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香舍捧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捧到孙绍祖面前:“老爷,这就是。”
孙绍祖打开盒子,看了又看,扭头问迎春:“可是你送给陈姨娘的?”
迎春抬头看了眼香舍捧着的盒子:“是我送的。”
孙绍祖忙叫人请大夫来,自己则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起来。
大夫又走进来,孙绍祖让大夫看看盒子里的香。大夫打开盒子,拿起香来仔细看,然后大夫放下香,又用湿毛巾擦着手:“老爷,令陈姨娘昏迷的就是这香。”
孙绍祖勉强谢过了大夫,让孙喜给大夫备赏钱,心却沉入了谷底。
孙绍祖看向迎春:“回房说去。”
回房说去?迎春心下一冷,孙绍祖已经不愿意和她多说什么了。
迎春站起身,一句话也不说,走出了陈姨娘的屋子。
二人不再并肩着走,一前一后走回了迎春的屋子里。
刚进门,孙绍祖沉着脸遣走了下人们,迎春坐在椅子上,喝起茶来。
下人退下后,孙绍祖怒喝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现在这样待你了,难道你还不知足么?你为什么非要对陈姨娘下手?!她现在哪里惹到你了?”
迎春看着如困兽般的孙绍祖,淡淡一笑,一句话也没说。
孙绍祖更气,他忽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啊,陈姨娘过生日时,我还没来你这里呢,你就是从那时起,就恨起陈姨娘了,是不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这样容不下人呢?先是楚姣,后是陈姨娘,你告诉我,下一个是谁?”
迎春依然一句话不说,心已经冷到极点。
“我很不明白,你是孙府的主母,你要什么得不到呢?你这样下去,孙府会是个什么样子?!你到底想过没有?!”
迎春吹着茶,仿佛屋子里就自己一人。
孙绍祖上前抢过迎春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杯中的茶水,溅了一桌子。孙绍祖双眼微红的抓起迎春的腕子,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你到底是为什么呢?你告诉我。”
迎春看着孙绍祖,冷冷一笑:“告诉你什么?你心中不是已经全想明白了么?你还想在我这里知道些什么?我说我没做过,你信么?”
“可是你没做过,任谁会相信,香是你送的,你还这样强词夺理?”
“你自己听听你的两句话罢,不是已经在心里把罪定给了我么?我说什么还有意思么?你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罢。”迎春甩开了孙绍祖的手。
孙绍祖站在原地,痛苦的看着迎春:“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女子。”
这时候,小丫头子在门外说道:“老爷,厚朴来禀,说副护军参领沈大人来访,沈大人现在正在前厅里等老爷。”
孙绍祖看了眼迎春,挑帘走了出去。
迎春独自坐着,司竹和绣橘走进来,见迎春不理她们,也不敢说话。她们已经打听得陈姨娘病的事了,又在院中听到孙绍祖和迎春吵声,知道迎春现在心灰意冷。
绣橘怯怯的叫了声:“夫人……”
迎春抬起头,惨然一笑:“怎么了?”
绣橘看着迎春这样子,泪水盈.满眼眶。夫人的伤心,夫人的失望,就算夫人不说,她也一眼能看出来。老爷和夫人刚刚恩爱几日,就出现这件事,而且,矛头直指夫人,这叫夫人如何能受得住呢。
绣橘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绣橘,哭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事情,如果哪次都要哭,泪水早干了。”
绣橘嘴唇微微抖着:“我替夫人伤心。”
迎春扭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雨,细雨轻敲着窗棂,一粒粒也砸在迎春的心上。
“没什么好伤心的,这是必然的。从去了陈姨娘的院子,香舍句句话都在暗指老爷来我这里,陈姨娘心烦,而导致今天的后果。如果不是故意的,她怎么会这样说呢。”
司竹咬起了牙:“香舍这个小蹄子,夫人,我们绝不能饶了她,还有她的主子。”
迎春摇了摇头:“你们错了,就如同我一样,错得一塌糊涂。”
两个丫头都惊异的看向迎春。
迎春颓然一笑:“从一开始,孙绍祖并未信任过我。所以,就算是今日没有陈姨娘,明日也会出姜姨娘和别的通房丫头。孙绍祖是主因,她们只是一个诱因罢了。”
绣橘擦了眼泪,劝起迎春:“夫人,老爷毕竟和夫人在一起时间并不长,也难免会误会了夫人,只要时间长了……”
迎春摆了摆手:“绣橘,你真傻,你觉得多久的时间够长呢?喜欢和信任是两回事,我们可能会喜欢很多人,但是,我们信任的人绝对是微乎其微,在孙绍祖那里,他更信任他的姨娘。”
迎春说完,闭上了眼睛,不再说一句话。
孙绍祖走出迎春的院子,往前厅走去。
她……真的对陈姨娘下了手么?孙绍祖握紧了拳,这是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他多希望这一切和她无关。
可是看到床上躺着的,曾为他生女儿,又小产过的姨娘灰白的脸;看着那打着香盒子里面,一根根触目惊心的香;看着迎春一言不发,悠然喝茶的样子。孙绍祖觉得自己就要抓狂。她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大喊一声:“这事不是我做的!”
哪怕她跳起来和自己吵几句,他也会更放心些。可她没有。
孙绍祖皱紧了眉头。
她……真的有这么狠毒么?
忽然间,起了风,阵阵秋风吹来,孙绍祖头上一凉,想到迎春的眼神,她的眼神好似……绝望。
绝望,是绝望。
孙绍祖站定,难道整件事确和她无关?怎么会?她自己已经承认香是她送的。
孙绍祖觉得心乱如麻。
快进前厅时,孙绍祖敛起所有的心思,勉强笑着走了进去。
“孙大人。”前厅座位上的一个近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站起身来,对孙绍祖揖揖手。
孙绍祖见过这个男子,知道他叫沈子恒,是新到任的副护军参领,官职上比自己低,是正四品的官员。只是,自己并不和他有什么交情,他今日来访,甚是蹊跷。
孙绍祖也揖起手来:“沈大人来访,真是稀客,快快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