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紫珊使出类似“铁板桥”功夫,上身迅速后仰双足牢牢钉地,双手撑地堪堪避过这一剑,待得韦连峰站起时便腰部用力,两手一撑,双足自下而上飞踢韦连峰面门。韦连峰大惊失色,此招从未曾见过,而且刁钻在等到他站起刺出,招式已老不及应变时近身踢他面门,令他避无可避。但他毕竟可谓“元尊教”三代弟子第一人,反应迅速,危急中只得弃去长剑,双手抱头后仰,以手肘部硬挡了紫珊这一踢。
紫珊见他长剑已失,料想胜负已分,便不再进击,侥幸小胜,心中稍稍有点惭愧。韦连峰被踢得退后几步,好在他功力较紫珊深厚许多,也并无大碍。他连续被踢两脚,脸上无光倒是其次,此时想到的却是难道我竟然败在一个比我入门晚许久的女弟子手上,又想到期盼多年的首座弟子骤然落空,心头顿时不甘、慌张、气愤等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头脑一发热,也不顾三七二十一。他手中无剑,便使出刚入“元尊教”所学的入门练气拳法“太和拳”中的一招“弓步牛角”左脚前跨一大步,右拳一抡直打紫珊面部。紫珊未料到他竟会如此死缠烂打,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避了开去。韦连峰此时已打红了眼,元气运至双拳,尽是呼呼风声,待见到紫珊似身法放慢,便使个“扭马冲捶”左腿踢出,收回后脚尖向外半蹲,上身微侧攻出两拳后双腿一用力,人往前冲,用肩部撞向紫珊。紫珊性格与世无争,本就没想过要做什么首座弟子,也根本带不来徒弟,奈何一众女弟子中就数紫珊剑法最高,庄清灵让她上场也就无非想在众人面前证明一下女弟子也并不输男弟子。此刻紫珊见韦连峰为了争个第一,竟然不顾一切,心想我持剑在手,随便几招便能逼你认输,你还不知死活,鄙视之余,以往对他的一切好感都烟消云散。
紫珊正待使出剑招,冷不防韦连峰一个肩捶撞了过来,虽右手持剑但也不愿就此刺伤于他,心软之际便左掌运气挡去。但毕竟功力较浅,怎能敌韦连峰的全力一撞,身体立时被撞出一丈开外,左臂霎时脱臼,倒地不起。韦连峰见紫珊受伤,顿时神智一清,暗骂自己实在鲁莽,上前关怀问到:“师妹,对不起,我一时冲昏头脑,害你受伤。”伸手欲扶起她,紫珊摇头,自行站起,韦连峰见她左臂耷拉无力,已知是脱臼,便道:“师妹,我帮你左臂归位吧。”紫珊不理他,弯腰用右手拾起自己的剑,走道庄清灵跟前叫了声:“师傅。”庄清灵会意,伸左手扶住紫珊左上臂,右手上前托住紫珊肘部,一抬一送,“咔哒”一声,紫珊左臂已归位。紫珊左臂疼痛加上心中气苦,眼泪潺潺流下,庄清灵摸摸紫珊脑袋道:“好孩子。”遂又转头对韦连峰道:“切磋武功,失手误伤在所难免,但如一味为争胜负而不择手段就叫人心寒了,本来我对你印象不错,但此后会有所保留。”
韦连峰心知理亏,一言不发,低头站立原地。周清栩为免尴尬场面,出声道:“师妹快人快语,掷地有声,在场诸位都有目共睹,紫珊顾忌同门情谊,纵然不算有意想让,也未如韦连峰般不顾一切,只为胜负,不论这场比试结果如何,在心态为人上韦连峰已是大不如她了,看来也是我对你们这些弟子平日疏于这方面的教育而引起。”庄清灵听到周清栩言辞犀利,一点不给自己嫡传弟子留情面,不断维护她的门下,心情转好,寻思也不能过于让师兄下不了台,便道:“掌教师兄也夸大其词了,年轻人一时冲动也情有可原,我门下女弟子平时多唯唯诺诺,乃至受惊吓便拿不定主意也是有的,并非师兄所夸如此。”
白清潭一旁寻思:“这场比试总要有个结果,这样下去却让别人看笑话了,还是大局为重吧。”便起身说道:“师弟师妹也不必谦让了,我来拿个主意如何?”周、庄二人同时道:“听凭大师兄决定。”白清潭续道:“终究这场是比试武功,在场诸位都是武学高手,看得出来韦连峰功力较紫珊更为深厚,招式熟练,虽有失误,但总体来说更胜一筹,至于你们二人顾虑的其他细微末节,待日后商量再定。”周清栩接着道:“师兄言之有理,这么多江湖朋友在场,太过啰嗦反而让大家见笑了,我就宣布一下,今日得胜着为韦连峰,亦是元尊教第三代弟子出类拔萃之辈,准许日后收徒传艺。”
韦连峰虽有些意外,但也喜悦多过于心中愧疚,跪下磕头后便一直留意着紫珊。紫珊始终与其他女弟子一起站在师傅庄清灵身旁,一言不发,脸无表情。不久后,各地来捧场的江湖朋友纷纷散去,关系非同一般的还待留下叙旧,沙依然和马天明当然也要继续叨扰几日,当夜便与“元尊四玄”一起把酒言欢、畅谈古今。
次日,元尊教的客人走得差不多,基本恢复了平时的正常秩序,收尾工作也在陆续进行,陆一山和一众弟子都拿着把大笤帚清扫演武场上的垃圾,身旁一起扫地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弟子转头问到:“陆师兄,你昨天看了吗?他们的比武?”陆一山边干活边答道:“看是看了,我来得晚了,都是人围着,我就在远处看。”小弟子走近继续轻声问到:“那你觉得大师兄与紫珊师姐到底哪个功夫高一些啊?”陆一山道:“这我哪里说得准啊,反正我觉得都很厉害。”小弟子不甘心,说道:“昨天晚上,师兄们都议论呢,说大师兄给紫珊师姐踢了两脚,剑都掉地上了,照理说应该认输了,但大师兄为了争第一,厚着脸皮硬是趁紫珊师姐不注意打伤了她,大家都为紫珊师姐抱不平呢。”陆一山听着觉得似乎有理,但又不知该帮谁说话,这时听见背后脚步声走近便说了声:“别说了,给人听去了不好。”继续低头扫地。
这时,这时陆一山感觉背后有人拍了他肩一下,便回头瞧去,只见是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女,一袭白衣胜雪,乌黑披肩长发中还夹杂着几条细细的辫子,秀美之极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开口问到:“这位师兄,你知道元君殿如何去法吗?我找不到。”声音无比娇柔清亮。陆一山张大嘴巴,不作任何反应地呆立原地,他长这么大又几时见过如此明艳绝伦的少女,来来去去也就元尊教内几个师姐师妹,其中应算紫珊是最漂亮的,但与眼前这少女一比却是差了老大一截。此时他正值青春年少,男女情感方面似懂非懂,但已对异性产生了兴趣,徒然见到惊为天人的一个美女,也难怪他会如此失态。少女觉得陆一山样子滑稽,心里纳闷,又向旁边的小弟子问道:“应该叫你小师弟吧,你看上去比我小,你这个师兄是哑巴吗?对了,你知道元君殿往哪里走吗?”小弟子倒没似陆一山般神不守舍,给那少女指了路,那女孩道了声谢便走了。
小弟子推了推陆一山,道:“师兄,你还在发呆呢,人家已经走远了。”陆一山回过神来,突然想到那少女先前似不认得路,便问道:“你……告诉她了吗,她怎么说?”陆一山还有点激动,说话又不连贯了。小弟子笑道:“我告诉她怎么走了,她问你是不是个哑巴,哈哈。”陆一山也觉着实可笑,便一同笑了起来。
晚饭后,众人忙着清理伙房,几个弟子便又在讨论昨日的那场比试,各说各的,陆一山也不参与争论,但想到紫珊师姐平日对他不错,也不知伤得厉不厉害,应该去看看她。又生怕空着手去不太好,看到地上大竹篓里有根白萝卜,想到以前听到过师傅说什么萝卜赛人参,人参他知道是大补元气之物,那萝卜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其实是“冬吃萝卜赛人参”,贫苦人家吃不起人参,自我安慰的俗话,白萝卜长得像极大一号的人参,又由于寒冷的冬季吃些萝卜可消火、滋补、开胃,故有此一说。)问过了伙房管事,管事心想这小子或许嘴馋了,由于陆一山平时干活卖力也招管事喜欢,也就允许他带走了。
陆一山把萝卜藏在了上衣里,兴冲冲往女弟子住的大院子走去。见路边土里的几朵野花在太阳落山的余晖映照下煞是好看,便拔了起来,拿在手上也准备送给紫珊。陆一山来到了院子大门前,见大门开着,也就径自往里走,看见里面有好几间房间,陆一山从未来过,也不敢乱闯,便在院里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寻思等有人出来,我叫她通报一声,如见不着面,把萝卜送掉,知道一下紫珊师姐无大碍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