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山虽然甚少跟人接触,但师傅白清潭的课也听过不少,对江湖上的人情世故多少有些了解,吃饱喝足后,道了声谢,想到一事,便问道:“大哥是要去元尊教吗?”陈昭就等他问话,于是道:“我姓陈,你叫我陈大哥吧,我和这位乌思大和尚本是受邀来元尊教观礼的。”也不继续说下去,等陆一山发问,这就是陈昭说话的本事,吊起人的胃口,又不主动说,让陆一山不知不觉自己投入他编造的故事里。
果然陆一山问道:“那为何这么晚?我们已经结束多日了。”陈昭叹气道:“一言难尽啊,小兄弟,我看你人好,你我一见如故,也就不怕对你说了,可你千万别说出去。”陆一山的性子完全被陈昭吊了起来,立刻道:“我对谁都不会说的。”陈昭道:“我们原本是三人而来,另有一位陆大哥,路上碰到几人,他们自称是天山派的,中间一老者便是‘北寒掌’沙依然,有一个白衣少女是他的孙女,还有两个天山派的弟子,也是来元尊教观礼的,我等三人一听肃然起敬,便结伴而行。”他喝了口水,续道:“路上我们谈起了元尊教掌教周清栩乃天下第一剑,剑法超神,那天山派弟子便不服气,硬是要说他们的‘天山剑法’不输元尊教的‘玉清剑法’,我们一语不合,便争吵了起来。”陈昭间中望了一眼陆一山,见他听得津津有味,说到周清栩是天下第一剑时频频点头,心头一喜,知他已赞同自己说法。
便继续道:“没料到这一吵便不可收拾,天山派弟子居然动起手来,但斗不过我等三人,于是沙依然出手打伤了陆大哥,扬长而去。后来陆大哥伤重不治,客死异乡,我等伤心之余,只得先料理了陆大哥的后事,所以拖延至此。”陆一山听后将信将疑,他是听过沙依然和天山派的名头,知道在江湖上也是声名显赫的名门正派,怎会做出这等事?
陈昭极其善于察言观色,见陆一山在沉思,有可能不信他这番话,便补充道:“小兄弟有可能不信我的话,但做哥哥的对天起誓句句属实,我们这番前来就是要来为陆大哥讨个公道,就算把性命搭上也在所不惜。”陆一山道:“那你们二人又不是人家的对手,如何讨回公道?”一旁乌思怒道:“打不过,也要打!”陈昭连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道:“我们想过了,我们别无他求,只要他沙依然在陆大哥墓前磕一个头,忏悔一下也就是了,但自忖绝不会是沙依然对手,也就出了个下策,想伺机绑了他孙女,沙依然最疼爱他孙女,也就只得就范。”陆一山道:“这不好,这不是正大光明的做法。”陈昭道:“这也是权宜之计,我们实在是别无他法了,要不小兄弟给我们出个主意。”陆一山尴尬道:“我哪会有什么主意,我什么都不会的。”陈昭无奈道:“那就只有这么干了啊,我俩也不会伤害她孙女,只要沙依然认错便可以了。”陈昭见陆一山不答,便又道:“小兄弟可否帮我俩一个忙?”陆一山答道:“要我做什么啊?”陈昭道:“为了证明我们说的是实话,小兄弟可等沙依然他们下山后亲自上去问他,你可以说:‘你叫陆一山,你有一个问题问他,那他一定会问什么问题,你就说你是不是伤了一个姓陆的人,导致他最后惨死,看他怎么回答。”陆一山道:“他如回答没有呢?”陈昭道:“如果没有,就说明我在骗你,你就从此不必理睬我,自顾自离开便可。”陆一山又道:“那如果他回答有呢?”陈昭道:“那你就说掌教周清栩有要事找他商议,届时你自己先上山,躲在了山道旁,沙依然做贼心虚一定会再次上山,你待他离开便回马车来寻我们,我们在马车上等你。”陆一山寻思这样也好,问过后可以知道这个陈大哥是否说谎。
他心里对沙依然无甚印象,也就听长辈们说起过有这么一个武学大宗师,但对那白衣少女,自从上次见过后便念念不忘,心想这样一个如仙子般少女一定是好人,因此私底下也不愿相信她的爷爷是个不讲理的蛮横之人,也就急于印证一下。
于是道:“好吧,我去试试。”陈昭大喜,拍拍陆一山肩头,道:“谢谢兄弟了,但记得说完后便快躲开沙依然,大哥怕他万一发火伤了你,那我可就更无地自容了。”待商榷定,陈昭与乌思两人走到山脚边的树林子里松土,然后连根拔起靠近路旁的几颗小树,把马车牵了进来,藏好后,把刚拔起的树重新归位,盖实了土,也不去理会这几颗小树已经歪歪扭扭了,只要能遮挡住马车就行。
陈昭走到外围,仔细查看,见是树木茂密,旁人不仔细看绝难发现里面藏有东西,三人便坐在了马车里守株待兔,还好车里水和干粮不少,三人也不会饿着。
蓦地里听见山上有脚步声下来,陈昭示意按兵不动,自己先去看看,不一会儿便回来了,说道:“是一个年老的老道,带着几个弟子急冲冲下山了,没事儿。”其实陈昭在
“元尊四玄”里也就见过周清栩与张清浩二人,当年一起攻打
“苍穹教”时会过几面,其他二玄却无缘见面。陆一山道:“老道,是不是胖胖的挺高大?”陈昭道:“是的。”陆一山道:“那应该是我的师傅白……玄玑子,他一定是下山来找我的。”陆一山突然想到师傅教过他要尊师重道,不能直呼师傅名字,便马上改口。
陈昭寻思:“也不管这小子是否真打死人,吓他一下叫他无所适从就更不肯离开我们了。”便道:“看他们的样子挺急的,说不定发生什么大事了,如果你真的打死了人的话,被抓回去那可惨了,还好你遇见了我们,陈大哥会保护你的。”陆一山听后心头一暖,道:“谢谢陈大哥。”陈昭道:“自家兄弟,谢什么,来,吃点东西。”递上干粮,也给了乌思,乌思解下腰间的一个羊皮水袋,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浓烈酒香飘出,陆一山还不知世上有酒这样东西,闻着奇怪,但却感奇香,便问道:“乌思大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水吗?好像很香。”乌思笑道:“不是水,是酒,你要吗?”乌思虽然杀人如麻但为人却不小气,递上了水袋,陆一山拿来喝了一口,顿觉犹如吞下一颗烧红的煤球般,从咽喉顺着食道到胃里都被烧着,呛得他咳嗽连连。
乌思哈哈大笑,道:“小孩,这是好东西,你要学着点。”夺过水袋,深灌了一口,脸上流露无比舒畅享受的表情。
陈昭怕他多酒误事,便道:“大和尚,别喝了,你还有正事呢,等完事后我请你喝一宿。”乌思道:“怕什么,本佛爷越喝越精神,力气越大。”陈昭微怒道:“酒香传出去,给人闻到引起警觉,小心误事。”乌思一听这倒有理,便收起了水袋,叹着气啃了几口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