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见邢夫人和贾赦都在,知道他们已经提前商议好了,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随贾母做主就好。
贾母见贾琏的表现还算淡定,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去,“倒没想到会闹这一出,东府你珍大嫂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竟没跟我透露过风声。你珍大哥对你也没说过,蓉哥儿也没说?”
贾琏摇摇头,他跟这对父子的喜好不同,已经很久没有往来了。春天的时候俩人倒是都找过他出去玩儿,无非是听曲儿逗弄女人的事儿,贾琏不感兴趣,拒绝了他们两次,父子俩倒都识趣儿,再没找过他。
“凤丫头的事儿只有我们几个知道,都不曾宣扬过,当时咱们都心软,也谅她年小给个改过的机会。只是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脸沾咱们贾家的人!”贾母蹙眉,对这件事很膈应,“东府突然把她和蓉哥儿的婚事定下来,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贾赦却乐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母亲,我说咱们当初还是太仁慈了,非得给她们王家人面子,结果而今事情搞成这样子,你说是告诉还是不告诉你珍侄子他们?”
“当然说不得,情况已经这样了,我们再去说什么不过是给人添堵。”贾母看眼贾琏,特意说明道。
贾琏没做声,他对这个事儿完全不感兴趣。王熙凤已经跟他没有关联,她爱选择谁就选择谁。
不过,王熙凤和贾蓉,再加上一个公公贾珍……呵呵。
贾琏很是敬佩王熙凤的勇气。
“当初瞧她的时候,我是真真喜欢这丫头,嘴儿也甜,处事八面玲珑,想她给琏儿做媳妇儿必定好。而今才算真看清了,她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必是吃定我们没有实在的证据,拿她没办法,才敢暗中盘算着做蓉哥儿的媳妇。”贾母而今也算一眼看透了王熙凤,“听了这消息后,我这心里头就一直堵得慌。”
“以蓉哥儿的条件,能娶到这样性情的姑娘管着他也不错。凤姑娘大蓉哥儿两岁,多少会多懂些事。只要她婚后肯一心一意的对待蓉哥儿,也不算委屈了他。”邢夫人出言宽慰贾母。
贾琏没心情听这些乌七八糟的,有这功夫他倒不如去粮仓选一选优良种子。“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贾母闻言愣了下,惊讶地看贾琏:“什么叫没什么事,这是大事!不过既然你也不计较这些,那就罢了。她以后就是你侄儿媳妇儿了,那件事儿你就烂在肚子里,别说了!”
王夫人讪讪地走进屋,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手里捧着各式样的宝贝。她愧疚地跪在贾母跟前,赔罪:“媳妇儿至今儿个才知道凤丫头和蓉儿的事,今晨我娘家堂弟送这些东西来,我还纳闷是怎么回事儿……”
这次的事王夫人真不知情,王熙凤恬不知耻地令宁府和她家订了亲,显然是为了报复自己。
王夫人真快被气死了。
贾母看见王夫人就劈头盖脸地一顿骂,没个停歇……
好在贾琏提前说了告退的话,出了门,他就见宝玉坐在院东面的石阶上,正跟鸳鸯、珍珠等几个丫鬟绘声绘色地讲述王夫人如何孝顺,如何为贾母做衣、诵经。
宝玉刚巧瞟见了贾琏,却还是假装没看见一般,扭头继续跟那些丫鬟讲。
贾琏勾唇讥笑了两声,直接负手而去。
贾琮正在园子里同贾环玩,瞧见琏二哥哥的身影,忙喊着扑上去。
贾琏笑着抱起贾琮。
贾环见了贾琏却怕,躲到了树后面去。
“环弟弟!”贾琮指着贾环道。
贾琏还是第一次见贾环,他打量这个身形偏瘦的小娃娃,害怕地劲儿跟当初贾琮见他的时候很像。
“你见了我可该规矩地行礼?”贾琏试问道。
“琏二哥哥安好!”贾环讪讪地从树后走出来,赶紧恭敬地鞠躬,身体却漱漱发抖。他很害怕贾琏骂他,更怕王夫人知道了教训他。
“下次见面不许躲,这是基本礼仪。”贾琏拍拍贾环的头,便让贾琮和贾环继续玩去。
贾环发懵地看了贾琏两眼,才被贾琮拉走。
俩孩子疯玩了一下午,临走时贾琮依依不舍,允诺会让琏二哥同意教贾环写字,这样他们晚上也能一块儿读书玩了。
晚饭的时候,贾环就跟赵姨娘说起这事儿,赵姨娘断然不信,“还让琏二爷教你写字?琮三爷年纪不大,吹起牛皮倒够大的!你别心存妄想,指望你琏二哥哥能正眼瞧你。他什么样,你什么东西!人家现在可更厉害呢,庄子打理得好不说,听说还因为一盆兰花跟平原侯成了忘年交。正经的长房嫡子,越来越有地位,而你这个二房庶子就只有爬墙根啃墙皮的份儿。”
贾环被赵姨娘骂的正心烦,就见贾琮的奶母孙奶妈来了。
孙奶妈笑着跟赵姨娘道:“二爷说了,环三爷要是有兴趣,就天天去他那儿跟琮三爷一块学字。”
贾环一听,高兴不已,忙不迭的看赵姨娘。
赵姨娘脸色有惊转喜,忙应承,恭敬地送走了孙奶妈,转头就激动地抱着贾环欢喜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好儿子,你好好读书,将来赛过你宝二哥去。还有,你琏二哥的这份恩情一定要记在心里头,以后好好敬重他!”
贾环认真地点头,都记在心里。
……
一日,蒋子宁骑马来荣府找贾琏,却被告知贾琏不在家。他不敢就这么回去禀告老太爷,问了出处,直接骑马去了小枣庄。
蒋子宁还是头一次瞧见养这么多牲口家畜的庄子。说它像是草原上畜牧的,地方却没那么宽敞,牲口也不是散养的,都在围栏里。猪舍用青砖砌着,连地面都扑上了砖,还搭了棚子,防风防雨,猪在里面干干净净的被养着,住得贼舒坦。
蒋子宁好奇地观瞻一圈,才叫人带着他去找贾琏。贾琏正在母猪舍指导几个年轻人去学如何接生小猪。
贾琏看见他来了,洗了手,才过来。
蒋子宁稀奇的看着那窝刚被接生的小猪崽,粉粉嫩嫩的,还真可爱。
“你可真够厉害的,你连这儿都会?”
“没看见么,真正接生的兽医在那儿,我只是总结要点让他们记住。”贾琏指了人之后,白一眼蒋子宁,很佩服他能提出这么多傻白甜的问题。
“噢,”蒋子宁挠挠头,继续兴奋地问,“你这猪舍养了多少头猪?怎么喂得这么肥?”
贾琏直接无视他的问题,转头问他:“有事?没事我就走了。”
“有有有,瞧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兰花,老太爷的兰花。”
贾琏挑眉:“又病了?”
“嗯。”蒋子宁点头。
贾琏跟着蒋子宁到了平原侯府,他刚下车,就见兴儿过来迎接自己。今儿个出门他吩咐兴儿留府另办一桩事,所以没带他走。奇怪了,此刻却在平原侯府看见他。
兴儿识趣儿地凑到贾琏身边,小声道:“大老爷和大太太都来了。”
贾琏眯起眼睛,预感事情不对。
蒋子宁见状,心虚的嘿嘿笑起来。
贾琏一把抓住蒋子宁的胳膊,瞪他:“你最好坦白,否则以后没朋友做。”
“苍天大地,你当我是朋友了!”蒋子宁高兴地几乎眼泪夺眶,吸口气,然后小声跟贾琏道,“兄弟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卖了我。老太爷瞧你不错,想撮合我堂妹和你的亲事,所以就邀请赦老爷过府一聚,顺便让你们俩相看相看。相看的事儿是他们一时兴起,叫我请你来,我怕你不来,就撒谎说是兰花病了。好歹这是一门喜事儿,亲事要是成了你就是我妹夫了,所以你能不能原谅我这次,不恼我?”
“滚。”贾琏无情地甩开蒋子宁的手,径直往正堂去。
蒋子宁见贾琏很气愤,害怕他太冲动,急忙忙追他。
贾琏先一步迈进了正堂,蒋子宁紧随而至,贴在他身边。
见过礼后,贾琏打量一眼坐在正堂上的平原侯,转而看眼贾赦,然后是坐在贾赦身边的一名陌生中年男人。圆脸,红光满面,留着山羊胡,他应该就是蒋子宁刚刚归家的叔父蒋青山了。
平原侯笑眯眯的跟贾赦和二儿子蒋青山好一顿夸赞贾琏的品性。贾赦乐呵地听着,偶尔谦虚两句。蒋青山则一脸探究之意,似乎有意考察他未进门的女婿。
闲聊之后,蒋青山提议贾琏随他逛园子,赏秋景。
蒋子宁主动表示陪同。
蒋青山在前,蒋子宁和贾琏作为小辈在后。
三人走了几步,蒋青山便开始对贾琏开始拷问起来,“贤侄平日里有何爱好?”
蒋子宁忙在贾琏耳边而小声提示,“说你爱读书就行,叔父不会太为难你。”
贾琏面无表情地,“务农。”
“什……什么?”蒋青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住脚,转头讶异地看向贾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