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到了归凤城,没有先去长公主府,而是直奔西北大营。
西北大营中除了盛娆的五万兵马,还有十万西北驻军,此外,盛齐在四月初另派了十万大军来此。
到军营时,薛崇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仿佛先前的波澜都是错觉,清醒之后了无痕迹。
他纵脱地下了马,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笑容缱绻地掀开车帘,扶盛娆下马车。
盛娆轻淡地瞧了他一眼,从容地将手放在了他掌心中,微微用力地握住他。
无需言语,已默契在心。
盛娆的副将陈情、西北驻军统帅昭武将军宋义以及盛齐派来的怀明将军杜宇威已率人在营外恭候多时。
盛齐下旨让杜宇威负责西北军务,但盛娆未请旨意,突然赴西北,让人摸不清头脑。
战乱将起,刀剑无眼,她一个养尊处优的长公主来这干什么?
而且她既来了,西北谁说了算?杜宇威能管得到摄政长公主?
营前的将领心中各有计较,但在见到盛娆的那刻,皆跪地行礼,毫无怠慢之意:“末将参见长公主,见过驸马。”
长公主因何而来不是他们能管的,虽说不见圣旨,但人家名正言顺,旨意是先帝下的,现在想说理都找不到人说去。
“平身。”
盛娆不避讳地被薛崇牵着,和他一起进了大营,直奔帅帐。
盛娆高居首位,其余将领分列两侧,态度恭敬,如在上朝一般。
这就衬得轻松惬意倚着书柜的薛崇没正行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盛娆,和哪个在等人忙完的小媳妇儿一样。
盛娆哪能忽视了他的视线,她莫名地被自己的比喻逗乐了,再看薛崇时总觉得瞧出了点小可怜。
她冷彻的眸中化开了汪笑意,端庄地放在膝上的纤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的空位,一切尽在不言中。
薛崇眸光乍亮,按捺不住笑,不客气地走过去,占据了盛娆身旁的位置。
他见了阳光就灿烂,拢在衣袖中的手不安分地挪上盛娆的膝,做贼一样握住她的手藏在两人之间,衣袖之下。
“……”
盛娆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当着众人的面没有和他打情骂俏,默许了和他肩并着肩,腿靠着腿的亲昵。
她敛了敛神情,凤眸睥睨地扫过底下的将领:“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直切军情吧。”
她一上来就摆明了不是来当花瓶的态度,浇灭了将领们的侥幸,再一看她旁边的薛崇,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那谣言到底几分真几分假,长公主这到底是向着谁?
众人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说出口的是正八经的军情,就如早朝上奏一样,那叫一个认真。
薛崇听着听着忍不住弯了眸,他可不认为这些人是被她在朝堂上的作为吓到了。
那就是她在西北的两年里,把人收拾服帖了?
她刚到西北时没人服她吧,一个刚及笄的病弱公主,先帝对她恩宠再多,这些人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唯一担忧的大概是怕她折在西北吧,那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真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在西北站住跟脚的,那想必极为壮阔好玩,他错过了太多,幸好还能一样样补回来。
在薛崇想东想西的时候,底下的将领们已经禀告完了军情,正等着盛娆发问。
在他们看来,盛娆肯定要揽过大权,发号施令,却听她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平平淡淡道:“军中还是由杜将军做主。”
杜宇威立即道:“长公主既已来西北,军权还是由长公主接管,末将不敢造次。”
“皇上下旨让杜将军接管,本宫要是夺权就是打皇上的脸,本宫来此是替皇上坐镇西北,安抚军心,并无他意。”
她说罢环视众人,替他们问出了心中所疑:“诸位不会也信了谣言吧?薛家战功赫赫,赤血丹心,仅凭几句谣言就质疑薛家,未免荒谬。”
“末将不敢。”众人早知道她直白,还是没想到她一来就直言不讳。
杜宇威出列道:“末将听过一则谣言,说薛家也是瑞安王党羽,是皇上碍于长公主的面子,硬生生压下了案子。”
“我等心知肚明这是有人在借机生事,更有可能是燕国的离间之计,但听多了难免多想,还请驸马劝薛将军不可自持,尽快澄清为好。”
杜宇威言辞恳切,同袍之情溢于言表,要是前世的薛崇,真能念着他一片好心。
“杜将军有心,我会传信父亲,让父亲自证清白。”薛崇端端正正地回道。
这事他也知道,民间的谣言刚消停,上层之中又有人带起了薛家的节奏,不可谓不诛心。
虽然国难当头,但有些人就喜欢在这等节骨眼上滋事,薛家树大招风,先帝在时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娶了蕣华之后更甚。
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父亲的确和瑞安王来往过,难免让人怀疑。
故他一时也分不清除了小人和忧国忧民的重臣之外,这事背后有没有燕国和盛齐的影子。
毕竟无论是哪个谣言,都对盛齐有利,若没有这些谣言,盛齐以后对薛家动手必会受万民唾弃。
而现在埋下引子,日后稍加引导,世人便会说薛家咎由自取,盛齐实属不易。
以现在这个局势,澄不澄清已经无所谓了,看看这一仗怎么打,自见分晓。
让他狐疑的是杜宇威,杜宇威会这么好心?
薛崇心里拐了百八十弯,面上一点没有表露出来,直到议完了事,从大营回了长公主府,洗漱用过晚膳,他才问出来。
“你对杜宇威有什么看法?”
盛娆懒洋洋地卧在他怀中,闻言眼都没睁:“必坏大事。”
“……”薛崇无言,好半晌才道:“不至于吧……”
虽然杜宇威身为盛齐的人,的确为盛齐做了不少祸事,但也是有真本事的,能差到哪去?
“你不会以为本宫是来看戏的吧?”
“不是?”薛崇挑了挑眉,抚着盛娆的手停了下来,“不看戏咱俩来这么早干什么?”
他一直以为他们心意相通,故什么都没有问,结果是他想当然了?
按照他所想,盛齐动手了他再动手也不迟,要是盛齐忍住了,那皆大欢喜,现在皇后才立,皇子八字还没一撇呢,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