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出来乘凉酝酿睡意的,不想却遇到兰天和梁叔在聊天,感觉自己无意间知道了个了不得的秘密,心里暗自高兴,我是个喜欢把各种好玩有趣的事情藏在心里自娱自乐的人,别人的是非在我这里不会被继续传出去,只不过会被我牢牢记在心里。今晚的事情使得我更加关注兰天的一举一动,但梁叔好像没有什么异样,连我都看出来兰天愿意做他的徒弟目的不纯,难道他就没有发现么?
被晚风一吹我更清醒了,我鬼使神差的溜进了重影的房间,我要趁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找到那面永世镜,那是一个异世的珍宝,可以看到每一个家族的血脉走向,语气自己苦苦思索该不该去问兰天,还不如自己找答案,因为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无论多好奇也是无权过问的。
其实那一面镜子我只见过一次,具体的样子不记得了,不过镜子背后镌刻的永世二字让我影响深刻。重影的房间很空荡,因为他的东西平时都是装在几个大箱子里的,用到的时候才拿出来。在我打开完第二个箱子准备开第三个箱子的时候,发现箱子上有人坐住了,我头也不抬的拍了拍那个人,说道:“你让让,挡着我开箱子了。”那人没有说话,倒是很听话的站起来让我开箱子,我利索的把锁扣打开,一半的时候,箱子盖开到一半的时候我愣住了,然后脖子僵硬的抓过去看着身旁站着的那个人。
“咳咳,”我尴尬的咳嗽两声,“是重影呀,你……你怎么来了?”
“该我问你你怎么来了吧,这是我的房间。”重影环手抱胸前饶有趣味的看这我狼狈的样子。
“嗯……其实我是想向你借一面镜子。”
“镜子?”
“就是那面背后刻有‘永生’两个字的镜子,”我有点做贼心虚,为了显得自己行为更正当,我马上接口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兰天究竟是不是梁叔的儿子吗?”
“镜子是墨玉的,他带走了。而且那不是我们凡人应该用的东西,你就别碰了。”
我们凡人?说得好像墨玉就是得道圣人一样,我想到墨玉被猫整的样子就不禁笑了出来:“圣人也会被猫欺负吗?”
重影对于我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置之不理,也不再听我的辩解,把我赶回我自己的房间了。
第二天起来我整个人肿得像是被打了一样,面色还很憔悴。都怪昨晚喝茶喝多了,精神大好睡不着觉,但我的意识告诉我我是很想睡觉的,然后半夜再次跑出来自己去厨房煮了一锅安神汤,没想到喝了之后不但没有让自己安然入睡,反而多次起来如厕。直到天微微亮眼睛才沉沉闭上,或许是被自己折腾得累了。迷蒙间,我好像听见梁叔起来舞剑了,还有兰天,是后空翻落地的声音,是梦吧,因为我现在应该是睡着的。
眯了一会,就被重影叫起来吃早饭了,准确的说,在吃的过程中我一直以为是在吃早饭,当我几乎快把鼻子和脸埋进碗里的时候,重影开口说:“言言,都睡了一早上了还没困么?”
“我吃得挺好的。”我把头抬起来,振了振精神,重新握稳筷子。
重影叹了口气,离开座位走过来把我筷子拿掉放在桌子上,拉我站起来,然后对梁叔和兰天说:“前辈,你们先吃吧,我带言言回房休息,我怕……”重影最后没有说完就止住了话。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自从他知道我中了噬心蛊虫之后对我身体不适的症状格外留心,生怕我会有什么事。
重影是我的知己,当初他说出同样的话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他能够领悟我所想的,我所需要的,能够看穿我的一切心思,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能够以触碰人的方法知晓他人心思,还因为一种感觉,人的感觉是最直接的。我对他的感觉是超出了友情界限的,至于爱情,我是搞不懂我对他的感觉是高于爱情的还是略低于爱情。我知道重影也一定有和我一样的感觉。
我闭着眼睛任由重影拉着我往房间走去,我还记得在过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跤。终于又躺在床上了,好怀念,虽然离开床不过几口饭的时间。我闭上眼睛享受着睡意向我全身袭来的感觉,一股清新温润的味道环绕在窗前,我知道是重影为我点的安神香的味道。
在我熟睡的时候,梁叔、重影和兰天他们已经收拾好行李,因为参加寿宴四十九天,中途肯定无法出山庄,行囊得准备充足。我们昨天的计划是今晚出发,因为英雄帖是半个月前发的,寿宴第一天就是在明天,今晚出发刚好赶得上。起来看到他们各自收拾好的东西时我有些无措,因为我当初是突然到重影家的,只有身上的一身衣服,如今也烂得不成样子了,我只有身上这一身芳华山庄庄主陈寒慷慨赠送的衣服,那块兰天留下来的手帕被我挂在腰间,兰天看见后用手指搓搓鼻子就转开了视线,没有向我要回。我已经不在意那天被劫走的事情了,只是兰天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我。
“歌言妹子,这时间有点仓促,来不及给你多做几件衣服,委屈你了。”梁叔露出抱歉的表情。
“梁叔您别这么说,您对我的好已经超过小小的几件衣服啦!”我露出灿烂的笑容,想以此消除梁叔的愧疚。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身上的这衣裙正是此次的寿星的儿子陈寒赠与的,我是怕和重影解释不清。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既然重影和我是彼此的知己,那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解释的。
为了让我们自己更像是一家人,重影特地找来了好几年前就离开了的重家专门驾车的车夫,为了缩短时间,重影决定先骑马抄一条险峻的近路走,途径老车夫的老家,老车夫在那里接应我们,我们换成马车走大路前往芳华山庄。
在路上,我和重影都非常恭敬地喊梁叔为爹,鉴于陈寒已经知道我的名字,我就大方的用着真名。而兰天也很快就适应了老当家、少当家、少夫人这样的称呼。我注意到兰天看梁叔的眼神变得更特别了。
为了行事方便,梁叔在马车里给我们讲了一些芳华山庄里的禁忌,让我们没有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去触碰,还嘱咐了好多事情,毕竟进了山庄之后讲话也不方便,索性现在把一切都安排好。
说话间,我意外知道,原来我上次被就回去的地方是陈寒自己在外掩人耳目所建的方华山庄,不是真正的芳华山庄,他母亲洛芳华则是住在芳华山庄里,而不是住在我见到的方华山庄里,她只偶尔出来看看儿子才到方华山庄小住几晚,这就是为什么在都是男子居住的地方会有女子的房间了。
真正的芳华山庄很大,具体大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懂,只听梁叔说在山庄里出行也需乘坐马车。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芳华山庄。门口的牌匾擦得锃亮,芳华山庄四个字嵌入很深,梁叔说那是第一任庄主陈凛用剑刻下的,他自命不凡,不过他确实是个奇人,不然怎能抱得美人归又不损自己分毫,还得到了无上的权力。
我刚下马车,就有山庄里的人出来迎接,还很恭敬地唤我做重家少夫人。我把差点露出来的惊讶收好,我庆幸重影想得周密,让我们一出门就当做自己是重家的人。
“儿子,儿媳,我们走,带上帖子。”梁叔弯着腰摸着下巴的胡子说道。重影已经给梁叔做了脸部样貌的改变,怕陈寒认出重大当家其实是那天接我的梁叔假扮的。
“是,爹”我和重影默契的回应着,然后我们左右各搀扶梁叔的一只手走进了山庄的大门。兰天带上行李也跟了上来,他走之前还吩咐车夫四十九日后在此地等候。
庄里的安排很周到,男女宾客是分开住的厢房,我和其他的女眷们是住在西厢房的几个房间里,而男子们则是住在东厢房里。天色暗下来,下人们过来一一请宾客去参加第一场晚宴。芳华山庄不是第一次举办如此庞大的寿宴了,其他宾客也有了经验,听说这第一晚上的晚宴是专为接受贺礼准备的,被呈上的礼物会当场打开大家一起欣赏。我不知道梁叔他们为芳华夫人准备了什么奇异的礼物,我只知道我接下来会大开眼界。
第一个上去献礼的是曾经轰动江湖的赤血屠夫王三,他拖家带口过来,是想在退出江湖之后一家可以受到芳华山庄的庇护,
第二个上去的是一个光头汉子,没有多说半句话,把礼物摆出来就回到座位上了。
……
众多宾客依次上去献礼,礼品也是一件比一件稀奇。。眼看就要到我们上去献礼了,重影手上依然空空如也,兰天手上也没有东西。
“夫君,我们家的礼物呢?”我咬着牙说,尽量表面上让人看不出来我在说话。
“重老当家,到您了,”身旁的小仆贴心的提醒。
我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我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开始向我们这边聚拢。
“老朽今天带来的礼物只能够看一次,”梁叔抓着我的手上前一步,“我儿媳舞姿绝伦,想为芳华夫人跳一曲凤求凰作为独一无二的礼物。”说完,梁叔一甩手把我推到了大堂中央。
我环顾四周,宾客们有的饶有趣味的看着我,有的是不屑一顾的神态。我仓皇失措,我看向重影,没想到重影竟带头鼓起掌来,这是唱的哪出啊,原先没有说要我上去跳舞啊。掌声过后是一片寂静,我的手抓住裙摆,手心里渗出汗来。就在这时候,身后响起了箫声,吹的正是一曲凤求凰。我错愕的循声望去,执萧的正是芳华山庄现任庄主陈寒。
我用眼神告诉重影:待会找你算账!然后我看到旁边兰天期盼的眼神。
我怎好意思让陈寒自己一直独奏,只好伴着者箫声迈开了步子,伏腰,抬头,踢腿,转身,熟悉的舞步。我没有心思享受宾客们投来的目光,我心里担心着一件事,希望这位庄主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身上的衣裙就是那日赠与的那件,不然要丢脸死了。
一曲终,四周掌声雷起,执萧的人也鼓起了掌,我与他四目相视一笑,表达我的感谢。然而全场有一个人没有鼓掌,并不是我小心眼,而是我感觉到那个人凛冽的目光几乎要把我刺穿,那个人就是芳华夫人。她自己转着轮椅来到我面前,我识趣的蹲下身,她对我小声耳语道:“重家少夫人,你穿着我给我儿媳的衣裙,跳着凤求凰给我祝寿,你想要做什么?”
我心里暗自叫苦,这你得问我们家老爷子,我也不知道我这是要做什么,我无辜的看向梁叔他们。
不愧是镇压群芳的芳华夫人,她抬起头对宾客们说:“我很喜欢这个礼物。其他的贺礼我也十分喜爱,谢谢大家。晚宴开始了,你们请慢用,记住一醉方休!”芳华夫人虽已到半百年龄,风韵犹存,听说在这的英雄豪杰中追求过芳华夫人的不在少数。然后她找了个借口回里屋去了。
偌大的厅堂里,摆满了酒桌,很不凑巧,我们与姬羽和孔立轩他们坐在了同一桌子上。
“重夫人,别来无恙?”姬羽故意加重了重夫人三个字的语气,她是在告诉我们,她知道我们不是真正的重家人,可能会以此来要挟我们。但她不知道,重影是如假包换的正宗重家血脉,家里只有他一人,是黑是白他说了算。
姬羽看到我没有对她的话产生反应又补了一句:“重夫人,我在想,还好当初我们家没有亏待你,不然现在恐怕我早被大卸八块了。”
她很不要脸的称他们家,看来是想彻底激怒我,若我只有这点气度,她不知被我大卸八块多少次了。我接过重影夹过来的菜,低头不语。
这时兰天从后堂走了出来,向着我们边走边说:“重老爷,芳华夫人给了我珍贵的桃花酿让我带给您尝尝……”话还未说完,兰天脚下一绊,酒坛子是护住了,但是手上里的酒直接倒在了姬羽的发髻上。
看到酒从姬羽的头发里流到额头,我觉得好笑。兰天是故意的,他是何等的身手,怎会被绊倒,除非是他自己想倒。姬羽在这种江湖豪杰都在场的地方作为女辈不好发作,只好憋气假装继续吃饭。这才使得我们安然在饭桌上用完了晚宴。晚宴散后,宾客们各自回了厢房。
接下来几天山庄里安详一片,男子们跟着庄主在偌大的庄里狩猎,饮酒,赏玩古物。而女眷们成天在庭院里喝茶聊天嗑瓜子,谈论的事情无非是首饰衣服,最重要的是炫耀自己男人如何的劣迹斑斑。姬羽为了拉拢她们也在她们之间积极发言。我不喜欢一堆女人围在一起吵吵的聊天,和她们也不认识,索性我就自己待在厢房里不出门,看看书,想想我们的计划,日落后去大堂继续晚宴,在芳华山庄的日子确实无聊。
平时我和梁叔他们很少有单独一起说话的时间,只能在吃饭的时候用互传字条的方式告知对方在山庄里的发现。
第十天的时候,我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就推掉了晚宴,看完早上时重影给的字条后,点上蜡烛烧毁,然后上床睡了。半夜醒来觉着胸腔火辣辣的,像是充斥着一团火,我以为是天气太过炎热的缘故,就起身走出厢房。晚风吹过脸,有片刻感觉舒服多了,但是没有多久胸中的炽热愈来愈烈,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不知怎的我走到了芳华山庄里收藏兵器的藏锋阁,门竟然没有锁,我推开门走了进去。我从未进过这里,可是我好像有目的似的走到一旁拿起一把剑,它看上去没有想象中的沉。我自己是不会使剑的,可手里握着这剑,有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我曾经使用过它那样顺手。
不知怎的,我的意识断断续续没有聚点,当我的意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王三的房间里。由于王三是拖家带口过来的比较特殊,所以芳华夫人就让他们一家住在一起不分东西厢房了。
“谁,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还没有躺下的王三发现我走进卧房,看了看我手中的剑。
陌生的环境让人难以真正熟睡,听到王三的声音,王夫人带着儿子和女儿爬起来,掀开床帘就看见我站在他们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用剑刺穿了她的胸膛,血从剑两侧溅出,溅在了我的脸上。她的女儿和儿子看到母亲被我杀了,都跑过来抓住我,我一挥刀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也杀了。地上积起了一滩血,难闻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嗅觉,我开始兴奋起来。王三听到叫喊声冲进了卧房,当看到地上躺着的妻子,双眼变得通红,我看见他脸上的青筋暴起,愤怒的向我冲过来,无论多么粗犷的身躯心窝处总是柔软的,我将剑狠狠刺入他的胸膛,还转了剑柄,他血红的瞳孔睁得巨大,我把剑抽出他心窝处,他轰一下就倒地了。
我的衣裙脏了,手也沾满了血迹,我拖着剑走出王三的房间。周围寂静极了,只有我的呼吸声,还有剑在地上拖动发出的碰撞声。杀人的快感充斥着我。
我把剑扔进了厢房前的荷花池里,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到藏锋阁通往二楼的楼梯处,在楼梯下方的空地蹲坐了下来,双手环抱膝盖,我全身开始颤抖,冷。我闻到裙子上血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滚,喉咙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我咽了咽唾沫,把那种想呕吐的感觉逼了回去。我开始害怕,害怕他们发现我杀了王三那一家子。
不知过了多久,藏锋阁外传来了一个叫声:“出事啦!有人死啦!出事啦!有人死啦!”随后是一阵喧吵的声音,厢房门开开关关的声音陆续响起,漆黑的夜色中亮起了盏盏烛光。我全身抖得更厉害了,我用手捂住耳朵,不想去听门外的声响。
我继续蹲坐在那里,我感觉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眼前,他蹲下来把烛台放在地上,然后抓住我的手臂说:“歌言,你怎么在这?”
我把脸从手臂里抬起来,看见陈寒疑惑的注视着我,我颤抖着声音说:“我……我杀……杀人了……”我双手紧紧攥着衣袖。
陈寒拉我站起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我的模样,什么也没有说,伸手按下了楼梯把手上的机关,楼梯底下就出现了一条密道,里面的烛台依次由外向里亮起。
他脱下白袍给我披上,然后拉着我走进了密道,我们进去后门缓缓又关上了。我被陈寒拉着先前走。我沾满鲜红的手被一只干净白皙的大手抓着,掌心里的温度源源向我传来。
密道的另一边连接着的是陈寒的房间,据我所知,庄主的房间离宾客们住的厢房有一定的距离。
陈寒在屏风后装满了一桶洗澡水,看见我依然木头似的站在一旁,他就走过来帮我解开腰带,腰间的手帕轻盈的掉落在地上,上衣襟带被解开,衣服缓缓滑过我肩头脱离了我的身体,裙子也脱落至脚踝。陈寒打横把我抱进浴桶里,水的温度除去了身上的寒冷。披散下来的长发因湿了水紧紧贴在了我一丝不挂的身上。陈寒轻轻地为我擦洗着身上的污迹,他的手侵蚀着我的每寸皮肤,那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在我泡着第二桶水的时候,陈寒拿来一个火盆,将沾了血的衣裙扔进了火盆里,火舌缠绕在盆里,不一会儿就烧得只剩下一些黑乎乎的东西了。
他看着呆滞在浴桶里的我,默默的说了一句话:“为什么中了噬心蛊虫的人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