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李狗剩,你这还咸鱼翻身了呢!”
“啧啧,才一会儿的功夫,这竟也报的美人归了?着实羡煞旁人呢!”
……
回了客栈一众人都是指指点点,尤其瞅着方才自己眼睛都要瞪直了的美人这会儿竟然还投了李狗剩的怀抱,心中更是像打翻了的醋坛子,连此时容光焕发的戚瑶瞅着都不那么美了!
“狗剩兄,有些跳脱了!”吴省身一样大怒,想来自己风度翩翩,不料这女子竟连瞅自己都欠奉,这竟喜欢李狗剩?
你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吴省身的颜面往哪里放?
此时的客栈的一众学子无不是妒从心中来,怒在脸上去,一个个都是心里颇为不爽,纷纷出言嘲讽。
“狗剩兄不成想这是考场失意情场得意呢,真是让小生好生妒忌,不过想来也是,无心读那圣贤文章,心思不用在这些旁门左道上岂不是白来一次济南城了?”
“要我瞅着也是,这俩人平日老是黏在一起,相信早已知晓彼此身份,如今这不郎才女貌终于比翼双飞了?恭喜喽?”
“狗剩兄,可是准备来年这再科考?圣人文章这几日温习的如何?”
哈哈哈,一众学子纷纷讥笑,言语颇有些难听。
“我看圣人文章未必熟络,这《性理》一书,该是熟络了吧!?”
这话出来真是又酸又臭,这些个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可并不代表他们这些人心术就有多少,说话就不伤人!
原本李狗剩还怕戚瑶这厮发疯,不过这人看来也只是神似他妈,没他妈那股子泼辣劲儿,见了李狗剩当真是牛逼的像是皇帝老子,不过见了旁人就没那么大威风了,此时也只是咬牙切齿,有些怨恨,估摸着骂人的话心里说了千万回了,可是口上还是内能蹦出一个字。
“诸位莫要跳脱了。”李狗剩道,什么莫欺少年穷的话李狗剩不屑于去说,可见不得人好的人真是哪个时代都有,最耻跟人吵架的李狗剩如今都有些愠怒了。
“哼,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儿还怕我等说?”一个学子嗤笑:“在我们家乡,敢于私定终身者,可都是要沉塘的!”
“就是,伤风败俗,眼里可还有教化可言?”
“想来狗剩兄也是学问欠奉,这竟勾-搭起这无知少女,说来好笑,如今科试落第,不过得一美人,狗剩兄,不亏啊,不亏啊。”
冷言冷语,或是出言讥讽,反正这会儿说出来的话就没有好听的!狗剩也是小看这封建礼教的作用了,怪不得鲁迅当年要写狂人自己这样的文章,封建礼教着实吓人。
“你们……”戚瑶忍不住了,可八成也是自觉理亏,加之这人也是内硬外软,称呼了一句这就断了片。
要知道这个时代对读书人的德行要求也是颇为严格的,戚瑶其实也是方才才想到,自己怕是要误了李狗剩前途了!十几岁的娃娃正在科考,这就跟自己不明不白了,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狗剩兄,我看你的科举之路,怕就止于这次科试了吧?”
吴省身提醒道,如今客栈这里这就闹得沸沸扬扬了,读书人最是重视名声,你十几岁这就传出这样的恶名,以后还想在科举路上混饭吃?做梦!
想这狗剩也真是有意思,本来也做一手好文章,可是自废武功!先是招覆违制,如今这又和一个女子搅得不明不白,真当我大明的礼制是做做样子?
李狗剩,如今你可算是进了万丈深渊!一辈子甭想翻身了!
“哈哈,狗剩兄,想想你那篇贴出文章这竟成了科举路上的绝唱,可否觉得可悲?哼,如今就算是学政大人亲自为你开脱,你这辈子也甭想再科考!”
“那文章我也看了,那日贴出的时候我正好在场,文章写得七零八落,还严重违制,学政大人要是这样的文章都不贴出来,都有些对不起咱天下的读书人了!哼,文章写不好,做人也做不好,李狗剩啊李狗剩,你是真行啊!”
这人这又胡诌道,反正落井下石呗,李狗剩如今成了众矢之的,自然是要把他说的一无是处的,这是中国人的老传统。
其实如此做到李狗剩也是有些无奈,不过人戚瑶当街来追自己,自己岂能拒绝了去?
这女子刚烈,万一自己拒绝了这人再寻了短见啥的自己日后还有何面目见民族英雄戚继光?
“招覆落榜,怕是日后也无缘科考了,李狗剩,瞅着你咋就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怕是每日读书习字都是做做样子的吧!?当真也没什么学识!”
戚瑶有些内疚,这竟都要哭了出来,难不成李狗剩日后这竟无缘科举了?
当年明太祖朱元璋制定的大明章程里每个人干啥都是定了型的,想要突破这阶级的藩篱,唯一的门路就是科举,一朝中榜,你便是皇榜加身的读书人,就是万人敬仰的士子,科举一途断了,这辈子纵使你有金山银山,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况且如今狗剩跳脱的名声真要传出去,怕是已经到手的秀才功名这也要被剥了去!私定终身?笑话,当这是后世?没有父母之命你俩这就乐颠颠的在一起了,当这个世界没有王法了?
“李狗剩,我看你这辈子就只能做个低头锄地的庄稼户了!”
一学子大笑。
难不成自己这辈子真就如此了?连李狗剩也未想到自己不过一时荒唐,后果竟是如此严重?
“李狗剩,咋不说话了?后悔了?”
“一辈子功名至此,十年苦读毁于一旦,狗剩兄,心里可是还有何感想啊?”
学子纷纷嘲讽,李狗剩你这可是自毁前程!
“李狗剩,你这辈子怕是都难以翻身了!”吴省身最后给出似是盖棺定论的一语。
戚瑶有些落寞,都怪自己,害了狗剩,自己如今还能作何补救呢?这也不由心里一急:“狗剩,呜呜……”
想到正是自己误了狗剩一生,戚瑶心中戚戚然,当真是想死的心儿都有了。
众人原本还在忙活着数落狗剩,如今这可是济南省城,距离学政府衙也近,只要有人将这事儿捅出去,狗剩怕是已然得到的功名这也会直接被废!一众学子这会儿都有扳回一局的快感,冷不丁的却是一惊,一声小吏长长的唱喏声音传来。
“学政大人到。”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可不,那学政大人此时已然驾临客栈。
朝廷大员为何驾临这小小客栈?一众学子冷不丁的看到这一幕却是眼睛都直了,傻傻的杵在那儿丝毫不知该如何做作了都。
“大人。”狗剩一个躬身施礼。
还是李狗剩机灵,戚瑶方才心如死灰,瞅着狗剩如此自己这才潘然醒悟,也跟着施礼,一众学子回醒过来,这都一并作揖。
“李狗剩,才没几日,我们又见面了。”学政大人示意狗剩切勿多礼,这就道。
“是。”
“你可知老夫为何来找你?”
“不知。”
自己的试卷如今已然被贴出,这老夫子还来找自己干嘛?
“我将你那卷子奉于上头,朝廷仁慈,准许你参加录科。”
啥?录科?
一众人丈二和尚,根据以往经验,大凡贴出试卷这再绝无翻身的可能,缘何狗剩已然卷子被贴出这还能参加录科?
录科是何?只要录科得过,学子这便能参加这年八月的乡试!
大明规定,科试前二等以及三等大省前十名可以准许参加乡试,不过那些科试落榜的学子以及未来得及参加科试的学子还有那些荫生之类的准予参加录科,得过一样可以参加乡试。
科试狗剩的试卷已经被贴出了啊!为何还有资格参加录科?这与礼制不符啊!
戚瑶此时都是心里一惊,自己曾亲眼看到李狗剩的卷子被贴出,这是为何?
“缘何?”一个学子疯了,这不可能,李狗剩哪里还有资格参加录科?这不科学啊,卷子被公然贴出这又参加录科?学政大人你为何如此偏袒李狗剩!?
“嗯?你可有异议?”学政大人为官几十年,也是不怒自威?只是一个眼神这就吓得这名学子尿裤子了,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别的话?
柳暗花明又一村,如今的李狗剩这就莫名其妙的被准许参加科举了?
“狗剩谢过了!”李狗剩也是冷不丁的又惊又喜,人生大起大落太快,方才自己还成为一众学子们的众矢之的呢,如今这竟又被准许参加科考了?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了,话已经传到,老夫也不便久留,就告辞了。”
学政今日真是莫名其妙的,冷不丁的说来来了,说完几句话这又要走,按理说真要是有啥事唤李狗剩过去不就成了?缘何还亲自跑一趟客栈?
不行,人走了,可就没法施展了!吴省身眼看着学政要走,也顾不上了,直接一个凌厉的眼神,一个学子会意:“大人留步。”
“奥?你有何事?”
“狗剩和这女子私定终身,按我大明规矩,就算沉塘都不过分,大人该剥了这人功名!如何还许那李狗剩录科考试?”
这人一言众人全都齐刷刷的瞅着学政大人,学子伤风败俗,这是大事,你是一省学政,这个档儿可还能再偏袒李狗剩?
戚瑶刚刚才放下的心这又抬了起来,这会儿也顾不上羞耻了,这也看着学政大人,一脸的哀求,学政会不会听了这学子言语,又出言剥了李狗剩功名?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瞅着学政大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则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学政怒视狗剩一眼,狗剩并未出口辩驳,就是默认了?这也不由心里一怒,不过开口就仨字:“知道了。”
知道了?学子伤风败俗你身为学政一句知道了这就算了?
大明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学政,你身为一省的提学官,做事竟如此不公?
学政说完这就转身去了,潇洒的不带走一片云彩,对于这学子所言却是连问都没问。
狗剩也是奇了怪了,学政为何今日如此?戚瑶又惊又喜,这会儿眼泪再也隐忍不住,吧嗒吧嗒的这就流了下来,又惊又喜,方才自己的心脏可都要跳出来了!
“大人为何置那学子一言于不顾?想想大人一向对这学子品行、学问都是颇为考究,今日为何如此优待那李狗剩?”
官轿吱吱悠悠的抬起,一个推官这也不解,掀开娇帘问学政道。
学政大人看来也是有些无奈:“老夫也是照章办事啊。”
“为何?按大明祖制,这李狗剩就算剥了功名不再录用都不为过!”
学政烦气的揉了揉脑袋,真不知道这李狗剩到底是什么来路,不由烦气道:“你别问了,这可是圣谕!”
圣谕?
推官心里一惊,冷汗都要流了下来。
要是圣谕也就好理解了,天下都是圣上的,圣上准这人科考,你能有何话说?
“可大人方才为何不说?大人若是挑明了是圣谕,相信这济南府也无人敢再传,可大人不说,怕这事儿很快就要闹得满城风雨了,众学子都会说你偏袒李狗剩,做事不公!”
学政大人一瞪眼,推官会意,不敢再言。
半晌,老学政无奈道:“圣上准许这李狗剩科考,可是又不许声张,老夫又能作何?”
明摆着皇上是要让自己背这骂名的,身为臣子,自己还能造反了不成?
……
“狗剩!”戚瑶眼泪吧嗒吧嗒的仍旧不停,当真又惊又喜,悲欢离合一日全齐了,这日子,真是的!
“别哭了,一切这不都好了?”狗剩安慰道。
“你说老学政为何又改主意了?”哭够了,戚瑶这又回归正题。
“不知。”李狗剩说道。
“傻人有傻福吧!”吴省身数落了李狗剩半天,结果学政一来全瞎了,这也不由心里发气,这个李狗剩可是让自己丢脸丢了无数次了!心里发气,这也不由拂袖而去,一众学子有样学样,全都气哼哼的走了。
“哼,甭理他们。”戚瑶恨恨道。
“狗剩,你真是个福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