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你会如何?”门外,声音很清亮,带着他一贯无所畏惧。逆风背光,在门口给澹台亦筱撑起一片天空。
“他日我必定……”火云烈转身,看清来人之后,顿时噤声。不是他不敢继续说,而是他意识到他刚才说的话错在了哪里。
“在下也是姓澹台的,对于舍妹的事,在下相信筱筱有处理的能力。只是不知……您是要对姓澹台的做些什么。”他笑得爽朗,高挑的身形在日光的照射下映出一道墨色的影子,向内延伸到火云烈和水云柔二人中间。挺拔的人配上绝妙的影子,绝对有不容置疑的力量。
澹台亦筱瞥了她老哥一眼,回头吩咐道:“穿封,再给我哥配上点赤色蒿素。”没有穿封若冰的回答,只有听起来越来越响的炒菜的颠勺声。随即,澹台亦筱眨了眨清澈的眼睛,敛住眸子里的光芒,缓缓开口道:“哥,你挡住我的阳光了。”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阳光,这都十一月了,你还要不要妹妹我的生意了?就算你不要,我还要呢!”
澹台亦初回头看了看自个儿的头发和背后的阳光,认命地点点头,抬步跨到门内。撩起衣袍坐在下首,一双鹰眼在火云烈夫妻间来回打转:“二位,澹台家的人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二位若是再继续下去,说不定那去世前任右相大人和北齐晓妃,得一块回来省省亲了。”
龙丘雅睁着大眼睛,缓缓凑过来道:“哎,到时候,要不要我爹来帮忙啊?从北齐到这里的路途遥远,要不要龙丘家的商队护送两位回来?”
“龙丘,到时候你跟着去怎么样?”钟离柔“剑”笑一声,赶在龙丘雅发怒之前,刹那间闪人。
澹台亦筱看了看她们,转头看向夫妻二人:“二位,这下不用担心了。先父和姑姑一来,你们说话就更要小心点了。对吗?老哥?”
“我没意见。”澹台亦初答得干脆利落。
算盘的啪啦声伴着她清秀的声音在大堂回荡:“几位,文雅一点好不好?逝去之人怎可回来?人家夫妻二人的事情,我们这些人贸然打扰,不好吧?”
水云柔闻言,水蓝色衣摆下的心跳顿时变快了很多。看得一直盯着她的龙丘雅心里直发毛,黛眉不住地皱了又平,平了又皱:这老女人有病是吧?胡非的一句话,这老女人就不淡定,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想到这里,龙丘雅看着水云柔的眼睛,立刻看向火云烈……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哪里来的这么响的咽口水声?”齐季嫣端着穿封若冰刚做好的药膳,给橡木桌上的送过去,一边碎碎念道。
水云柔暗暗白她一眼,道:“还是胡非小姐明事理,烈哥和我确实是鹣鲽情深,就连我们这次前来,也是奉了盟主的命令来找几位的。”
“终于扯回来了。”陵阳沐腹诽,这女人,不正常!
火云烈这男人却是一点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人和事。
好定力!这让同为男人的澹台亦初也不得不佩服了。
澹台亦筱抚额,果真是三从四得的好典范。当然,这里,火云烈只是表现出了娘子骂架要等得的好标准。
“水云柔,如果没事,我觉得你可以走了。占着我这么大的地方,什么都不做,说了半天句句不离姬慕枫,你不烦我都烦了。还把我姓澹台的一家都给扯出来,连我老哥都惊动了,下次顺着姓澹台的扯出来的就该是姓齐季的了吧?”澹台亦筱再一次怒拍桌子,当然她根本没敢用力。这三个月来,这桌子不知受了几回虐待,总不能英年早逝吧?
“齐季家的家事,可不是我们说说就能决定的。”外面的人又堵在门口,言语轻慢。澹台亦筱早已经无力回天,怎么她哥一来就总爱出事?他第一次来,踢坏了她的金丝楠木门槛,后来乔羽曦楚子翟火云烈一个接一个的没放过,他这次来挡住了门口的阳光,这下,门口这贱人又挡住了。看来,她以后得把她哥当禽流感一样防着了。否则,那后果,绝对比哈雷彗星撞地球更可悲。
“大哥,三姐。”来人点了点头,倒有几分不卑不亢的味道。
听着声音,澹台亦筱直接闭眼,鸟都不鸟他。澹台亦初却并未转身,兀自喝茶,道:“你又为何而来?”
来人轻笑,看向面前的兄妹二人,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极其轻微,却被那夫妻二人看到了。
“澹台少爷,您这是……”火云烈开口,拉住水云柔,整好以遐地在三人之中打转。
“没什么。”被称为澹台少爷的男子站在澹台亦初身后,恭敬而立:“只是经过时听到有人提及姓澹台的一些事情,这才进来看看。想不到,竟是二位。”
“澹台少爷一向与亦字子女不来往,怎会突然前来看看?还是……有所预谋?”
澹台亦筱忽地笑了:“水云柔,你的能力随着你的年龄增长而变弱。姬慕枫这句话说得果然没错,澹台晨不过才十三岁,你希望他有所预谋?如此一来,我家不都是计谋天才了?嗯?”斜眉看向那夫妻二人,满眼自信:“澹台晨,坐下。”
“好。”澹台晨答应得爽快,轻轻松松地坐到澹台亦初旁边,一点都不畏生:“这下,能代表澹台家的人都到齐了,几位还想说什么?”
“喂,你一个小孩,能代表什么?”穿封若冰难得出现,桃花眼斜斜地打量着澹台晨,目带疑问。
“澹台亦初以一己之力,继承澹台林新的右相之位;澹台亦筱四岁去天山,四阴之女,神秘莫测;而澹台晨,有少年神童之称,两岁时便能熟背出传世佚名名篇《爱莲说》。八岁写得一手好字,令同样年少成名的乔羽曦在京城的名声有了对手。”
火云烈拉住水云柔的胳膊,背书似的将三人的事迹背完,眯眼不语。
“有的人呢,别的不练,光练剑。练剑不说,不练上剑,专练下贱,你能拿他怎么办?”钟离柔“无语问龙丘”,见她单盯着胡非清和和水云柔,讪讪地回了厨房。
澹台亦筱斜睨钟离柔一眼,皱皱眉道:“你若是没事,大可以回去把湖鲤一条条给我抓上来。红的放血、白的拆骨、黑的片肉。要是有一条漏网之鱼,你就给我跳下去装鱼去!”
钟离柔瘪瘪嘴,缩了缩脖子,拉着穿封若冰回了后堂。临走前,抄龙丘雅努努嘴,龙丘雅清浅蓝色的嘴唇抿了抿,看向胡非清和。胡非清和摇摇头,而后低头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火老爷,您既然知道,又何必如此指名道姓地找‘姓澹台的’?”澹台晨年少灵动的眼睛里流转着少年锐意,伸手抓起他老哥的骨瓷茶杯,朝自个儿嘴边伸去。
“澹台晨你给我坐好!”又是男女和声。“啪嚓”一声,上好的骨瓷茶杯又一次扑进了大地母亲的怀。
“龙丘雅你要是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后院湖里面喂鱼!”澹台亦筱闭眼,指着后院的门。成功地清除了又一次风暴的来袭。
“火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澹台亦初斜眼瞟向那夫妻二人:“怎么不火了?”
“陵阳说得好,总有那么些人,别的不学,光学下贱。”澹台亦筱左后方,橡木桌纱帘内,又有声音传出来。问题是……那夫妻二人,一动不动,仿若雕塑。
澹台亦初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有手一握再握,左手不断抚着越来越黑的眉心:“筱筱,小晨,你俩给我记住,你们若是以后当个妻奴,不对……筱筱是夫奴……你们俩以后若是沦落到这种地步,出去别说你们跟我一个姓!”
“那是钟离说的,你个妻奴……”很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无论周围人说什么,那夫妻俩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红色和蓝色的衣摆在风中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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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咱家的小初子很久没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