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猫咪趴在桌子上,四肢伸展,碧色的猫眼微眯,一副分外享受的样子。
阎君伸手戳了戳古喵,果然让古喵瞪起眼睛,嘴里也发出怒声:“喵!”
他伸手挠了挠黑猫的下巴,眼瞧着刚刚还怒目圆瞪的猫儿瞬间又舒服的眯起眼睛。
古典坐在桌子对面,手里拿着紫毫,一本书上记录着什么的。
她的背脊笔直,坐姿端正。落笔也毫不犹豫,在白色的纸面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字。
阎君走到她身后,打量着古典的字迹。
论字体,阎君见过最好看的是天子殿崔判崔钰的字。论风骨,那大概就是古字号门面的那三个字了。
阎君本以为那三个字是古典写的,现如今方才知晓,那并不是古典的字。
古典写的字娟秀,虽说也不差,可决计不如门面上的字迹有风骨。
“牌匾上的字是谁写的?”他有些好奇,那字迹潇洒随性,都说字如其人,想必那人的胸怀也决计是随性洒脱。
古典正写字的手顿了顿,墨渍瞬间浸染了纸张,也顺带弄脏了她白瓷的手臂。
她放下紫毫,抬眼看过来,说:“我父亲写的。”
阎君从没有从古典口中听说过关于她的父母,就连关于古朴的事,她也很少开口。
他诧异道:“你父亲?这家店不是只有你和古朴吗?”
这么些年,这家店也只有古典和古朴两个人。往多了算,顶多那只猫充个数。
古典轻轻笑起来,“我当然是有父母的,不然我从哪里来的?凭空出来的?”
阎君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我就没有父母啊。”
古典觉得好笑:“那你凭空冒出来的?”
“也不是,我是从天子殿的星罗盘上孕育的。若说父母,那只能是星罗盘算我的父母了。”阎君给出了他的答案。
酆都的王,从来不是靠血脉延续。一代衰落而亡,一代兴盛而起。当前一任阎王殿下到了命数尽的时候,下一任阎王殿下就会被星罗盘孕育成型。
或许,也可以说每一代的阎王都是一个人。
他们会保存上一代关于酆都的记忆,以保持酆都的各项都正常运转。但是每一代自己的主观意识,感情的抒发,都不会被下一任继承。
以保证不会因为感情用事而扰乱酆都的正常运转。
阎君继续道:“虽然我没有父母,但是我有兄弟姐妹啊。”
古典疑惑的看着他,阎王有手足兄弟?她怎么不知道,历代不是只有一个阎王吗?
看出了古典的疑惑,他继续开口:“天子殿一分为二,分为东殿和西殿。西殿常年闭门,鲜少有人出入,那位也不会踏出天子殿。星罗盘也有两个,另一个在西殿里。”
每一代的阎王,都不是一个人。
东西两殿各有一位坐镇。
不过,大概是阎君的运气不太好。本该与他同年诞生的那位,至今还在星罗盘上。以至于,目前西殿并没有人,酆都大小的事情都由阎君自己管理。
“不过我还不知道他的性别,他还没出生。我去西殿看过,他现在还是以胎儿的状态待在星罗盘的星石里。”
古典挑唇:“你告诉我做什么?这是天子殿的秘辛吧。”
阎君牵起她的手,放在他腥红的唇边,血瞳里面的深情足矣让人溺毙。
他吻了吻她的指尖,“你不是外人,反正阎后的位置,只能是你。”
近乎虔诚的语气,又带着他特有的高傲,不容置疑,不容反驳,他说的即是真理。
古典抽回手,转开脸,不想去看他。
纵然看不清她的面色如何,但是阎君发现了她薄红的耳尖。白润的耳朵整个都烧起来,跟本来瓷白的肌肤形成对比。
他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觉得阴沉沉的天也很好看。
——
血色花田里,那人紧绷着脸,目光隐忍怒气。上次那个半成品,如今已经完成了。
他掐着那个小小的人偶,放在桌面上。桌面上已经用血红的花汁绘成一个巨大的星阵。
他的嘴里默念着什么咒语,紧接着星阵发出光芒。那个小小的人偶站了起来。
“我要毁了古字号!”
他一甩衣袖,从椅子上站起身。
花田的中心,突然亮起了光芒。先是一束光,然后那束光变成了光柱。然后从中心的位置拉扯开来,一个巨大的光门竖立在花田正中。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门,眼神阴冷,唇角有一抹近似邪佞的笑。
他的身影消失在花田正中,那扇光门缓缓闭合,最终消失。
一阵微风拂过,老树上的暗红花朵轻轻颤了颤。
空无一人的竹屋里,那个被封在墙里的人,动了动手指……
——
老楼区今天出来的人挺多的,人们三三两两聚成一群,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也有一些青年人。
古典牵着古朴,站在人群以外。
“我不卖!我的房子不会卖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怒气冲冲指着身前一个穿西装的小伙子。
那个小伙子看起来文绉绉的,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他讨好的笑:“奶奶,我们真的不是强买强卖。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住户了,房子也已经年久失修了,卖给我们公司,然后可以得到拆迁款。你要是不要拆迁款,而且新盖了房子以后,你还可以回来住。”
那老婆婆听了这番话,顺手拿起一根棍子,“你给我走!别打我房子的主意!”她胡乱的挥动几下,上了年纪的人哪里赶得上年轻人灵巧。
几下子她就累的气喘吁吁,只能瞪着眼睛盯着那个房地产公司的小伙子。
“我这个糟老婆子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我的房子就算是个狗窝!老婆子我也不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奸商打的什么主意!拆迁款?老婆子我也不稀罕!谁敢动我的房子,老婆子就是死在这儿,也不会让人动弹的!”老婆婆一句话说完,立刻大口呼吸,她摁着自己的胸口。
古朴稍稍向后靠了靠,躲在古典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