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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听起来特别刺耳,
“名门闺秀、大家千金有究竟什么好的?女人要活的出色才能不被男人看不起,那些被常年养在深闺之中与世无争,一出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遇到恶人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也无所谓的女人,我要是男人你白给我我都不要。品书网”
他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复又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手里,“女人贵在本分,男人出去办事,女人只要将家中事务打点拖堂,不让男人有后顾之忧就行了。娶一个蛮丫头回来,一天两天可以,日子久了,脸会烂。”
他朝她笑笑,她听的出来他意有所指。
“女人要是喜欢打一个男人,只能说明她喜欢这个男人,要是有一天她对这个男人没感觉了,绝对不会动手打他,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就是这个意思。你该不会不明白什么叫做打是情骂是爱吧?”她扬了扬眉,故意做出一副贱贱的鬼脸。
“这种爱,还是少一点的好。”他撇她一眼,不想在纠缠这个话题。
他探了探屋外的天色,已过午时,她该睡个午觉才是,推她躺下,他道:“午时已过,你且睡个觉休息一下,晚饭我自会叫人送到你房里。”替他盖上毯子,他以警告的口吻严肃道:“养伤期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在离开这里半步,如果你不听,我只能采用非常手段,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她非常不愿意躺下睡觉,她觉得睡觉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况且她现在毫无困意,“不要,我不想睡,塔娜跟展魂其实很还蛮般配的,你不能……”
“这件事情我自有定夺。”他阻断了她。“你快睡。不然的话我就点你的昏穴。”
她急忙闭上眼睛。
他满意的起身,然后微笑着离开了这间屋子。
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总会一群人,他们没钱,没亲人,没朋友,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或者已失去,他们仿佛生下来就注定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愿意帮他们,也没人知道该怎么帮助他们,所以他们走投无路,这种人当中的女人通常都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投身妓馆。
如果是男人的话他们的命运会好一些,但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无论做什么,他们都只能靠出卖自己的尊严来讨生活。
江彩撷坐在荷花池对面的凉亭里,她望着水面上的荷花,神思在自己的世界中。
当年她父亲跟母亲都被传染上了麻风,他们死了之后,她就像是一个瘟神,所有人见到她嘴里都喊着一句话,“滚,滚出去。离开我们这儿。”通常伴着这句话的还有无情的石头跟泥巴。
她不知道被打晕过多少次,更不知道自己跌进泥坑里多少次。她走在街上,别人用看待老鼠的眼神看她。后来她终于受不了了,她离开了江南,逃到了长安。
她偷了别人家晾在外面的衣服把自己卖进了全长安城最大最豪华最有名的妓馆里,不过她的运气要比很多女人好的多,她才刚刚把自己卖进去,就遇见了一个改变他命运的贵人又将她给赎了出来。
如果这个人要求她做任何事,她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一个受到别人恩惠的小人物她是没有权利拒绝这个人所提出来的条件的。就算这个人要她去死,她也只能乖乖的去,只因为那句的人恩果千年记,你若不记这份恩德,不肯偿还,那你就会变成世人眼中忘恩负义的人。
她没的选,所以当这个对她提出要求的时候,她不管这个要求有多不合理,她都只能去做。
那个人对她提出的要求就是——接近盟主展歌,混进展家,做他的女人,将他的一举一动像老爷子汇报。
“看来你很闲啊。”一个声音窜进了凉亭。
江彩撷没有动,她依然坐着,把手中的鱼食投入到池塘里,引得一大群锦鲤聚集在一起,她只是听声音就能知道是谁来了。“你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来不怕像上次一样被人发现?”
“我观察过,这四周没人。老爷子交代你的事你不去办,反而有闲情在这里喂鱼?”
“我现在除了喂鱼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什么意思?”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展歌几乎没来找过我,我几次三番去找他,也都被拦在门外,我看他不是对我说过失去兴趣了,就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所以你就放弃老爷子交代你的事,跑来这里自暴自弃?”
“呵。”她兀自笑了笑,“我上次已经把展歌的踪迹告诉你们了,你们自己要是把事情办妥了,还得用得着我再做这种事吗?”
“我想你应该知道,对老爷子来说,要是你没用了,你就等于是个死人。”
“我知道。”她把所有的鱼食洒向池塘,怕了拍手掌,回头面对那人,“所以你回去转告老爷子,他交代的事我会努力继续办好就是了,不用整天想监视我一样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身边,说一大堆有的没的。烦人。”
“嫌我烦的话就把事情做好,我自然不会现身惹你烦。老爷子这次有新的任务交给你,他让你调查梁天放是否被关在展家,找到他之后立即告诉传信回来。”
“知道了。”她应声。
“为老爷子做事要尽力,别让我在看见你做没用的事!”那人如风一样消失,但人消失了,这句话却还留在原地盘旋不散。
这就是江彩撷正在经历的事,无论她愿不愿意到了最后,她都只能去做,没有人会在乎她的生死。那些所谓的好人也罢,坏人也罢,他们都不会,唯一能救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从荷花池走回自己自己房间的时候,展歌已经坐在书桌前等她了。
“大爷。”她走过去福了一礼,随后倒了一杯水断刀他面前,“不知打大爷您会来,所以我便去荷花池附近走了走,您为何不差遣人去找我?”
“无碍,我也只是刚来没一会儿。你住在这里可还习惯?”他问。
“还算习惯。”
“那就好。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吩咐下人去办就好。”
她又福了一礼,“谢过大爷。”
他没在说话,只是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一个比较好的男人通常无法直接对一个女人开口说要赶她走的话,这很残忍,但越是说不出口,往往到了最后的伤害也就越大。
“不知大爷从何处来,等会儿还走不走?”
“走,我只是路过进来看看。”
“大爷。”江彩撷已经摆出一副要哭的柔美姿态了,“是不是彩撷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惹的您不高兴了?”
“并没有。”他摇头。
“那大爷为何忽然之间对彩撷不管不问?”
他清清冷冷的滑动两片唇,“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说过,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可唯独感情,我给不了你。”他叹了口气,淡然回头看她,“我对你的全部的感情都源自你这张脸。因为她实在太像她了。”
“我不在在乎,只要能留在大爷身边,彩撷愿意承受任何事,难道大爷您不想夫人了吗?”
“梦儿是梦儿,你是你,你们两个不同,我若真的把你当成她,才算是真正的不公平。”他默住了,半晌之后才道:“过些日子我会给你一些银子,让人送你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她一愣,一颗心像是沉浸了冰冷的大海,“您要赶我走?”
“这不是赶,你应该去过你的生活,天高海阔,鸟飞鱼跃,外面的世界不见得不适合你。找一个爱你的男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吧。”
他起身向着门口走去,她飞驰过来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好像是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一样。
“不要,我不要走。大爷,求求你不要让我走,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事,就算是当丫鬟我也乐意,求求你不要让我走,我只想呆在你身边,我不会打扰你的,我不会阻碍你跟夫人之间的感情,我求你,求你不要赶我走。”
她不想走,不光是为了老爷子交代的任务,而是她真的有些喜欢这个男人,她想要留在他身边的,想要依靠他,她需要这样的男人保护自己。
他用力掰开了她的两只手臂,没转身也没回头,制冷然道:“我爱的不是你,也从来不是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然你会毁了你自己。”
他说完的时候,人也走了出去,不留余地,头也不回,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看着他清冷决绝的背影,心中酸涩无比,一颗心像是被刀子捅了一样。
她早就已经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可是他却这么冰冷无情,她注定是个可怜虫,注定被人抛弃嫌弃,老天爷都放弃她了,它给了她幸福的机会却有硬生生的从她身边夺走。
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应该遭受这一切。
不公平,老天爷你不公平!
“为什么你不能把我留在你身边,我都这样放弃尊严的求你了,为什么你要把我弃若敝履?我不是你的玩过就扔的玩具,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她哭喊了起来,不顾形象,不顾面子,几乎不顾一切。“我只是想要留在你身边,我从来没想过要破坏你的生活,为什么你就不能分我一点你的怜惜?”
她好恨,恨命运不公,恨展歌无情,恨天地之大却没有她这个人的容身之地。
指甲插入门框上镀过的一层漆里,上面挠出了道道印迹,在抬眼时,她的眼神也从无助变成了歹毒,既然天地都抛弃她,她为什么不能毁灭别人?
既然他们都不在乎她的死活,那她就为自己而活,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欺负她。她会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知道,她江彩撷不是一个甘心被命运摆布的女人。
“姓展的,既然你不仁不义,那我也就不会留情了,我要你一无所有,众叛亲离,让你也体会被人想废纸一样扔掉的感觉有多痛。”
她从地上站起来,擦干了眼泪,让自己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轰隆……
依依被一阵打雷声惊醒,她从床上做起来,捂着耳朵缩在墙角,这六月天真是离谱,刚刚还艳阳高照,这才多久的功夫就雷声轰轰了,真烦人。
“大夫人,大夫人,您在吗?”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女子焦急的声音一同传来,“奴婢小绿有急事要找您,您快出来啊,江姑娘看不开要寻短见了,奴婢找不到大爷,只好来找您来了。求求您跟奴婢过去看看吧。”
依依随便找了件衣服披上急忙过来开了门,“怎么回事?头晌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间就……”她忽然想起展歌的话,难道说……
他跟她说了她送她走,然后她就想不开了?这女人也太脆弱了吧。
“大夫人,奴婢求您过去看看吧,先前大爷也不知道跟江姑娘说了什么,他走了之后没过多久的功夫,江姑娘就闹着要上吊,她说什么事已至此,以后也没脸在家给别人了,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奴婢实在没办法,求大夫人过去救救江姑娘吧。”
还在说着,她咚的一声给韩依依跪下了。“奴婢求大奶奶了。”
“你起来。”她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怎能真让她闹出人命,“带我去看看。”
“是,谢过大奶奶。”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来到江彩撷的房间,依依跟小绿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悬在了房梁上,两只脚还在下面来回晃悠,依依脸色一变,立即命令道:“卧龙刃,去。”
卧龙刃与她心意相通,自然飞过去一刀斩断了系于悬梁上的绳子。
哐当一声,人落在了地上。小绿头一个扑过去,一边叫一边哭道:“江姑娘,江姑娘你醒醒啊。就算有天大的事你也不能想不开啊,奴婢求你醒一醒,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小绿以后要怎么办。你醒醒,醒一醒啊。”
“起来。”依依走过去掐了掐她的人中。没过多久的功夫江彩撷就醒了,她醒了之后还来不及反应别的,就挨了韩依依一几耳光。
她打她不为别的,只为她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一个人的性命只有一次,活的好不好全靠自己,她有什么资格说结束就结束?
小绿愣了愣,“大,大奶奶。”
“你别说话。”她吼住她,对江彩撷道:“你自己的命只有一次,你不好好珍惜这个世界上就没人珍惜了,动不动就寻死你觉得很光荣是不是?”
“可是……可是我已没脸在活下去了。”她色若死灰,目光呆滞,整个人看起来疲惫极了。
韩依依看在眼底,心理也不好过,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却也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事了,要不是她,他也不会硬生生的赶她走。
他不赶她走的话,她也不会上吊自杀,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会心里不安的。
“小绿,扶江姑娘坐到床上,再去把家里的郎中请过来给江姑娘检查检查。”
“是。”
小绿先是扶她做到了床上躺好,然后走了出去,剩下她们两个在空档寂静的房子里。
“你……没事吧。”依依问她,
她不言不语,只是摇头。
“究竟是什么事让你非要寻死?”
她看着床头,眼神空洞,整个人身上没有半点生气,过了半天她才幽幽看向她,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依依永远也忘不了她的眼神,“大夫人,你被人抛弃过吗?”
她怔了怔,摇摇头。“是不是……展歌对你说了什么?”
“他要我走。”
不是说要给他一段时间吗?这个笨蛋怎么这么着急?
“你不愿意?”
“我没有资格不愿意。他让我走,我就走。只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换一个地方。”
“就算让你走,你也用不着死啊。”
她看她,“一个女人,若是没有了清白的身子,以后还会有谁愿意娶她?”她苦笑连连,“大夫人,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我死了,您看着也干净,大爷也不会因为我而跟你之间存在隔阂了。而我也得到解脱了,一了百了。”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她的心里也跟着泛起了苦,这感情的世界,当真比她想的要复杂的多。情随事迁,她如今又有了另外一番想法。
也许——她应该要成全他们吧!?
“大夫人,你不必觉得为难,若不是你及时出手阻拦,我早就已经死了,我之所以会选择这条路,就是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为难。”
“大奶奶,江姑娘,奴婢把郎中带来了。”小绿领着郎中走了进来。
依依道:“先不要说了,让郎中好好替你把把脉,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了。”
屋里再也没有人说话,郎中默默的走到江彩撷床边替他把脉,过了很久,他脸色忽然一变。“将姑娘体质虚弱,恐怕先前受过重创,此番折腾,怕是引发了昔日的旧病。我看,这些日子还是卧床养病切勿在折腾你着单薄的身子了。”
“你受过重创?”依依问道。
江彩撷没说,小绿替她道:“江姑娘以前说过,她被人用刀子刺伤过,好像是在关中一带的土匪,伤在心脉,当时差点丢了性命,幸亏遇见好心人救了她一命。但是也从此落下的病根,阴天下雨的时候伤口就会隐隐作痛,难过的时候连呼吸都困难。”
“怎么会这么严重?”她没想到她还有这身的毛病,她不该赶她走的。
“大夫人。”小绿又是咚的一声给她跪下道:“小绿有话想跟大夫人单独说,请大夫人跟小绿出去谈好不好?”
“你起来。”她命令,“我答应你就是了。”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她想多少也应该跟江彩撷离去之事有关才对。
她起来,跟她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小绿还是给她跪下了,“大夫人,小绿有一件事想求你,请大夫人您一定要答应。”
“让江彩撷留下?”他们之间感情这么好,她多少也猜得到。
“大夫人,江姑娘之前吃过太多苦了,她不能跟您比,您会武功,懂得人情世故,再不济,您还有一群知己好友,在这个家里,大爷二爷也都想着您,可是江姑娘她什么都没有,如果她被赶出去了,她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以后该怎么过活?离开这里,江姑娘她就彻底什么都没有了,奴婢斗胆求您,求您让大爷受了江姑娘做二房好不好?”
二房……
呵,那她怎么办?
她不要跟别的男人分享丈夫。
她恨透了自己,她竟然拒绝不了这个丫头。
是啊,最不济她还有朋友,就算离开展歌,她也没有什么损失,她还可以找到更好的。可是她呢?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的伤,如果真的让她走了,她以后要怎么办?她有了打算想到这里,她心里酸酸的,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浮上眼眶。
她也许已经有答案了。
“你起来。”她扶她起来,“我会跟大爷说,我不会让她走的。”
“真的吗?”小绿眼睛里闪出两道喜悦的光芒,却没发现她的双眼暗了下去,“谢谢大夫人,奴婢代替江姑娘谢谢大夫人。”她一边道谢一边叩头,就像江彩撷是她的亲人一样。
“你回去吧。”她转过身,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脸,“好好照顾她,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是。”
小姑娘欢蹦乱跳的站起来跑回了房间,而所有的问题却都丢在了她这里。
她不会跟任何女人分享丈夫,爱她的男人必须一心一意,如果留下她,那么她必须离开。可是展歌才刚刚说过喜欢她,他不会轻易让她走的。
唯有——让他恨她,然后把她赶出去,他才会彻底放了她。
呵,她自嘲笑笑,韩依依啊韩依依,你好不容易守的云开了却要自己亲自毁了这一切,你真是贱的离谱,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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