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唳、唳!”
从空中传出几声鹤鸣,四只神骏大鹤从天而降,盘桓在正殿屋顶。这鹤大约有两丈大,铁爪如钩,钢喙如剑,浑身白羽犹如寒铁打造,阳光一照,散发着幽幽冷光。碧眼金瞳,气势非凡。
凤鸣钟响了;
神鹤现身了;
今日究竟会发生了什么事呢?气氛搞得这般隆重,不仅是掌门甲子到了现场,而且在甲子左右两边各放置了十八把椅子,三十六位师叔都到了,端坐在椅子上。人人低头左右嘀咕打听着,揣测着各种缘由。
“安静!”
青木本跟在甲子身后,此时他向前踏出一步,声若狮吼,硬生生地把将整个广场嗡嗡私语压了下去,只闻鹤鸣。待拓目广场安静了,没有一点声响,青木才退到了甲子身后。
日正烈,风起,融合。
甲子等人早就体会不到人间寒暑,他目光冷峻,不语自威。电眼环视广场一圈,声音低沉凝重,道:“敲响凤鸣钟召集大家聚在此处,没有其他事情,就为那份诛杀令,一百多年前针对朱雀诛杀令。令出,必行。”
“朱雀”二字一出,广场下哄地乱了,人人都在讨论三清门首封诛杀令的“朱雀”事迹,声音嗡嗡地,如若蚊蝇在耳边低飞。场内,也有一些位分低下的弟子,不知晓朱雀是何人,
甲子轻轻地咳了几声,静了下来。
迎着耀眼阳光,甲子全身笼罩在阳光下,慢慢说道:“朱雀,一百二十七年前,大荒山下,背弃师门,遁入空门。那时,我便下了诛杀令,但凡他胆敢登上星云山脉,必诛杀之。今日,他登上三清门,我就该行事权利,以正门规。”
听闻此话,青叶心头一紧,难受极了。三清门中,他无甚身份地位,在这种场合下,即便说话了,也是耳旁风,还会引得众人白眼。瞧着痴痴和尚从帷幕后走出,竟连走路也是踉踉跄跄的,面色灰白,仿若风都能吹到。
“看来,封印开始反噬他地魂了。”青叶心中暗暗道,手心冒汗,万分焦急。
痴痴和尚抬手用衣袖拭去脸上汗珠,慢慢地走到甲子身前,双眼发黑,噗地一下坐在地上,全身冷汗直冒,几乎失去了知觉。天魂已去,地魂正被一点一点抽丝剥茧般得吞噬,命魂和七魄飘渺无助,全身气血逆流,经脉混乱,残留剩余气息在体内左突右撞地,肉体放佛千万针同时刺,此份痛苦难以忍受。
广场内,噪声大起,皆认为痴痴和尚目空一切,兀自打坐修炼佛法。
骤然,场内所有人异口同声喊道:“杀,杀,杀……”
仙鹤在半空中围着圈盘桓,鹤唳之声清脆忧伤,扩散得很远很远。
“是你们。”
痴痴和尚无声道,勉强睁开双目,绝望地看着仙鹤。
幽幽唳声,放佛在倾述往事记忆。
一时间,场内安静了下来,无人说话。青木则是在甲子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为防止读唇术弟子偷读,青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甲子面无表情。
仙鹤飞走了,徒留凄凉鹤唳声空空回荡
“你可有何说辞?”甲子问道,声如洪钟,字字如耳。
痴痴和尚痛到无法说话,轻轻地摇摇头,算是对师尊的回答吧。
台下三清门子弟义愤填膺,都为痴痴和尚的无礼无愤怒,恨不得立马自己飞身上前,取了他性命,为甲子出气。
“那你就涅槃吧!”
风涌动,甲子衣袖中呼呼地鼓起,直到鼓鼓地。甲子闭目,口中念决,一道青光将痴痴和尚全身罩住,流光溢彩,快速流动。
刹那间,青光中传出一声凄厉尖叫,这烈日照晒下,就感觉寒气瘆人。随着叫声消失,青光散去。只见痴痴和尚七窍流血,倒地而亡,死前嘴角含笑,看来他是无憾而去。
全场鸦雀无声,风声都静了下来。
青木依照甲子手势,身形闪晃,抱起朱雀尸体向山下飞去。
待敲不到青木踪迹时,甲子挥挥手,道:“好了,百年前诛杀令今日已做了结。你们先散去吧!”
阳光普照,嘈杂声再起,几百人慢慢地离去。
青叶恍惚无神,脚步不止不觉地移动,却没有任何方向感,随大流而动。
“青叶,咱们去聊聊?”
青竹穿梭在人流中,挤到青叶身边,一把拉住他。
青叶惊醒,疑惑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才回头你就不见了。好在我身形灵活,穿来穿去,终于追到了你。”青竹笑道,松开了手。
青叶叹道:“哎,其实朱雀师兄蛮好的。”
“其实,他如果不上三清门,掌门师叔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不知他为什么上山,难道是为了羽化登仙吗?”青竹紧随青叶,分析道。
后人推挤着青叶和青竹往前走,即便他们不想走也没办法,不得不向前走。青叶朝青竹报以微笑,道:“刚才掌门师叔可说了些什么,我走神了,没有听清。”
青竹坏坏一笑,道:“你想什么呢?去了一趟灵水镇,都学会神游太虚了,嘿嘿……对了,掌门师叔什么也没说,只简单说了句了结了诛杀令,然后就散了。”
青叶奋力拨开人流,出了人流,青竹也跟着走出熙攘人流。
“哇,空气好好啊!”挤出人圈,青叶感叹道,“就这么两句话,怎么感觉不像掌门师叔的风格呢。”
青竹点点头,道:“你这么说,是有点。谁知道呢,说不定是青木把朱雀抓回来了,高兴地。”
青叶摇头,一个劲地思考着。
“咱们去哪儿呀?要不去你的紫竹苑吧?”青竹问道。
青叶恍然大悟,狠狠地拍了一下脑门,大声道:“青竹,我有事,你先回去去吧。晚上我会去找你的。”
青叶脚踏清风,疾步而去。
青竹望着青叶离去的背影,摇头晃脑,不知他这么匆忙是想到了什么事。青竹随其他师兄弟回到自己住处了。
紫竹苑位于正殿背后,偏北两里出,泪斑紫竹林中。紫竹苑是三清门正殿背后唯一一处弟子寝室,因为师文卿和朱雀而名声大噪,又因师文卿和朱雀二人而没落荒废。
青叶偶然得幸,独自住进紫竹苑。感怀二人对自己恩情,未曾对院中做大幅改变,只引瀑布流水到紫竹林,缠绵环绕,过屋舍而去。
“小诺,小诺,醒了没?”
青叶推开院落木门,刚进院子里,就大声喊道。
院中,流水,假山,紫竹,石桌,石椅,围棋等等样样俱全,偶有落叶覆盖,轻风一吹,绿叶也落了地上。
穿过紫竹林,跨越溪流,绕道石桌石椅,进了正屋。这间屋子,是青叶平时住宿之地。屋子干净朴素,只墙上挂着几个大大地“道”字和八卦。
青叶掀开门帘,道:“小诺——”
炕上褥子皱皱的,被子被踢到脚下,枕头也丢到一边,一件小诺外衣半被随意丢到枕头上,唯独看不见人影。
人呢?不可能凭空消失啊!青叶急了,翻了被褥,几间屋子挨个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小诺。
青叶呆坐在石凳上,想着小诺究竟会在什么地方。看着紫竹林,想到痴痴和尚凄惨死状,青叶心中沉沉的。他害怕,害怕文卿师兄轮回之身也受到创伤。这星云山脉山高谷深,奇花异草遍地,珍禽异兽处处,寻找一个小孩子很难很难,何况,现在都不能求助他人,更是难上加难。
院中,清风吹过,紫竹轻晃,鸟儿惊飞,啼鸣声阵阵。
青叶急道:“小诺,是你嘛?”
正是小诺。
话说小诺肿了甲子施展的昏睡咒,昏睡过去。青叶将小诺抱到紫竹苑屋里,就听到凤鸣钟声,急急忙忙地向正殿赶去。慌忙中,青叶也就没有发现,小诺已经醒了。也难怪呢,甲子施展昏睡咒,就算是普通人都会昏睡上几个时辰,何况小诺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呢。
天有不测风云,青叶也会失算的。原来甲子全副心思注意这朱雀,想着不应该在小孩子面前发生血腥场面,才出手施昏睡咒。何况甲子又以为小诺是一个普通小孩,略微使出一点微毫修行,这样昏睡咒也就威力没那么大了。
加之,小诺本是师文卿轮回之身,三魂七魄中尚保留着师文卿元身七魄和命魂,另外两魂分别为柳凝冰天魂和李玉娘的地魂。这样,凑齐了三魂七魄,才有了小诺,师文卿之轮回身。
这么魂魄保留着师文卿记忆、修行,也有柳凝冰和李玉娘的记忆,只是出轮回道时,喝了些水,将这些记忆和修行封印起了。
甲子在小诺施展昏睡咒,恰恰用三清门秘法引发小诺体内封印,一时,师文卿修行渗透,抵挡了甲子昏睡咒。这才使得小诺只睡了片刻就醒了过来。
小诺醒了,青叶正好出了屋子。待小诺追赶出去时,青叶早已出了院子,向正殿疾步而去。小诺也不知为何,自己说不出话来,焦急地追赶着青叶。眼看青叶身影看不见了,小诺急哭了都。
小诺累了,小跑变成了慢走,朝青叶消失方向,边走边踢石头,小手偶尔撕下几片竹叶,撕作一段一段的,却不放弃追青叶。
青石子小路铺地很平坦,杂草也少。小诺顺着青石子路,蜿蜿蜒蜒地,走到了正殿后。小诺躲在巨石柱子后,向人群中偷窥,却正好瞧到甲子施法杀了痴痴和尚。青光笼罩着痴痴和尚,直到青光散去,痴痴和尚七窍流血的惨状一直都深深刻在小诺脑海里,抹不掉。
瞧着痴痴和尚七窍流血的样子,小诺害怕极了,全身发抖,咬着牙,死死地看着,看着甲子,看着青木,看着一幅一幅陌生面孔。趁几百人解散混乱之际,小诺沿着原路,往回跑去。小诺机智灵敏,跑了一半路,就插入丛林里,沿着河边奔跑。
这河水清澈见底,缓慢地流淌着,一些竹叶和树叶飘落,随河水而去。弯弯曲曲地,绕了好多弯。落花流水,春去也。
小诺人小步子迈得也小,跑得就慢了。加上早上只喝了一些牛乳,这会肚子也空了,有些饿了,体力不济,走得就更慢了。跑两步,走五步的。青叶施展凌空轻功,疾步飞行,正常情况下都会比小诺早回到紫竹苑,何况是现在小诺体力不济时呢。
瞧到痴痴和尚被杀,小诺更加小心了,靠近紫竹林时,走得更加仔细小心了。直到,靠近屋子,瞧清楚院中只有青叶坐在石凳上,小诺才拐着瘸着地走进院落里。
“小诺,你去哪儿了?”
青叶也顾不得小诺衣服破了,沾满泥土,一下抱起来,转着圈,大声问道。
回程途中,小诺眼前一直浮现着痴痴和尚七窍流血惨状。深一脚浅一脚地沿河走着,不小心还掉进了水里。此时,突然看到青叶,感觉好亲好亲,趴在青叶肩膀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好了,小诺,饿了吧。我来弄点饭给你。”青叶安慰着小诺,笑道。
小诺抱着青叶腿,不愿意松手。
青叶以为是小诺初到陌生环境中,怕生,就安慰道:“小诺,你看,衣服也破了,咱们先去换衣服,随便洗澡,洗干净了穿新衣服。”
青叶抱着小诺进了屋子。
紫竹林中,一道人影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