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澄一个人发呆发愣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来。她从地毯上站起身，赤着脚走向门口。
她以为是晋净澈回来了，没想到的打开门却见到了古典。
黑裙子的女人静静地站立在门口，背脊挺得笔直。她身上还带着一些寒意，应该是因为外面阴晴不定的天气导致的。
郁清澄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怎么来了？”
古典缓缓抬起眼眸，幽深的黑瞳好像能把人给吸进去。她淡漠的开口：“我有些事，想问你。”
郁清澄微微侧开身子，“先进来吧。”
几分钟以后，两个人静静地的坐在沙发上。古典的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姜茶。
“你想问我什么？”郁清澄单手支着下巴，目光清澈见底，就这么看着古典，不躲不闪。
古典也不躲不闪的看着郁清澄，“关于我母亲的事。如果你不知道，可以跳过这个话题，我还有别的事想问你。”
郁清澄挑了挑眉：“桑姨？你有什么可问我的？”
“我母亲离开前，你跟她说过什么没有？”在梦境看到的一些片段，有些连贯不上，不过大体是知道有郁清澄出现的。
“离开前？”郁清澄疑惑的轻蹙眉尖，她在努力回想古典给的这个时间。记忆是零零散散的，被切割成了无数块。她越是拼命的回想，头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郁清澄的脸一分一分苍白下去，额头也有冷汗冒出来。
古典本就一直盯着郁清澄看，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立刻呵止住她：“郁清澄！”
听见别人在喊她，郁清澄的思绪瞬间停顿下来。灵台也渐渐恢复清明，她动了动唇，不知何时唇色已经泛白，“我……不记得……”
“你……还记得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是古典一直想问的。
她只知道郁清澄和晋净澈是借住在古字号的人，可是却不知道他们到底从哪里来。
就是有那么一天，突然的出现了。然后就这样留在了古字号里。
郁清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身心俱是疲惫。
“古典，抱歉，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有些事记不清了。”
郁清澄的身体本就羸弱，最近千城的异动出现的频繁，她一直在担惊受怕，精神状态日渐低迷。
古典轻轻抿了抿唇角，然后说：“没事。”
一时之间，屋子里沉默下来。
郁清澄看了一眼古典，“一会儿澈就回来了，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从她和晋净澈离开古字号以后，想看古典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明明千城不算大，偏偏他们这八年就没偶遇过。
就连上次她和古典的相遇，也还是在大剧院里。
古典一直在看着郁清澄，郁清澄的身体很虚弱，看起来瘦的可以堪比一张纸，风一吹就可以把她吹跑。记忆里的郁清澄，是个特别喜欢笑的人，无论何时何地。
而眼前的郁清澄，虽然还在笑，可是苍白的面色和羸弱的身体无一不在说明着，她的身体状态很不好。
哪怕晋净澈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仔仔细细的照料，用好几年的时间调养，郁清澄的身体还是很虚弱。
“咔哒！”有人推开了门，随即走进来。
看到屋子里的两个人时，晋净澈有一瞬的错愕。“古典，你……怎么来了？”
古典轻缓的眨了下眼睛，睫毛好似刷子一样，遮住她眼里的神色，在眼下留了一片阴影。“有些问题，想问问你们，所以就来了。”
晋净澈笑笑：“干脆留下来吃晚饭吧，很快就好，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语毕，晋净澈拎着郁清澄想吃的荷叶鸡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古典看着郁清澄，笑了一下：“你们两个倒是习惯了平凡生活。”
郁清澄笑着摇摇头：“为人，本就是一件平凡的事。仔细一想，一辈子，不都是平淡无奇的嘛。柴米油盐酱醋茶、吃饱、穿暖、有安身之所。每个人不都是这样？”
古典轻轻颔首：“的确，生而为人，本就是与平凡为伴的。”
哪怕是看起来纤尘不染的郁清澄，亦或者是宛如谪仙的晋净澈，都多了红尘的烟火气。
他们要的不多，很简单。
只想跟平常人一样，平平凡凡的日子，平淡无奇的生活。
简单的……怕是没有更简单的了。
郁清澄弯着身子，手肘支着膝盖，两只手捧着脸。她清澈干净的眸子落在面前透明的水杯上。那模样却是那么认真，仿佛想从那水杯里看出一朵花来。
那一刻，古典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微微有些酸涩，又微微有些心疼。
郁清澄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
阳光、灿烂、美好、朝气……这样的形容词，古典都毫不吝啬的用来形容郁清澄。
明明该是向日葵一样的人，可是此时，仿佛历经人生无限沧桑，已然是迟暮老者的心境。
“古典，你说……人性的坏，到底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呢？”郁清澄突然开了口，询问古典。
古典思考了几秒钟，给出了她的答案：“事物都是对立而存在的。正如有黑就有白，有光就有影。他们既是对立的，又是相互依存着的。”
郁清澄轻笑：“莫不是没了对方，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大概吧。”古典淡淡的回答。
似乎，人就是这样的。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无数人给你定位。然后你自己拼命的要成为一种人，就是被别人认可为“优秀”的人。有无数人拼命的去努力，就是为了别人眼里的自己取得“成功”。
有时候，实际的意义，没那么高大上。
特别简单，就是有了炫耀和骄傲的资本。
然后抱着这种想法的人，拼命的向上爬，想从底层爬到金字塔尖上。完全按部就班，一个活成另一个的复制粘贴，麻木又可悲。
郁清澄目光无意识的落在某一处，“人都是贪心的，明明有的东西已经足够了，还想要多抓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