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娆醒时天已大亮,薛崇正倚在床边看密报,察觉到她醒了,一只手揉了揉她略显凌乱的头发。
“醒了?”
盛娆枕着他掌心又眯了会,眼都没睁地问:“苏瑭走了?”
“走了,盛齐在金銮殿上逼他立了军令状,治不好水灾不回京城,还要右丞相停职三个月去江南补救。”
盛娆睁开眸子,虚虚地看着空中:“不看皇位之争,仅看赈灾之事,盛齐做得很好,有魄力,有手腕,不失为雄主。”
薛崇无话反驳:“的确。”
“本宫对盛齐的政见没有意见,如果不是出发点错了,他会成为一个流芳千古的君主。”
盛娆说完直视薛崇:“包括他打压世家的政策,本宫甚是满意。”
“这也是本宫前世不管他的缘由之一,或许在少将军看来此乃过错,在本宫看来实属明智。”
“如果不是他前世做得太过,本宫会站在他那边,身为帝王,玩弄手段,杀伐铁血并无过错。”
薛崇放下手上的密报,正经地看着盛娆:“阿娆说这些是何意?”
“如果少将军和本宫政见不合,本宫无法把太子交给少将军教导。”
“所以?”
“赈灾的事是瑞安王府覆灭的引子,在平衡打破之前,本宫有必要确认和少将军合作的必要。”
薛崇失笑,翻身覆在盛娆上头:“若臣不合适,阿娆要怎么办?”
“本宫可以自己教,酌情饶过盛齐未尝不可,苏执亦可当帝师。”
“……”
薛崇一阵气闷,但他否认不了,不看盛齐的阴暗心思,只看政见,和苏执的确是不谋而合。
前世苏执为相期间,始终在努力弱化世家的影响,推崇科举,提拔平民。
盛霄河忌惮助他夺得皇位的同盟,怕他们转头再扶持他人造反,故看似阻拦苏执,实则暗中支持。
然而盛霄河无意打压世家,那点支持并不多,苏执的新政在夹缝中挣扎,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换个角度说,盛霄河始终带着面具,骨子里刻着的是皇室的高傲,在他眼中,世家垄断是理所应当的,但不能威胁皇位。
而盛齐不一样,盛齐的掌控欲太强,世家碍了他的眼,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以至盛齐要打压世家。
前世他自然当盛齐是错,不少人投奔盛霄河是源于盛齐对世家的打压,怕失去权势地位,心生愤懑。
薛家也有这一部分原因,父亲会听信瑞安王府的游说,也是因为把盛齐打压世家的心,归结于盛齐残害忠良,残暴不仁。
世家之间关系错杂,习惯了高门大户的生活,谁愿意被打压?
但前世他后来孑然一身,走下高门,游历天下,见识了平民百姓的疾苦,见识了世家的作为,忽然就理解了苏执的抱负。
那是和他以薛家少将军的身份在平民中悠闲打发时间不同的感受,是放弃权势财富,真正活在底层才能体会到的抱负。
这让他甚是佩服苏执,也为盛齐可惜过,如果盛齐心性没有歪……
但哪有那么多如果和圆满。
薛崇回神,低头亲了盛娆一下,忍不住又亲了下,索性深深地讨要了会。
“臣没想到阿娆还有这样的抱负。”
她一向高高伫立枝头,不曾走下过,怎么会起这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