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丹心一行看到数千尺战船密密麻麻排列于江面之上,绵延数十里,整个湖水都被血水染红了,在夕阳照射之下,红色的湖面显得更加刺眼,水面上漂浮着是全是尸体和兵器,刀、枪、盾牌、弓箭、旌旗,布满了整个湖面。而湖对面一列排布的是元朝的大船,但见船上帅期飘动,每只船上的旗上有绣有一个斗大的“元”字,有的绣着一个“伯”字,颜丹心知道此次肯定又是伯颜作为主帅。哪些飘舞的大旗随风展动,好象在嘲笑着宋朝的失败和无能。但见有宋朝标志的大船大多都樯倾楫摧,有的歪歪斜斜,有的船底朝天,都是破损不堪,众人看见那些漂浮的尸体基本都是大宋官兵的,被湖水泡着躯体浮肿,臭味满天。秦雪和碧痕再也忍耐不住,跑到一旁呕吐起来。颜丹心看着满目的凄凉景象,不由得心中悲痛,差点掉下泪来,嘴里喃喃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战争结束了,战争就这么结束了,为什么全是我大宋兵士的尸体,元兵呢,鞑子呢,去了哪里,其余的人呢,都哪里去了?”突然想起文天祥来,回头问洪大鹰等人道:“义父,我义父,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秦雪等人见他失去了往日的镇静模样,都被吓了一跳。秦雪上前两步,轻轻抓住他的左手,柔声说道:“颜大哥,你放心,文大人会没事的。”这时忽听有人高声叫道:“盟主,盟主。”颜丹心等人抬头一看,见湖岸东边奔来五、六个人,前面的一人边跑边高声叫着。颜丹心一看大喜道:“原来是任舵主他们。”洪大鹰也大喜道:“原来是任兄弟到了。”任鹏飞一行恨不得马上跑到颜丹心等人身边,几人急急忙忙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与颜丹心见了礼,说道:“盟主,你们可来了。”颜丹心等人看到任鹏飞一行衣衫破碎,满身血污,模样狼狈不堪。“任舵主,你们是何时到达的,为何会搞成这番模样?”颜丹心问任鹏飞道。
任鹏飞叹了口气,说道:“盟主,此事复杂,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容属下一一道来。前些日子,我们在半道中奉盟主之命寻找圆圆姑娘,不料一连几日都没找到她,又生怕她出事,有负盟主所托,不敢徒劳回去覆命。只得继续寻找,可费了很大的周折,几乎走访遍了周边的各处,仍然不能找到,属下寻思迁延日久,恐盟主等人挂心,只得按之前约定到了临安状元楼。到临安之后,见到盟主留下的书信,才知道盟主等人已经北上抗元,我们便日夜兼程赶了来。到了这里,遇到了黄副盟主及其他的武林同道,都是收到盟主的飞鸽传书才赶来的。接着过了两天,便又收到盟主的传书,说半道中遇到了事情,不能及时到达,请黄副盟主主持与朝廷抗元的事宜。我们依照盟主的吩咐行事,可,可到头来………却…唉…”,任鹏飞说到这里,便语声哽咽,说不下去了。颜丹心等人素知任鹏飞心思敏捷,智计百出,以往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可沉着应付,现下这般失态,都知道必是生了重大的事故。洪大鹰道:“任兄弟,你不要着急,先歇息一下慢慢再讲不迟。”任鹏飞点了点头,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接过同伴递过来的水袋仰头喝了两口,用袖子抹了抹嘴,接着道:“武林各派中如约6续来了两三千人。这晚按照黄副盟主的安排,我们便分头芜湖边的隐士山上安歇,专等第二天一大早黄副盟主到了朝廷官兵的大营中与文大人取得联系然后统一行动,与鞑子对决。众家兄弟寻思第二天便要与鞑子血战,便早早安歇了。我和几位弟兄也一样,都要养精蓄锐,准备第二日多杀几个鞑子。不知是心情激动还是什么原因,我在自己搭建的帐篷里面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到了半夜,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奇怪的声音,象是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路带动树木花草出的细碎声音,我心想可能是有人夜里方便怕惊醒了其它人,是以轻手轻脚,也便没有放在心上。但过不多时,这种声音又出现了,并且隔得一会儿又再连续出现,我才觉不对劲。我悄悄起了身来,走出账篷,将身子隐在一棵大树后面。见有许多身着黑衣蒙面人手执钢刀蹑手蹑脚地潜入隔壁的帐篷之中,雪亮的钢刀在暗夜中映出森森白光。我大声喝道:‘是谁,干什么?’几个黑衣人知道已经被人觉,当即便向我扑来,我抽出腰间的刀来,(江湖中人夜间在外露宿从来都是和衣而睡,兵器不离身,颜丹心等人都知道),一刀便向正面扑来的黑衣人砍去,一边大叫道:“弟兄们快快起来,有人偷袭!’在我的喊叫之下,有部分人便惊醒了,纷纷起身跃出帐篷,与黑衣人搏斗起来。这时候,有人大声惊叫起来,原来许多人在半夜熟睡之时,被黑衣人偷偷潜上山来,进入帐中,将头颅割下,糊里糊涂便死了。这些侥幸活着的江湖同道都大声呼喝着与黑衣人混战起来,哪些黑衣人身手个个都不弱,打斗多时,互有损伤。两个黑衣人前后夹攻于我,出手凶狠,每招都是要命的杀着,我杀死了他们其中的一个,又一剑刺中了另一个的左肩,哪人负伤逃命,不敢再斗,而我前胸也被砍了一刀,差点丧命,我揭下黑衣人的面罩一看,见相貌粗悍,却是蒙古鞑子。鞑子何以知道我们在隐士山潜藏?可鞑子兵来得甚多,我们的人死伤就更多了,大家无暇多想,只能想办法逃命突围。我和其余的兄弟拼死与鞑子奋战,乘山中地形复杂,有树木遮掩,勉强逃了一命,但是有三个兄弟还是被鞑子杀了。”任鹏飞说到这里,落下泪来。洪大鹰道:“鞑子消息如此灵通,莫非他们是神仙不成,其中肯定有内奸告密,而且还不止一个。”又对颜丹心说道:“盟主,我们半道中碰到拔巴思拦截,差点出了大事,难道也是偶然吗?”颜丹心点头说道:“这事我早有怀疑,仔细推敲起来,从庐山武林大会开始,一路过来,便疑窦甚多。至于谁是内奸,没有真凭实据,我们不能妄下判断。不过,以后我们一切要小心谨慎才是。”秦雪问道:“任舵主,后来情况如何呢?”任鹏飞道:“我们躲在山脚一个岩洞里,包扎了伤口,又休息到天色大亮,生怕鞑子未走,不敢贸然上山,只得偷偷从后山爬上去看看情势如何。一看之下,真是惨不忍睹,满山皆是江湖同道的尸体,混战中鞑子兵也有损伤,但想来尸体已经被同伴搬走了。看着哪些冤冤枉枉死去的无头尸身,我们顾不得许多,只得找来刀剑,挖了几个大坑,尽力掩埋哪些尸体,可实在太多,我们累得筋皮力尽,没办法,只得任由他去了。我们大概数了数,总了一千多具尸体,如时到达的江湖同道中有一半在一夜之间被鞑子兵杀了。”颜丹心等人听到伤亡如此严重,都对哪些鞑子兵恨得咬牙切齿,同时对那告密的小人更加深恶痛疾。任鹏飞道:“我们正在山上掩埋尸体的当儿,听到远远传来震天动地的杀伐之声,赶忙登到山顶一看,原来元兵的船只和我大宋船只已经对阵于江面之上,元兵气盛,船三大约至少也有三千只以上,而大宋的也不弱,虽然略少一些,估摸着也有两千多只,总之双方实力悬殊不大,忽听一阵擂鼓震天动地的响过,不多时,元兵齐声呼喊,不知多少人的喊声直震得天摇地动,惊得水鸟乱飞,江面水涌。两军便如此对峙,双方谁也不主动进攻,元兵一轮接一轮擂鼓呐喊,过了约摸一炷香功夫,朝廷船队开始调头往下游行驶。”任鹏飞说到这里,碧痕插嘴道:“他们要做什么?”任鹏飞道:“开始我们也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宋兵慑于元兵威势,竟不敢作战,而是调头顺流逃跑。”颜丹心等人惊道:“逃跑。”任鹏飞点头道:“贾似道贪生怕死,率了十余万兵士,两千多艘战船迎战,竟然还未交战便要逃跑。”颜丹心切齿道:“这个祸国殃民的奸贼!”和任鹏飞一起的一名帮众接口道:“先前我们还以为是大宋的诱敌之计,谁知最大最华丽的大船率先一走,其余的船只也跟着纷纷调头,飞快沿着下游而去。元兵开始不敢追赶,到后业确定了是大宋水军不战而逃,这才擂鼓呐喊,扬帆乘势追击,有道是兵败如山倒,不多时,元兵渐渐追上了大宋船只,一阵阵追杀,惨叫声、士兵落水声、船只毁坏之声不绝于耳,我们远远看着鲜血渐渐染红了江面,大宋士兵儿狼狈逃命、任鞑子宰割的场面,心里面那难过劲就不用提了。”秦雪问道:“难道二千多只战场、十多万兵士,就这样任人屠杀,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吗?”任鹏飞愤然道:“主帅逃命,群龙无,虽然十余万人,犹如一盘散沙,又有什么战斗力可言?”颜丹心道:“那我义父呢,怎么说他身为副帅,不可以与贾贼据理力争,加以劝谏吗?莫非贾贼逃跑了,他也不加劝阻,同流合污吗?”任鹏飞道:“盟主不要动气,两军对峙之时,文大人并不在军中?”颜丹心奇道:“义父为何不在军中?”任鹏飞叹了口气,说道:“也许是天意要亡大宋,如果是文大人在军中的话,即便贾贼临阵逃脱,相信文大人也能主持大局,率军与鞑子决一死战,听说伯颜最忌惮的便是大宋的文天祥,以文大人的胆识和气魄,谁胜谁负难说得很,或许我们占据了天时、地利,将鞑子打败也说不定,那知道文大人在出征前的头晚,却突然患了痢疾,连行动都困难,根本就不能行军打仗,无奈之下,只好在家养病,所以他未到芜湖前线来。”颜丹心说道:“原来义父突然生病,如果有义父在的话,就不会生临阵脱逃,大宋惨败这一幕了。难道这真的是天意?”秦雪问道:“颜大哥,现下该怎么办?”颜丹心问任鹏飞:“黄副盟主和其他的弟兄呢?”任鹏飞道:“我们第二天到了隐士山,见满山的是江湖同道的尸体,并未见到黄副盟主等人,可能是离开了吧。朝廷的这种行径,谁看了不寒心,难道以我们剩下的区区近千人,去对抗鞑子几十万人马,我想他们审时度势,已经各自回去了吧?”颜丹心心中难过,心想报国,无奈报国无门。他咬牙道:“这都是奸相误国,害得我们白白死了那么多兄弟不说,如若鞑子沿江而下,便可直逼临安,大宋江山怕是要保不住。那奸相何在?”和任鹏飞一道的一名帮众应道:“听说奸贼和率几百命手下乘船逃往扬州去了。”颜丹心沉声道:“事已至此,我们得赶回临安,向义父禀报一切,思对抗之策。”众正说话间,只听江面上擂鼓动天,元兵大船缓缓开动,一艘接着一艘,顺江而下。洪大鹰率了几个登上土堆,不多时跑下来回报:“盟主,鞑子肯定是要顺江而下,进入长江后东进,便可直逼临安,大宋危矣!”颜丹心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要火返回临安,和义父共商救国大计。”众人说走就走,上马火择路往临安驰去,这次在路上一刻也不敢耽搁延误了。
四天以后,颜丹心一行回到临安,刚进入临安城,便命余人到状元楼候命,而他便一直奔文府。进入文府,得知文天祥已经上朝去了,见过欧阳夫人,颜丹心问过文天祥身体状况,欧阳夫人道:“也是事有凑巧,老爷在出征的前一天晚上,突然病,不能行军,蒙圣上恩准后,只得在家治病,但心中始终挂着前线的事,没有一天能安心休养的。身子刚刚好,一连几天都被圣上召去,常常半夜三更才回家,我又不敢多问,只听大街上的人传言说是前线生了大事,丹心,我一个妇道人家,军国大事我不懂,不过你急匆匆从芜湖赶了回来,究竟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打败仗了。”颜丹心道:“义母,这事一言难尽,复杂得很,等义父上朝回来,便一切都明白了。”欧阳夫人也不便再问,交待了几句之后便进了内堂。
老管家将颜丹心领到文天祥书房,颜丹心到内室父母的灵牌前磕头敬香之后,便坐在书房里等待,见书房书架之上堆满各种书籍,琳琅满目,政治、经史、文学各种书籍俱全,看见桌上摞着几本刚刚印刷好的新书,墨香犹在。便伸手拿起来一看,但见那书蓝面线装,书帧面上赫然写着《文山诗集》字样,他知道义父自号文山,心想义父文武双全,这一定是他的新作了。当即翻开卷,始为词集,篇便是一阕《酹江月》,词为:“水天空阔,恨东风、不借世间英物。蜀鸟吴花残照里,忍见荒城颓壁。铜雀春情,金人秋泪,此恨凭谁雪。堂堂剑气,斗牛空认奇杰。那信江海余生,南行万里,属扁舟齐。正为鸥盟留醉眼,细看涛生云灭。睨柱吞嬴,回旗走懿,千古冲冠。伴人无寐,秦淮应是孤月。”一股英雄之气从字里行间直冲而出,气势恢宏大气,非凡俗之人所能为,颜丹心读来只觉词中蕴含极大抱负,但却有一种抱负难伸的郁郁不平之气,心想义父空有抱国之志,始终为小人所牵制,以致于壮志难酬,英雄孤独。再往下看时,又是一《酹江月》,词牌相同,而内容却大不一样,其日:
“乾坤能大,算蛟龙、元不是池中物。风雨牢愁无著处,那更寒蛩四壁。横槊题诗,登楼作赋,万事空中雪。
江流如此,方来还有英杰。堪笑一叶漂零,重来淮水,正凉风新。镜里朱颜都变尽,只有丹心难灭。去去龙沙,江山回,一线青如。故人应念,杜鹃枝上残月。”颜丹心读罢,寻思义父虽有大志,却屡受挫折,怪不得有时会心灰意冷,但从未想要放弃过,英雄豪杰始终有疲累之时,但精忠报国之心终是不减。再看下面一,也是同样的词牌,不过内容好象也前两迥然不同,旨在寄景抒情,其内容为:“庐山依旧,凄凉处、无限江南风物。空翠晴岚浮汗漫,还障天东半壁。雁过孤峰,猿归危嶂,风急波翻雪。乾坤未老,地灵尚有人杰。
堪嗟漂泊孤舟,河倾斗落,客梦催明。南浦闲云连草树,回旌旗明灭。三十年来,十年一过,空有星星。夜深愁听,胡笳吹彻寒月。”颜丹心寻思:“义父也是江西人,对庐山应该甚熟,可能去过多次,面对庐山美景,忽情思,寄景抒情,虽也有厌倦之意,但恢宏大气从未变更,我在庐山大会上被推选为武林盟主,可见与庐山有缘,义父感慨庐山之秀美,江山无限,却未曾有一刻不忧心忧国。”了一阵呆,思索感慨了多时,随手又再把书后翻,但见一《沁园春》,更写得忠肝义胆,气慨非凡,不由出声低吟道:“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自光岳气分,士无全节,君臣义缺,谁负刚肠。骂贼睢阳,爱君许远,留得声名万古香。后来者,无二公之操,百炼之钢。人生翕欻云亡,好烈烈轰轰做一场。使当时卖国,甘心降虏,受人唾骂,安得留芳。古庙幽沉,仪容俨雅,枯木寒鸦几夕阳。邮亭下,有奸雄过此,仔细思量。”吟罢沉思多时,心想:“义父忠肝义胆,为了取名丹心,如此心志,是年轻时便立下的,他风骨高洁,气节高尚,无怪乎受万人敬仰了。我的名字是他所取,如若不丹心报国,何以对得起祖宗父母,何以对得起义父,目前正处国家民族危难之时,应报必死之志,为了大宋,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想到这里,不由得热血沸腾,壮志满腔。正心潮涌动之际,忽听一阵脚步声响,颜丹心立即站起身来,门打开了,文天祥脚步匆遽地走进房来。颜丹心上前几步,单膝下跪行礼道:“孩儿拜见义父!”文天祥伸手将他扶起,说道:“快快起来,我一到家便听说你回来了,在书房等了多时,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和你商议呢。”颜丹心与他相另不过半月日子,只见他容貌憔悴,鬓角又添了些许白,整个人瘦了一圈。颜丹心问道:“闻听义父患了疾病,不知可好些了。”文天祥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这个身体真是不争气,偏偏在关键时候出现了问题,误了大事。奸相不战而逃,使得我大宋十一万人马全军覆没,两千艘战船及兵器物资尽被鞑子缴获,鞑子乘胜追击,已经沿长江而下,沿途州县虽有抵抗,但无疑是螳臂挡车,怎敌得过鞑子的近二十万大军的攻击,黄州、蕲州(今湖北蕲春南)、江州(今江西九江)、德安(今湖北安6)、六安等地相继失陷,我大宋兵败如山倒,所到之处无不望风而败,鞑子不多日便会直达东海,攻破临安,大宋……大宋要亡国了。”文天祥越说越是悲愤,拳头紧握。颜丹心没料到事态如此之严重,脑袋不由地“嗡”地响了一声。随即问道:“义父,下步朝廷作何打算,难不成就束手就擒,乖乖投降吗?”文天祥道:“这几日朝中大乱,圣上整日整夜与大臣们商讨应敌之策,圣上龙体本就不好,加上这一急,便病倒了。朝中大臣已经有人偷偷收拾好家中财物、携了家人准备逃跑了。”颜丹心骂道:“这些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平日里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一旦国家有难,便成了缩头乌龟了。义父,目前最紧要的是尽快招集人马,与鞑子对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文天祥说道“朝廷这一败元气大伤,已经倾尽了所有人力物力和财力,伯颜大军压境,很快便直入临安,一下子哪里去召集这么多人马。”颜丹心急道:“哪也不能坐以待毙啊。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文天祥道:“天无绝人之路,会想到法子的。”颜丹心道:“贾似道那奸贼现在何处?”文天祥道:“奸相逃跑到扬州,正在回临安的途中,圣上听说他临阵脱逃,龙颜大怒,朝中众臣都要求圣上斩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奸徒,以示警戒。而太后依然下不了决心,只是说罢了他的官,饶他一条命。”颜丹心道:“大宋到了这步田地,这奸贼难辞其咎,不将他千刀万剐,满门抄斩,已经是仁慈之极了,怎么太后会这么糊涂,还要饶他的狗命?”文天祥道:“丹心,为臣的不该说这些不敬之辞。贾似道是该死,但他的生死不由我们来定。”颜丹心应道:“是。”文天祥又道:“现在朝中上下乱成一团,各怀异心。圣上已经降旨,任命我为右丞相兼枢密使,代替贾贼之位。”颜丹心大喜恭贺道:“恭喜义父,贺喜义父。”文天祥苦笑道:“何喜之有?圣上临危受命,叫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我身上的担子如有万斤之重。我是推辞不掉,也不敢推辞。圣上欲派我作为使臣,与元军讲和,明日便要出。”颜丹心惊道:“义父,当下形势危急,此行凶险之极,万万不可!”文天祥正色道:“大丈夫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时候明知不可为但不得不为之,国难当头,我作为一国之相,自当义不容辞,为国效命,为朝廷分忧,否则要我何用?”颜丹心道:“既然义父心意已决,孩儿便扮作随从,善加保护。”文天祥扬手制止道:“不必,自古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既为使,谅鞑子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现下有更重要的事让你去做!”颜丹心道:“请义父吩咐!”文天祥道:“朝廷如今已经是山穷水尽,要想力挽颓势,势必依靠大宋千千万万百姓,齐心合力,众志成城。丹心,你回转江西,以你武林盟主的名义,召集江湖志士,共抗鞑子。”颜丹心道:“大宋武林召开大会,推选武林盟主,正是为了此举,丹心此番前去,定不负义父重托,请义父放心。”文天祥点头道:“好得很,如果此次功成,能扶大厦于将倾,你可记功。”颜丹心道:“孩儿不在乎功劳不功劳,我只不过在尽一个大宋子民的本份而已。”文天祥大赞道:“恩兄恩嫂有子如此,夫复何求。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准备起程吧。半年的时间,半年以后我亲到赣州迎你。”颜丹心不再言语,跪下恭恭敬敬向文天祥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昂然离开,彼此都知道,此时此刻说再多的话都是多余的。
颜丹心上马离开文天祥府第,见大街上行人匆匆,个个携家带口,大包小包,驾车的、骑马的、步行的,有的朝东有的朝西,乱哄哄的,全然不成样子。一问之下,原来百姓都知道朝廷兵败,元军不日便会攻破临安,于是人心惶惶,都忙着收拾财物细软逃命。颜丹心心道:“消息传得如此之快,莫非大宋江山真的不保?”心中烦乱,打马回到状元楼。见酒楼里空空荡荡,竟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全然没有了昔日热闹红火的景象。颜丹心刚一进酒楼,洪大鹰、秦雪等人便迎了上来,众人拣了一张桌子坐下,颜丹心说道:“目下形势危急,义父另外安排,我们要赶回江西。”于是将文天祥交待的任务说了。秦雪问道:“大宋地大物博,难道说亡就亡了?”颜丹心道:“芜湖一战,已经费尽了全国上下的财力物力,这一战几乎是全军覆没,如今国库空空,再也无能为力招兵聚银,以供战备了。武林联盟以来,在隐士山白白牺牲了两千条性命,却未有尺寸之功,一定有奸细告密的缘故。我身为盟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待到了江西以后,我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谢罪。但此行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能再最出漏子。”众人一一应允。秦雪见颜丹心对隐士山一役甚为内疚,劝解道:“颜大哥,虽然无辜死了很多兄弟,但责任不在你,我们半道上不是也遭袭了吗?”众人也纷纷劝慰。洪大鹰命人到柜台结了帐,一行人便又匆匆往江西进。一路上所见都逃难的百姓,百姓们闻听鞑子一路顺江而下,攻克了许多城池,那些守城官员都一一投降,不日临安已将攻破,大宋国土便会沦为鞑子的天下。如若不逃的话,不是被杀死,便是沦为鞑子的奴婢,届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于是纷纷弃了家园,举家往南方逃命。颜丹心等人看着慌慌张张赶路的难民,叹息了一阵,便又匆匆西行。路上经过了诸暨、义乌、上饶、景德镇然后辗转到了赣州,赣州是文天祥昔日任职之所,因人地皆熟,故文天祥命颜丹心回到赣州,颜丹心便通告江湖,将赣州作为联盟总部。江湖人士接着信息后,6续赶来相会,颜丹心又命洪大鹰通知江湖帮帮众齐聚赣州,江湖帮众至少有两、三万人,接到通知后,留了一部分驻守各部,约有万余人赶赴赣州。不日,秦一鸥、黄鹂,就连七姑也到了。原来颜丹心出前便飞鸽传书给秦一鸥说明原委,黄鹂伤已经养好,秦一鸥收到消息后,便立即出,书信中颜丹心还交待了黄鹂顺道到鄱阳县山脚下老夫妇家中如约放了“西北二鬼”,黄鹂将事情告诉了秦一鸥,于是秦一鸥便收拾好一切,先带了黄鹂、七姑到了鄱阳县山脚小村老夫妇家中,到了之后,敲门没人应声,黄鹂进屋一看,屋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人,别说西北二鬼,就是哪对老夫妇也不见人影。几人在房前房后细细搜查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再看家中,桌上、坐椅上都布满了灰尘,房角结满了蛛网,显然是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和打扫,而这里独门独户,方圆几里之内没有人烟,秦一鸥又向黄鹂询问了当时情景,思索了一阵,说道:“恐怕事情不太妙,丹心还是过于年轻了点?”黄鹂听他说得奇怪,问道:“老爷子,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正在这时,忽听七姑“啊哟”一声大叫起来,黄鹂忙过去问道:“七姑,你怎么了?”七姑指着门口边的角落说道:“我踩到了骨头,好像是人的头骨?”黄鹂惊道:“什么,人头骨?”顺手拿起门后的一把铁锹,三、两步上前,在墙角刨了起来,不多时,便从泥士中刨出了两副骸骨来,夹杂阵阵恶臭。骸骨一大一小,一看便可猜测出身高、性别。秦一鸥俯下身子一看,说道:“这两夫妇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尸都早已经腐烂了。”黄鹂大哭道:“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公子骗说是已经对他们下了毒,他们当时吓得要命,难道还敢害死老夫妇二人吗?”秦一鸥道:“傻孩子,那西北二鬼在江湖上打滚数十年,你们只瞒得过一时,你们离开后,肯定觉上当了,于是便杀害了这对夫妇逃走了。唉,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哭了,赶路要紧,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黄鹂收了泪,又在屋后挖了个坑,将那对老夫妇的骸骨重新埋了,三人这才离开。黄鹂将过程对颜丹心一讲,颜丹心大悔自己太过于粗心大意,害死了那对老夫妇,自责不已。但人人都带了疑问:“西北二鬼杀死那老夫妇后又去了何处?”但一时又推敲不透。接到信息的武林人士6续来到,两个月时间,便集命了两万余人,颜丹心为了便宜行事,于是命黄豪在南七省召集,然后两路人马汇集。数万人马经费如何筹集,国家正危难之际,颜丹心一边命各路人马自筹粮饷,一边再想其他办法。南方富庶,吕大中又富甲一方,黄豪在南方筹饷自是不难。而稍北正处战事,元兵年年骚扰,百姓苦不堪言,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朝廷税收根本无从谈起,凡是富裕人家,早收拾了金银细软,变卖家财南逃了。是以颜丹心为粮饷一事烦恼不堪。这一日正在厅中与众人商议筹饷一事,洪大鹰道:“江海帮这些年来东部湖海均属我帮地带,一管除暴安良,保一方平安,向渔民收一点点平安费,二是自力更生,打渔捕鲸,公平买卖,也有一些积蓄,每年各分舵上交总舵的银两全部加起来也有几万两,除去花销开支,数十年来日积月累,现在总舵该有十余万两的余额,我自作主张,和总舵中各位头领商议过不,愿意尽数拿出,献给总盟作为粮饷开支,不知妥否,请盟主示下!”颜丹心现下虽为武林盟主,也还是江海帮帮主,他到江海帮时日尚短,加之近些日子总为抗元大计奔波,故本帮之事主要交由洪大鹰、程啸风等人打理,自五湖、四海两帮合并以来,实力大增,在江湖中地位与日俱升,影响渐隆,其实帮中有多少家资,颜丹心也还未有机会细细过问,听洪大鹰这么一说,心想:“对数万人的江海帮而言,数十年也不过只有区区白银十余万两的积蓄,也算是竭尽所能了,难为了历代帮主。”于是答道:“这点积存是两帮数代帮主和帮中众多兄弟以身家性命换来的,是数万帮众多年的心血,而我入帮不久,虽为帮主,对帮中未立下些许微功,而今却要将帮中多年的积余全部奉献出来,这叫我于心何安?”任鹏飞道:“盟主多虑了。大宋是我所有人的大宋,国家是所有人的国家。现在国家有难,家不成家,如若大宋灭亡,岂有我等容身之所,一旦鞑子占据了大宋大部江山,即便有再多的积蓄,也只怕要变成鞑子的襄中之物了。古语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此时不效命出力,更待何时?”他一番话说得极有道理,众人同声附和。秦一鸥道:“丹心,这是为国尽忠之举,也是帮中上下的心意,你便成全了他们吧?”颜丹心说道:“既如此,还劳洪副帮通知程副帮主打点安排好帮中一切,任舵主协助办好为是。”洪大鹰道:“程副帮主正率弟兄赶来,想必不日即到。”颜丹心于是命任鹏飞领了一队人前去接应。众人又商议了一阵,颜丹心说:“如今临安告急,我们可边聚集各路英雄,一边火赶往京城援急,我们可留部分人马在此以作策应,但其余人等须得赶往临安勤王救驾。日前我收到义父急信,说是鞑子已经上岸,天子下了急诏,要求各路人马进军勤王。临安失守,便是国都被破,国都既破,便已亡国。因此,我们应火起程,进兵临安,保卫都城。”说完后便作了安拔分派,命洪大鹰、张桂堂、孟画楼率三千人踞守州,以便接应来此聚合的各路英豪,随时策援临安。秦一鸥年事已高,便留在赣州坐镇,他老于江湖,洪大鹰等若有不明之事,可随时请教。颜丹心亲率任鹏飞及其余江湖中人万余人,又飞鸽传书于途中赶来的程啸风及江海帮帮众直达临安,至临安郊外汇合,并要求即刻起程,不得延误,安排妥当后,众人一一领命,刚要散去,忽见一人急匆匆跑进来,躬身禀报道:“报告盟主,有消息传来,文大人在临安郊外皋亭山与元兵谈判时,被元兵督帅伯颜扣押,至今生死不明!”
众人一听大惊,颜丹心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拳头握紧,切齿说道:“鞑子真是可恶,我要立刻去救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