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路是步步登高,苦了天保背着丁小鬼这个大活人,这可是走了半宿,他是紧咬钢牙,生怕自己一松懈整个人就瘫下来。丁小鬼看着天保遭罪,自个也是不舒服,因为人被绑的不活络。几个兄弟这一路看着天保,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途中兄弟几个都曾经哀求把大哥换做自己背,都被虎皮二爷冷着脸拒绝了。
千辛万苦终于来到山顶,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整个山寨就关隘口有卫兵把守,果然是个易守防攻的好地点。进了隘口,众匪兵推推搡搡就把天保几个人带到院子当中,把连着的绳子除去,天保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除了老五洪大春和老八郑孝峰,其余的全部赶到一个比狗窝高不了多少的铁笼子里。
“把这个蛮牛给我吊起来,明早我还有的是法子要和这个龟孙玩!”虎皮二爷用手指着洪大春扯着嗓子喊着,当即就有土匪把老五又加了个绳子捆个结结实实倒吊在山寨的旗杆上。郑孝峰被捆着站在旗杆下,在那看着老五被吊着心里很难受,他心里明白,哀求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是徒劳的。二爷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子!跟我走,你别望了,这头蛮牛倒吊三天也死不了,我妹子还在等着你呢!就看你小子会不会办事,你要是把事办明白了,你的兄弟一个都死不了,如果你也和那头蛮牛那么蠢,明天我就送你们兄弟上路!”他笑了笑,拍拍虎皮衣的尘土,又接着说道:“你们不是没喝结拜酒么,到阎王老子那儿再喝也不迟!你痛快麻溜的,走!”
郑孝峰回头看了看被关在“狗笼”里的哥哥们,被几个匪兵连拉带拽带走了。郑孝峰被带到一个屋门前,有个匪兵过来把他的眼睛蒙上一系黑布,推搡着进了屋,被按坐一条长凳上。他安静在这坐了很久,就听见有人开门进来,在他对面不远处有个女子的声音问他一串连珠炮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你老家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你定没有定过亲,你娶没娶媳妇?”
老八心理明白这位就是那花衣姑娘,如实回答她自己叫郑孝峰,家住四川汉中曾教过书,这年爹娘得了瘟疫过世,来东北投靠亲友,被人拐骗到冰凌沟煤矿,自己打小父母给订个娃娃亲,但是那户姓陈的人家早就不知道去向,没有娶妻,又说了下和天保几人怎么相识怎么一起死里逃生的。
女子听罢悠悠的叹了口气,开始说她的故事,女子姓周名云霞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从记事起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原来父亲得罪了权贵,权贵以通匪为名,到处追捕他们一家,父亲一直因为母亲的死觉得她是个不祥之人,几次想把她抛弃,幸有大哥二哥多次苦求,才把她留在身边。东躲西藏总不是个办法,父亲后来索性上了山吃打饭(做土匪)。最开始这个天鹰寨是段义和的,父亲投靠他,她十六岁时父亲和段义和出山开差(打劫),却遭遇凤凰城的保安队伏击,死在了凤凰城柳河桥西。
“大哥理所当然的接手了寨子,这几年隔三差五出去砸窑(抢劫)都很顺当,可是最近临近山头的土匪何大头,来拜访我大哥,说给他儿子讨媳妇,点名提姓的要姑奶奶嫁给他那个衰儿子。那天大哥正好不在,二哥招待,二哥也看不上那个怂货长得像歪瓜裂枣,满脑子泔水就知道吃喝玩乐。多个心眼,说我妹子许给人了,下月七月初八就大婚了,那何大头说那天要来喝喜酒摔酒碗(土匪遇见高兴的事,把酒喝干,就把碗碎了),何大头是打发走了。二哥劝我看中哪个山寨的弟兄挑个嫁了得了,我横看竖看哪个也不合姑奶奶的心意。眼看七月初八就在后天,合该我遇见你,我一眼就相中你了,既然咱俩你未娶我未嫁,何不凑成一对,其实俺也不想逼你,来我把你的蒙眼布摘了,你看看姑奶奶我长得也不丑要模样有模样,我这是放下我的面子,就看你同意不同意?”
这时老八感觉有双手把他头上的蒙眼布扯下来了,睁开眼睛定了定神,只见面前这个女子,女子睁着流波的眼睛正看着他,他感觉有点心慌移了移视线,女子一双手就把他的脸扳过来,和他对视了一眼。
“看着我,我长得很磕碜么,你这么对我......”
郑孝峰嗫喏的回答:“没有,姑娘,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很担心我那几个哥哥,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尤其我三哥背着受伤的大哥这一路,应该累坏了遭了不少罪!还有我那被吊起来的五哥.......”
“这好办,只要你答应七月初八和我成婚,我保他们现在就有吃有喝!”
“周姑娘,那...那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够保证我哥哥的一个都不死,我认了给你做牛做马!我发誓,如果我做对不起周姑娘的事,不得好死!”姑娘‘呸’了他一口,“姑奶奶才不想做小寡妇呢,不许提死字!你在这好好呆着,我给你们弄饭去!你可不要想逃跑,外面的兄弟都是有家伙的,你要是跑了,你那班好哥哥们一个也活不了!”
说完,走到门口回头看几眼见他在长凳上乖乖坐着,这才推门而去。
天保累得浑身都要散架了,整个人躺在地面上一动都不想动。大哥丁小鬼对天保说:“老三啊,你怕不怕死,我丁小鬼原来是贪生怕死,如今有了你们这帮兄弟在,我不怕了,我要怕你们都别叫我哥!”银强插话道:“老八能不能救得了我们暂且不提,我们哥几个要尊重他的选择,假如老八救不了咱们,那就是命,咱们哥们几个一块去阎王那报个到,至少不会孤单!”杨家大哥已经累得乏乏呼呼打着鼾,杨家二弟看着旗杆上倒挂的五哥,大春倒吊着也能睡着心也是够大的,杨家二弟毕竟年纪小他看着大春一动不动心想是不是已经死了,一种恐惧混合着悲伤,但又不敢说出来只能自个偷偷擦着眼泪。
这时候朝着‘狗笼’走来了俩个人,银强抬头一看是红衣小妹和俩个扛枪小土匪,一人端着一个大盆走来,把铁笼开了锁,把盆往里面一送。只见女子笑吟吟对银强说:“哥哥们,饿了吧,这里有一些吃的,但是还是委屈哥哥们在这安歇,等到我和你们八弟成亲,自然会放了众位哥哥!”
银强揭开了盆,里面有鸡腿十几个,还有白米饭。老大丁小鬼指了指被吊着的洪大春对红衣女子说:“该怎么称呼姑娘你,叫那个弟媳不生气吧,我还有一个五兄弟在那吊着,能不能把他放下来!”
姑娘倒是爽快,当即就令人把大春从旗杆上放了下来,老七杨世仁一看洪大春没死,却‘哇’的一声哭出来,众人诧异惊问怎么啦。老七哭得更厉害了,抽搭着说:“刚才我.....我...我看见.....五哥在旗杆上不动了,我想五哥是不是......死了,五哥他....没死,我就是想哭......”
老五也被请进了‘狗窝’,看见老七哭得稀里哗啦,拍着他问怎么了,丁小鬼把原委一说,这头蛮牛抱着老七是哇哇大哭,被天保好言相劝才都止住了哭。老大丁小鬼把两个盆解开,泪中带笑看着大家伙说:“来,兄弟们开饭了,敞开了吃,吃完就睡,这还有酒!酒好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酒再掂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