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本是北汉汾河边上的一名普通百姓,祖居乡村背山面水,家里留有几亩良田,虽说当下社会动荡,但也能糊弄个温饱,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八一w?w?w?.?
去年入冬时,村中有人见张二狗家境还算殷实,他自己也勤恳憨厚,便为他说了一门亲事。眼见着自己就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张二狗觉得自己就要成为了人生赢家,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可是,好景不长,天意弄人,张二狗那未过门的妻子,过年上街玩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当地一位地主老财家的纨绔子。那浪荡子,仗着自己家有点钱,又和县老爷有点沾亲带故,平时无所事事,到处欺男霸女,算是当地一霸,见那小娘子年轻貌美,顿起歹心,召集手下随从,强行掳进了府内。
那小娘子心中只有张家哥哥,哪里肯随了这伙人的愿,心头一横,撞死在墙上。张二狗听闻未婚妻被人逼死后,赶忙去县衙报官,但那浪荡子家在县衙之内有人,上下打点后,反诬张二狗诬告他人,伺机讹钱,打了一顿大板后,又强行霸占了他家的祖田。
这张二狗老父母一听,登时气绝,一命呜呼。张二狗家破人亡,带着仇恨远走他乡去了。
正巧在路上遇到了北汉皇帝刘崇率兵伐周,心想反正自己孑然一身,便参军去算了,弄不好还能搏个功名什么的。
眼下,刘崇在台上大肆渲染,鼓动人心,让张二狗听了,本来黑暗的内心瞬间铺满了颜色,要是此番立下大功,侥获赏赐,那到还乡时,必能为父母、妻子报仇雪恨,为其他受害的百姓伸冤平屈。
所以在刘崇讲完之后,立即挥舞拳头,高声喊道:“伐逆周、建功业!”
在张二狗的带领下,北汉大营中剩下的两万五千人,呼声雷动,
“伐逆周、建功业!”
“伐逆周、建功业!”
……
然而,军队中像张二狗那样惨遭迫害,报仇无门,想要立下战功,出人头地的平头百姓还是少数,大多数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比如,骑兵二旅四伍的伍长刘大疤,原来他就是太行山的一群乱匪头目,迫于剿匪大军压力暂时投降。军中上面的人知道他心狠手辣,心里有些忌惮,不能逼迫太深,便将原本他的手下,编成一伍,悉数归他。
这样,他们原来的一窝山贼换了一身衣服,内心秉性没有一丝的收敛,反而仗着这身衣服更加凶恶。
他本身就是在刀头上过活的人,深知富贵险中秋,因此,台上皇帝刘崇的一番话,正好触动了他内心的原始**,跟着大家一起喊了起来。
台上的刘崇,听到如此雄壮的呐喊,看见如此高涨的士气,心里不禁暗暗得意起来:哼,这个杨衮估计就是个怂包,做事瞻前顾后,举棋不定,这不是成大事的人,只有像朕这样的雄主,才能讨伐逆周,问鼎天下!
随后,刘崇轻轻挥了挥手,众将士瞬间没了声音。
“既然弟兄们有如此的决心,那咱们就修整一日,明天兵出太行,杀向汴梁!”
……………………
话说,汴梁禁军大营之中,新皇柴荣已经决定御驾亲征,便与手下谋士王朴、范质商议,该如何救援潞州,击败刘崇,驱逐胡虏。
此时,潞州城的战报已经八百里加急,送了过来,王朴沉思片刻,说道:“禀陛下,臣以为刘崇此番攻打潞州未果,又听说圣上将御驾亲征,驰援北地,必会放弃攻城,转而‘围点打援’,在大军必经之地埋伏起来,以逸待劳。”
柴荣一听,思绪也开始翻动起来,要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太好办了,北汉联合契丹有十好几万的兵马,还带有大量的骑兵,我军数量逊于联军,有没有那么的马匹,在野外受伏的话,估计很难有胜算。
见柴荣脸上充满了忧虑,王朴站在那搜肠刮肚,冥思苦想,忽然想到,惊喜得有些空着不在,失声叫道:“陛下!”
一旁的范质连忙拽了拽他,生怕他惊吓到皇上。柴荣看了,并没有生气,眼角一笑,说道:“爱卿,可是有了妙计?“
此时,王朴意识到刚才有些冲动失礼了,抖了抖肩膀,恭敬地说道:”陛下,妙计算不上,只是一些微末的主意。“
”别卖关子,有什么想法快说!“
”是陛下!“王朴移步到地图前,接着说道:”陛下请看,救援潞州必走太行南麓,汉辽联军必会沿山边设下埋伏,等待大军。“
柴荣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虽然贼兵众多,声势浩大,但是刘崇、杨衮他们深入中原,必不会分兵别处,定是集中兵马,堵住这里一处,等待陛下领兵前来。那么这样,咱们可以多派几路兵马,从不同方向杀向潞州,到时候旁敲侧击,必会让他们尾难顾!”
柴荣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身心雀跃,连连称赞:“好计!正是妙啊!”
于是,柴荣连忙命人传令,诏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为主将,以澶州节度使郭崇(即郭崇威,郭威称帝后,为了避讳,隐去威字,只称郭崇)为副,领兵三万,自磁州(今河南磁县)进兵赴潞州,击敌后路,截断补给;
又命时任河中节度使王彦,自晋州(今山西临汾)进兵赴潞州,带着两万士卒,击敌侧面,负责搅扰,牵制贼军,有陕府节度使韩通为副将,
接着,命马军都指挥使樊爱能,步军都指挥使何徽,滑州节度使白重赞,郑州防御使史彦,前耀州团练使符彦能等,引滑州、郑州等京城附近的兵马为先锋,赶赴泽州,以宣徽使向训为监军。
最后,皇帝柴荣自己带着王、范等文臣谋士,在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的护卫下,领禁军三万,亲出汴梁,抵御外敌。
………………
又过了数日,柴荣带兵到了怀州(今河南焦作),命士兵暂且修整。
忽然,有飞马来报,北汉刘崇已放弃潞州,引兵东南。柴荣一听,心里感到有些疑惑,这不是正常的套路啊,竟然敢长驱直入,深入腹地,就不怕前后夹击,走投无路?
想到这里,柴荣嘴角轻轻一笑,这刘崇果然是庸主,连这样的兵家常识都没有,真是天助我也啊!连忙传令加快脚步,迅进军。
禁军中,控鹤都指挥赵晁,本是胆小懦弱之人,靠关系才得此职位,只想着当官敛财,没想到此次真的要打仗去了,内心开始担心起来。
于是,悄悄找到柴荣身边的近侍,通事舍人郑好谦,说道:“贼军气势正盛,不可轻敌冒进,以免中了埋伏,陛下正传令加进兵,恐怕不是良策。”
郑好谦想了想,好像有道理,便过去劝诫皇帝。
周主柴荣一听,面带愠色,沉声说道:“你一个宫中之人,怎会晓得军情,阻挠大军?是不是有人主使,供出,免得受刑!”
郑好谦被这一吓,慌慌忙忙,吐露实情,说是听赵晁所言。
周世宗大怒道:“现在正当一鼓作气的时刻!应该加前进,迎难而上,三军用命,挫掉敌军锋锐!谈何持重缓行?“
立即下令免去赵晁职务,押回大牢,等战胜了贼兵再行落。
此令一下,三军无不骇然,再无二言,加快度,只用两日就抵达了泽州(今山西省晋城市),柴荣命令大军在东北隅下营扎寨,正与北汉军相接。
此时,北汉皇帝刘崇,引着汉辽联兵,放弃潞州城后,也向泽州杀来。行至高平南岸,听到柴荣率大军已到,据险立营。
两军主力在泽州高平县的巴公原列阵决战,巴公原是一个开阔平原,非常适合大兵团会战。
两军各自修整了一天,明日清晨,双方列开阵势,对峙在高平县外。
次日,天色蒙蒙亮,将士们就开始埋锅造饭,渺渺炊烟从营地升起,伴随着东方渐渐放白,高平旷野之上,已是人影攒动了。
片刻之后,旌旗招展,刀枪林立,处于北汉军队中的张二狗,顺着前面露出的一点缝隙,看到这样的架势,不自主地嘴中咽了咽口水:妈呀!这对面的军队,看上去可是比前些天的潞州军,要凶狠强壮得多的多啊!心里一阵打退堂鼓,开始有些担忧自己的性命了。
其实,在这样压抑沉闷的环境下,像张二狗这样临阵害怕的人,双方军队中都有不少,就连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刘大疤,此刻手心中也开始出汗,毕竟这打仗确实是要掉脑袋的,这个时候怕死也是人之常情。
北汉军列出一字长蛇阵,刘崇亲率禁军主力居中,张元徽居左,辽军杨衮居右。
周军以凹形防御面应敌,樊爱能、何徽居右,对位张元徽;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候李重进居左,对位杨衮;宣徽使向训、郑州防御使史彦率精锐骑兵居中,对位刘崇本人;周世宗本人亲率近卫在二线压阵,殿前司都指挥使张永德、赵匡胤随行。
双方士兵枕戈待战,蓄势待,战场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等待那一触即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