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然好奇,但雪姬从来不问。
她为孙太后读经书,经常一读就是一晌,她倒是真的有大把的时间,陪在孙太后的身边为她读经而从不觉得枯燥,往往是一本书读完了孙太后才放她回去。
如今的她性子里多少带些冷清,不主动与谁亲近也不多问多说,与君墨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全然不同,也许正是如此得了孙太后的欢心,她待雪姬极好,常常留雪姬在宫里用膳,甚至还为她夹菜,打赏更是不断。
也正因为孙太后对她的宠爱,为她招惹来了更多的妒恨。
这一日,她在去往孙太后宫中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宁美人,雪姬在她的手下吃过苦,知道她嚣张跋扈的很,所以她在见了宁美人之后便主动的退到了一边,将路让给她。
宁美人停下脚步斜视了她一眼,充满了不甘与不屑,随后又趾高气昂的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宫门。
“她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凰凰有些不平,她说道,“姑娘,咱们不能每次见了她们就躲呀,您性子好,不屑理会她们,可是她不这样看啊,若非皇上和太后娘娘护着您,您还不被她们生吞活剥了呀。”
她不愿理会凰凰这般你争我斗的言辞,她只求安宁,只要君墨还需要她,这些争宠的女人就不会真的伤了她,对此她并不很在意。
此时,纳兰微蹙着眉头说道:“太后娘娘不许宫妃来请安,这宁美人怎滴到了太后宫里来?”
“进去就知道了。”她的心中也是有些疑惑的,尤其方才宁美人暼她那一眼,她总觉得不放心。
她带着纳兰和凰凰刚刚踏入宫门,太后身边的大太监丰公公便迎了过来。
“雪姬姑娘,太后她老人家让奴才转告您一声,今日不用读经,请您回去休息吧!”
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她抬眸看了一眼殿外,侍奉宁美人的两个宫女正站在门口听传,向来不见宫妃的孙太后今日怎么就见了宁美人?而且还许她在身边陪伴这么久?
一时间她很疑惑,却也没说什么。
在回春华殿的路上,她遇到了君墨的帝撵,凉风吹起纱幕,她清楚的看到了君墨的脸,轿撵未停,直接进了太后宫中。
轿撵从身边过去后,纳兰和凰凰扶她起来,看着消失在宫门的轿撵,凰凰说道:“好奇怪啊,姑娘刚才你看到了吗?跟在陛下帝撵旁的,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苏烟,这说明皇上是被太后娘娘请过来的。”
纳兰接过话,继续说道:“宁美人刚刚去了太后宫中,太后就请了陛下过来,姑娘……”
她忽然抬脚大步的往回走:“莫再言了,这些事情与我有何干系。”
其实她的心中是在意的,至少是充满了疑惑,可不知为什么在她们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想回避。
是因为,心中不该在意不该有疑惑吧!
她不在乎君墨也不在乎这宫闱里的勾心斗角,对,她不在乎,既然不在乎就不该去挂心这些事!
不该!
回到春华殿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翻开了霖学士从来的书,其实她并没有急着去看那些医农百工,而是捧着一本记载着妖的书看了起来。
她翻看基本书介绍妖的书籍,但是没有一本记载妖类的起源的,在对妖物有了一个系统的了解之后,她开始了解驱妖术。
不了解不知道,一看之后,她惊得手中的书都掉了!
此时凰凰侍奉在旁,见她的书掉了,便帮她捡了起来。
“姑娘,怎么了?”
“这不可能!”她仿佛没有听见凰凰的声音似的兀自说了一句。
凰凰低头扫了一眼书上的内容,又叫了一声:“姑娘?”
“没事,你出去吧!”她回过神来,夺过了凰凰手中的书,在凰凰的离开的时候,她又开口叫住了她,“等等,你去叫霖学士过来。”
凰凰离开之后,她有些怀疑的再次打开刚才那一页,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上面清楚的记载着整个皇城就是一个巨大的诛妖阵。
书上说,正是因为这个巨大的诛妖阵,千百年来从未有妖物侵入过皇城。
可她就是妖啊!她就是一只雪妖啊!
为什么她能在皇城之中安然无恙呢?
等到霖学士来了之后,她迫不及待的抛出了心中的疑问,霖学士愣了一下。
她问道:“怎么了?莫非此事不能告诉我?”
“不。”霖学士摇头,“陛下曾说过,只要不是危害大演安危的事情,姑娘想知道什么就告诉姑娘什么,只是没有想到姑娘竟然对驱妖有兴趣,有些意外罢了。”
“有何意外?”
“正如姑娘所言,这皇城实则是一个巨大的诛妖阵,宫中绝对不会有妖物,姑娘大可不必担心那些妖邪。”
宫中绝对不会有妖,那她算什么?
她摇头:“我是说……有没有什么可能,比如……额……封印了妖气什么的,妖是不是就能进入宫中了?”
“不可能。”霖学士十分肯定的又说了一遍,并且给出了解释,“此阵诛魂,莫说是封印妖力,他们就是俯身在人身上都不可能,所以说这宫中是绝对不可能有妖物的。”
说到此处,她倒是有些明白了,她的确是雪妖之身,可她不是雪妖之魂,所以能够进到这宫中而不受诛妖阵的影响。
之后雪姬又问了一些跟驱妖有关的事情,霖学士都非常有耐心的一一解答。
渐渐的,她被这个世界的妖和驱妖术所吸引,竟忘了清晨时分宁美人和君墨带给她的波动。
送别霖学士之后,她便捧了几本书,津津有味的读起来,渐渐沉迷其中,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沉。
君墨来到春华殿,制止了欲要开嗓通报的玖玖,他放轻步子悄悄的走到了雪姬身后,聚精会神读书的她全然不觉。
夕阳最后的余光打在身上是柔和的,她安静的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像是画一样,那么的不真实。
君墨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很久、很久……
直到太阳全部没入西山,屋中暗了下来,她这才说道:“纳兰,掌灯。”
她放下书回头看,一眼看到了屋中的君墨,身后的房门是关着的,纳兰不在屋中。
君墨走上前拿起她桌上的几本书翻了翻,一水儿的全是和驱妖术有关的,他很是不解:“你在研究驱妖术?”
“我只是好奇,到底什么是妖,妖是怎么形成的,我翻看了很多史书,一开始,这片大地上是没有妖的,妖从何来?”
在她问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第一次有了光彩,不再是那么死沉的黑白色,君墨勾起她的下巴,轻轻捏着,双目盯着她的红唇,说道:“那你可知道,你每日为母后读的那些经书,全有驱妖的作用?”
她轻轻点头:“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更好奇,什么是妖,为什么其他妖一定要吃人才能活?不能和平共处吗?”
君墨脱口叹道:“太天真了!”
她有些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君墨感兴趣的不是妖,所以不想再继续讨论妖,他感兴趣的只是雪姬,他比她更清楚作为一只妖她到底是有多不同,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一次,不想接话讨论的是雪姬,眼中的光彩散去,恢复了一片死寂,她带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漠说道:“我是一只雪妖。”
虽说是他亲眼看着她受天劫而生,但是她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一个初生的什么都不懂的妖,君墨也冷下脸:“说实话。”
君墨并不信她,年轻的身体可以掩饰岁月的沧桑,但眼睛却无法撒谎。
她是初生的雪妖,同时又不是,她已经活了两千多年,带着数十段人生的记忆,这样的她,与他们所有的人都是不同的,她有一个漫长而又无法公诸于世的过去,这便注定了,她与所有人都不是同一个世界。
君墨亦看出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这般追问。
人与人的信任是随着过去的延长而减少的,似乎只有探知到对方所有的过去知根知底才可以放心去信任。
她扬起一个讥讽的微笑,她并没有必要去取得他完全的信任,更不会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我没有撒谎,我是一只雪妖,我不吃人也不会伤人,更不会危害你的江山社稷,我们只是互相利用,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人,如此就够了,其余的,有必要再问吗?”
君墨皱起眉头,盯着她问道:“你为何总是这般绝情?”
“有吗?”她反问。
从她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她就说过的啊,不要爱上她,君墨答应的那般好,为何此时还会出现如此痛苦的神色?
君墨的心中挚爱,难道不是皇后顾倾国吗?
再说了,她时时告诫自己不要动心不要动情,仔细回想入宫的这些日子,除了寒毒发作之时与君墨**,除此之外两人似乎并无更多交集,后妃们与她的为难,她也从未提起过。她自认没有做过什么让君墨误会的事情啊,可是为何他看着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深,那样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