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某还能喝……某怎么可能输给个小毛孩儿……”尉迟恭很不甘心地给孙宾在酒桌上放倒了，这位自称在酒国豪雄的男人，悲摧地倒在了名为“剑南春”的高度烧酒之下。
“啧，还不到八两就倒了。”孙宾一脸嫌弃地捅了捅钻到桌底丑态百出的尉迟恭，“还以为你有多能，切！”
“有种你别用真气化酒。”叶启好笑地摇头，“作弊算什么本事。”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啊，这真气化酒也是一种本事，酒被某用真气化为能量融汇进身体，这也是在消化营养不是？”孙宾眼睛一转，歪理立刻脱口而出。
“不跟你扯这些歪论。”叶启笑了笑，“尉迟恭既然是你放倒的，你负责把他安顿到客房休息。”
“好咧，这事儿简单。”孙宾喊来一个壮实的仆人，两人一起把打着呼噜的尉迟恭抬到客房去休息。
“敬德这人，唉，乃寒门出身，打铁为业，后来隋末战乱，他转而投军，降唐后立下赫赫战功，为圣上所重，却没能控制住心性，自负骄狂，前几年与江夏王结下嫌隙，圣上好不容易才周旋调解过来，在圣上的规劝下他才收敛了些性子，不然如此下去，迟早给自己招惹泼天祸事。”
秦琼无奈地摇了摇头，脸颊通红，也是酒意上头了。
“叔宝兄是否需要休息一下？”
“不妨事，某知节制，喝得不多，微醺而已。”秦琼抚须一笑，“这剑南春当真是芳香浓郁、醇和回甜，甘洌爽净，余味悠长，真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酒这东西，适量饮用可以舒筋活血，调理身体阴阳，暴饮则伤身损肝，是以不管是哪些酒，都是酌量饮用为尚。”叶启道，秦琼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北地苦寒，多以三勒浆做御寒之用，启郎此酒远胜三勒浆百倍，就是不知成本如何，若是可行，又是一桩很大的进项。”
“剑南春精选小麦、高粱、糯米为原料精制而成，耗费粮食较多，如今天下民生正处于休生养息的恢复阶段，不宜大规模酿造。”叶启并不打算拿这酒去赚钱，现在虽然号称贞观年大治，但民间贫贱人家仍然到处都是，吃都吃不饱，他也就没什么心情搞大规模酿酒蒸馏的计划。有那么多的粮食还不如用这粮食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酒，某也就打算酿造一些，够我们这些自己人喝一喝就好。”叶启笑道，“待叶庄粮食丰收，家有余粮，庄户们都吃得饱穿的暖时，再多酿一些就是。”
“启郎高义！”秦琼肃然拱手，“杯中之物可有可无，百姓吃饱穿暖才是大事，叶庄的庄户们有福了。”
“叔宝兄过奖了。”
林巧巧在旁侍候，见秦琼杯中见底，举坛待添，秦琼忙婉拒，笑道：“今日这量已经足够，再喝可就跟那蛮汉敬德一般钻桌子底下去了。”
“喝茶解解渴罢。”叶启点了点头，示意林巧巧叫人来撤了这狼藉残席，奉上香茗。他看出秦琼似乎有事要说，心念一转，便把事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果然，喝了口清茶，振奋了下精神，秦琼便豁下老脸提起了秦怀玉拜师一事。
“某这九离剑宗修行艰苦，无大恒心大毅力者难以大成，怀玉若入我门下，可要吃不少苦头，秦公是否舍得？”叶启正色道。
“某家将门出身，风里来雨里去，刀剑加身不眨眼，若无此本色又如何能成为栋梁之材。启郎只管往死里操练怀玉，只要他能争气，某便死也瞑目了！”秦琼拱手严肃地道。“以某如今的地位，怀玉做个富家翁不成问题，只是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岂可安于做一食米囊虫？”
“好，某可收怀玉为亲传弟子，传授剑法战策，十八岁后出师，但在十八岁之前必须在叶庄专心修炼，每七天可回家休息两天，出师后某不再限制他，不管他入朝为官还是娶妻生子都可随意，可好？”
“甚好甚好！”秦琼大喜，放下便与叶启定下拜师的黄道吉日，准备让秦怀玉拜入九离剑派。
秦琼满心欢喜地回转秦庄，正在树荫下避暑的秦夫人忙迎了过来，见得秦琼脸色红润，眉头舒展，嘴角含笑，心中一喜，低声问道：“成啦？”
秦琼点了点头，接过湿毛巾抹了把脸，笑道：“成了，本月二十三便可携怀玉拜入启郎门下。”
“那，对怀玉日后仕途是否有什么妨碍？”
“没，启郎是个通透人。”秦琼将叶启的要求复述了一遍，笑道：“怎样？夫人尽可放心了吧？”
“嗯，别的不说，便是怀玉学得巧巧那算术秘法都是好的，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妾身看家中的账本看得头疼，刚好巧娘送新做的美食过来，帮妾身算了一下，十几本那么厚的账本，刷刷刷的不到半个时辰便处理完了，不仅精准无误，还找出了好多个漏洞和亏空，妾身这一查啊，当场几个账房就跪下了！”秦夫人当时那一番惊叹迄今仍记忆犹新。“难怪叶庄这两个月闹得红红火火，那些庄户都赞主家高义，才多久的时间啊，不仅良田全部种上了小麦，沟渠分明泉水流淌，还开垦了不少荒地种植了蔬菜果树，人人都住上了结实坚固的平房，牲口更是家家户户都有至少一匹，甭管那是骡子还是牛，你看关中哪个庄子有这么大手笔？那牲口可是比婆娘还值钱的劳力呢，如今这叶庄主家败家的名声都传到长安去了，只是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如此败家的主家就是。”
“人家启郎一家子败得起你有什么办法。”秦琼呵呵一笑，道“便是那一套夜光杯拿将出去整个长安城多少王公贵族抢破头？如今蜀王府门槛都快给踏烂了，三皇子迫不得已才放出话来过个十天才有一套新的夜光杯拍卖，这胃口吊的，你看着，下一套定然更为天价！”
“妾身就想啊，怀玉拜了师以后，这算术秘法定要学会，这学会了才不会遭人蒙蔽，你看巧娘多清冷的一个女孩儿呀，可只要她过目了，什么项目的错漏都一清二楚，这什么原因？就是算出来的，巧娘还跟妾身说，这是启郎命她们必须学会的，不仅生活中要用，便是出剑距离和步伐距离都要精密计算，算术是基础中的基础，学会了一生都受用不尽。”
秦琼抚须颔首，眼角含笑，道：“合该如此，启郎一门，剑术无双，医术精湛，算术高效，无论哪一门有所成就都可造就普通人一世兴旺，如今有此机会，让怀玉可要好好珍惜。”
“其实，经过这么多个月的观察，吾最为在意的还是启郎堂堂正正的门风。你看啊，启郎本身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不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吧，至少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是真的，可看他为人处世，低调有礼，不骄不躁，从不斗鸡走狗欺压良善，亦不流连青楼瓦肆，每日里看书写字，练武修行，庄户有难出手相帮，端的是一代叶家清正家主架势，那孙宾某本以为其轻浮跳脱，是个不安分的主，没想到此人表面浮华，却不骄狂，扎扎实实地修行，还常去建房工地出一把子力气帮忙架梁抬柱，巧娘就不必说了，管家有方，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上次有个庄户孩子落水得了风寒还是她亲自扎针救回来的，你看，这一家子这样的门风，某还不放心怀玉给他教导嘛。”秦琼踱步一一列举，说罢自己都笑了起来，对自己的英明眼光相当得意。
“郎说得是，希望怀玉学出一身本事来，不说光宗耀祖，能够承继家业一世荣光也是好的。”
“如今这世道，边疆摩擦不断，加上圣上一心成为千古明君，怀玉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绝不会少，某自然是希望其青出于蓝胜于蓝，若学得启郎一身本事，别的不提，至少不会像当年某一般落得满身伤病。”秦琼感叹道，一旁的秦夫人轻轻拥着他，含笑满足地道：“如今郎身体大好，妾身别无所求，就希望咱这一家子平平安安地过下去，怀玉能够建功立业固然是好，身体壮实不生病痛才是最好的。”
“平安，有时候也是需要实力来保证的。”秦琼安慰地拍了拍老妻的手，叹了声。活了这戎马半生，他对这朝堂和世道已经看得很是通透了。
“对了，怎不见怀玉这孩子？”
“刚跑去找孙宾那孩儿玩去了，说是前天约好一起烤鸡吃。”
“这孩子……”
秦怀玉还真就和孙宾在叶庄后院垒石头搞了个简易的火灶忙碌着烤鸡翅鸡腿，小脸上抹了几条黑炭痕迹都不知道。
孙宾拿着叉好的鸡腿正在刷油和调料，笑嘻嘻地跟秦怀玉说着尉迟恭的丑事：“……你不知道啊，那黑大个看着跟个老牛般壮实，还倔，那臭脾气跟块石头似的，死撑着和某拼酒，不拼还不行，结果不到一斤酒就钻桌子底下去了。真真笑死我了！”
“太可惜了！某今中午在家练字，竟然不知道还有这精彩一幕！太可惜了！没看到启郎和吴国公的比试！”秦怀玉一排大腿，懊恼不已。
“黑大个不是从你庄上来的？”孙宾奇怪地问。
“哪跟哪呀，要是吴国公来了秦庄某怎可能不知道，定是我父刚外出路上碰见给拉着来的！”秦怀玉道。“这段时间耶耶时不时会出门到庄上田地走走，说是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呵呵。”
“嗯，是可惜了，不过那吴国公败在大哥的御剑术下也不冤，就算他武艺再高强，遇上三十几把冰剑从各个方向同时攻击也是没辙。”孙宾耸了耸肩道。“某这个水平更不用说，转头就逃吧，御剑术都脱离了近身剑法的范畴，进入到目标自动锁定的可操控型远程攻击的境界，相差那是天差地别，没辙，真没辙。”
“二哥你啥时候能到达这境界？”秦怀玉眼睛闪亮。
“早着呢，某才刚到凝真境，精神力还弱小得很，连神念都还没形成，哪有那么快。”孙宾谈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那你现在打得过吴国公不？”
“应该可以，没打过不知道，不过黑大个是那种沙场悍将，脑子里都是肌肉，某有很大机会打赢。”孙宾分析了一下，自得地一笑。
“兀那小子胡说八道！某打不过那万剑齐发的剑仙，还打不过你个毛都还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把孙宾和秦怀玉均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那穿着一身蓝衣的黝黑大汉，不正是刚才议论的主角尉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