫赫有名的香浓国际董事长聂国华。先前的那位男子隔了几步跟在他身后,想必就是聂国华唯一的独子聂晟扬了。
林香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样的大人物,仓促间连忙站起来,紧张得舌头打结,“聂,聂伯伯。”
“哎,这就是香香呀,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聂国华走到林香跟前,慈爱地用手摸了摸她的头,侧身指着跟在身后的聂晟扬对她说:“这是我儿子,你叫他聂哥就行。我和你爸爸妈妈是多年的老同学,你在这里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林香不由得对这位聂伯伯多了几分亲近,笑着点点头,又对着聂晟扬的方向叫了声“聂哥”。聂晟扬只随意撇了她一眼,便转身上楼了。聂国华面色有些不悦,但很快恢复了慈爱的样子,拉着她坐在沙发上,又叫来保姆端来了茶点。
聂晟扬再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林香吃着蛋糕,看着电视,偶尔与聂国华闲聊两句,两人竟是像认识很久的样子。聂国华看向林香的表情,令他感觉有些怪异。聂晟扬蹙起好看的眉头,在楼梯拐角处若有所思。
这时候,保姆从厨房出来了,“聂先生,小聂先生,准备吃午饭了。”
聂晟扬像是才回过神一样,径直餐桌面前落座,聂国华也领着林香坐下来。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聂国华一直给林香夹菜,嘱咐她多吃点。
聂晟扬神情淡漠,一言不发,直到吃完饭他才开口,“我吃好了,你们慢用。”声音还是那样如和风细雨般温情,反差很大,实在难以和他的表情搭配起来。
下午,聂国华临时有事去了公司,走之前让林香等他晚上一起吃晚饭。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林香、聂晟扬和保姆三人。保姆热情地招呼林香吃水果,聂晟扬坐在客厅中间的吧台前敲着笔记本电脑。
林香中午吃了许多饭菜,加上刚刚的几块哈密瓜,感觉肚子有点儿撑了,于是便在屋子里走动起来,装作参观房子消消食。
从一进门林香就注意到,客厅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她走到展示柜前面时,香水味更重了,柜子里摆放着许多小瓶子,瓶子里装着清亮的液体,显然香味就是从这些瓶子中散发出来的。
香水,记忆中她熟悉的物品。法国作家马赛尔·布鲁斯特说:“当岁月流逝,所有东西都消失殆尽时,唯有空气中飘荡的气味还恋恋不散,让往事历历在目。”不错,历历在目的往事啊!那是她最亲近的人最喜欢的东西。
林香有些心不在焉的伸手去摸离她最近的香水,“啪”的一声,玻璃瓶从柜子上垂直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聂晟扬循声望过去,只见林香像丢了魂一样站立在展示柜前,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满屋子都充溢着茉莉的香味。
聂晟扬招呼保姆收拾地面,拉着林香转移到客厅外的小阳台上。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外面零零星星的落起了小雨,微凉的雨丝划过林香的脸颊,让她很快恢复了清明。
她又接着开口道:“能不能麻烦送我回学校,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这个倒不是临时托词,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兴许是上午吹了风,现在只感觉头痛鼻塞,加上看到香水实在难受得紧,只想快点离开。
“我想,我并没有这个义务。”聂晟扬斜睨着她,不疾不徐地说。
“那打扰了,麻烦告诉下聂伯伯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林香转身就朝门外走去,迎面阵阵凉风袭来,她瑟缩了下身子,加快了脚步。当她低着头急匆匆走出小区大门,准备穿过马路时,一辆车几乎是贴着她的身子疾驰而过。林香脸色有点苍白,双手抓着衣角微微发颤。
这时,身后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接着,聂晟扬从一辆沃尔沃里走下来,重重关上身后的车门,他面色阴沉,抓起林香的胳膊将她塞进副驾驶,然后自己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
“你到底会不会走路,又想让车撞到吗?下次出门记得带上你的脑子。”
聂晟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有一股火在全身窜动,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就没由来的生气。林香低着头默不作声,脸色比起方才的苍白,倒是红润了许多,只是红得有点不正常。
聂晟扬只想着快点将她送回去,不耐烦地说:“系上安全带,报学校地址。”
林香机械地系上安全带,又报了华扬高中的地址。聂晟扬只是微怔了下,随后很快发动车子。林香透过车窗望向外面,建筑物正飞快流逝,不停有水滴落在玻璃上,视线渐渐开始模糊,头似乎更加痛了。
在等红灯的当口,聂晟扬侧头斜睨了下林香,只见她脸色酡红,头靠窗户歪着,似乎是睡着了。聂晟扬伸手摸她的额头,当下便已了然,刚好交通灯变换了颜色,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聂晟扬将林香带回了临近华扬高中的一套单身公寓,扶着她上电梯的时候,聂晟扬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他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却在知道小姑娘正发烧后,居然将她带回公寓。
聂晟扬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又常年忙于工作,被逼上梁山的他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对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自然驾轻就熟。他给烧得迷糊的林香喝了感冒药,又将她放在公寓的沙发上,随手搭了一条毯子在她身上。
熟睡的林香时不时的呓语着“妈妈,妈妈......”偶尔还小声抽噎,眼角淌出一串眼泪。聂晟扬感觉到十分压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沙发上的林香,头也不回地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林香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黑色调的房子,灰白的家具,没有多余的色彩与杂物,衬得整个空间尤为冷清。她的书包被搁在不远处的茶几上,抬头看向沙发对面的壁钟,下午五点半了。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睡了整整一下午。
彻底清醒过来的林香,感觉到嘴里有淡淡的药味,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响声。她的目光仔细搜寻整个客厅,发现茶几下面随意散落着几袋饼干。
“真的好饿,就吃一袋吧,应该不会被发现。”林香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后,打开了其中一袋狼吞虎咽起来。
听到有钥匙转动门的声音时,林香刚好吃完了一袋饼干,她慌忙把包装袋塞进书包,又掏出一本书装作学习的样子。
聂晟扬拎着盒饭进来时,林香在装模作样的看书,“身体好了?这么用功?”
聂晟扬将盒饭放在茶几上,盯着林香又闲闲的扔出一句,“书拿倒了。”
林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地放下书,道:“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你别想多了,我绝不是喜欢你,只是突然想助人为乐而已。”聂晟扬坐在沙发上,随手点燃了一支烟,对着林香说道:“这是外卖,吃完我送你回学校。”
“我不饿,不吃了。”林香赌气道,嘟着嘴越发像个小孩子。
“不吃吗?那我扔了。”聂晟扬伸手准备去拿盒饭。
林香一听有点着急,“哎,别扔,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想浪费粮食。”
说完,飞快打开了饭盒,清炒豆角,清蒸鲫鱼,肉末豆腐,有点儿清淡,不过可以接受。十分钟后,林香吃得肚子鼓鼓的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聂晟扬将茶几收拾了下,准备进厨房洗手,沉思片刻又转过头对林香说:“下次偷吃的时候,记得把嘴角的饼干屑擦干净。”
林香一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用手去摸嘴角,下一个念头就是想立刻马上赶紧离开这里。这人太可怕了,完全就是一心机BOY,林香暗自编排。
线条流畅,外观大气的宝蓝色沃尔沃停在华扬高中门口,林香拿起书包正要从车上下去,旁边的聂晟扬语带调侃地说:“你这么爱吃小白的零食,下次我多买些送来你学校。”
林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弱弱地开口道:“小白是谁?”
“朋友养的一条宠物狗,它像你一样可爱”
林香满脸黑线的下了车,回到宿舍后就将胃里的饭菜吐了个干净,顺便把聂晟扬腹诽了一百遍,他绝对是故意的。
这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KTV、酒店、餐馆、夜市等都迎来了人流的高峰,城市多姿多彩的夜生活随处可见。聂晟扬吹着口哨来到了高勇俊的酒吧。
“哟,聂少,今天心情这么好?难道是有艳遇?”高勇俊从一群人中站起来,不怀好意地拍着聂晟扬的肩膀。
“你以为都和你一样,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兽。”聂晟扬鄙夷地拿开了高勇俊的手,自顾自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高勇俊气急败坏,“是,脱掉衣服我是禽兽,穿上衣服,我是衣冠禽兽。”
一群人愣了几秒后,开始哄堂大笑,有个染着黄头发的男子吐了个烟圈,说道:“阿俊啊,我实在想象不出你一本正经站在讲台前面上课的样子,我真替那些讲台下面的花花草草担心,哥们,咱在酒吧猎猎艳就好了,别染指学校里面的傻姑娘们。”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聂晟扬也被这群发小逗乐了,想起了白天遇到的那个高中生,可不就是傻姑娘吗?什么都写在脸上了,简直就是一张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