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想好混出名声,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像百花楼芍药舍这样一个幽如鬼魅而专业打探消息不露行踪的神秘女子组织。
四年来,芍药舍在江湖上的名声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在北齐官场几乎到了闻之色变的地步。很快,钟离柔带着掌舍蕊和掌舍芯打探出那个机密的情报。
雨后的彩虹早八辈子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尤其是在南楚这样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澹台亦筱有的时候发现,她手底下的这几个人,不但能处处帮忙,还能……色诱……
账本总是每一行的本命,澹台亦筱也不例外。但她似乎,就在等人来看。
柳老爷子说过一句很著名的话--日光下澈。
澹台亦筱坐在梨木桌前,安安静静地翻着账本。鲜红触目的格子,被打得笔直,不难看出下笔之人是被何等的书香萦绕。墨色的字迹清新隽雅,年月日一行行写得格外整齐,出入明细记得分毫不差。每次看到账本的时候,澹台亦筱才感受到胡非清和写的字是有多好看,为毛她就写不出来……
“澹台小姐……”很贱很贱的声音,打破了她静静的思考时间。
没办法,由于这种贱贱的声音本月已经是第三十八次听到,况且今天是--十一月初八,所以澹台亦筱很自然地再一次忽略了他的声音,很给他面子地懒懒回道:“行了,陵阳不在,有事改天再说。”
楚子凯瘪瘪嘴,很是不乐意的样子。没办法,为情所困的人啊……
撩起衣摆,楚子凯很自然地坐在澹台亦筱对面的下首上。当然他也想做她旁边,问题是……他哥不让啊……
“这次来不是陵阳的事。”楚子凯正色,抚了抚面前的茶杯,金黄色的茶水映出他的侧脸,没有以往的调笑,多了几分正经的味道。
澹台亦筱挑眉,终于抬头看看他,目光里多了几分打量:“好吧,说,你有什么事。”
“是我哥找你。”楚子凯开门见山,说明雇主。
“你哥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谁啊?”澹台亦筱很是不以为然,尽管她知道他说的是谁,但她还是装了不知道。即便他是他的弟弟,即便他娶陵阳是板上钉钉的,即便他一点也不是那种软弱王爷。但她装傻,是必须的。
楚子凯眯了眯眼,眸子里的精光闪过无数个来回。某一刻,澹台亦筱似乎觉得自己看到了某种她很熟悉的动物,银白色,还有九条尾巴。“是我五哥,他要我给你带封信。具体内容……应该和你们俩合作的那件事有关。”
她姑姑和表妹?钟离不是说晓妃的陪嫁丫头因为晓妃的事情被处斩,之后尸体火化不得善终吗?据说江百合往骨灰坛里藏了小公主的下落。芍药舍花了大力气才找到她骨灰坛所在地,今晚就是要出手的时机。这丫的楚子翟,在她闲着蛋疼的时候不帮忙,现在可好,她总不能找齐季易容去应付他吧?
“喏,给。”楚子凯很规矩地双手递信,谁让面前这人是他未来嫂子呢……
澹台亦筱左手按着账本,右肘立在桌上悠闲地伸手,整好以遐地看着楚子凯。她知道,楚子凯除了陵阳之外,绝对还有其他的事情是他的死穴,既然不知道,那就装明了。有价值的东西,不用白不用。这是个真理……
楚子凯看着她脸上的笑,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吧,尽管他无力回天。
“你可以走了。”澹台亦筱很自然地收下信封,下了很友好同时也是很直接的逐客令。
如果可以的话,楚子凯真想去掉前面的那个形容词。
“那陵阳……”
“你要是再不走,你的那信物也别想要了。”
“你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而已。”齐季嫣一反常态地斜倚在楼梯的栏杆立柱上,摇晃着手里闪烁着淡淡的烟青色光芒的马踏飞燕,笑得得意。
灵动的大眼睛、高挑的鼻梁还有略显刚毅的嘴唇,银铃般的笑声在大厅回荡。青色的马踏飞燕,配着她的青衣白蝶,虽是颜色相近,却独独没有陵阳沐的那份随意却不失恰当。
楚子凯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间,又望了望齐季嫣手里的马踏飞燕,心里止不住地恼恨。
“我数三个数,你要是再不走,我真把这玩意儿给摔了啊……”齐季嫣举手,作势要摔。
澹台亦筱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账本,视线丝毫没有偏转。语音悠悠,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戏谑:“季嫣,把东西还给他,再把穿封叫出来,给悠王爷好好压压惊。”
“是。”齐季嫣抬手,把东西扔还回去,闪进了后堂。果真,片刻时间,穿封若冰轻笑出门,手中的青花瓷瓶在阳光中闪得晃眼。朱红色的贴纸上书三字--石青散。
澹台亦筱将账本合上,向后随手扔去。胡非清和趁势接住,当然,包括那封信。穿封若冰恭敬地将石青散递给澹台亦筱之后随着龙丘雅隐退。
澹台亦筱将石青散倒在手里,乌青色压在手心,黑白相间,衬出她的柔荑更加白嫩。“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吃了,要么你拿回去给楚子翟。就说是我说的,他一定会吃的。”
楚子凯倒也是讲义气,将澹台亦筱手中的石青散一口吞下,含糊不清道:“你休想害我五哥。”
“送客!”澹台亦筱没有看他,转身上楼:“明天陵阳会回来,你明天便可见到她。走吧!”
钟离柔闪身挡在他前面:“王爷请回好了,我等只是小女子,不送。”楚子凯碰了一鼻子灰,恼怒地挥袖转身,忿忿而去。
入夜。二楼。
信的内容很简单:陪嫁丫鬟骨灰罐,晓妃公主下落点。今夜子时火化点,明日二人得相见。
看来,楚子翟也是打探到了陪嫁丫鬟的事情。既是如此,那么无论从什么地方来想,他来通知她也是情理之中。但是,问题就在这里,如果他是真心诚意想要合作,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见?况且,他为什么这么肯定,明天两位公主就会相见?寒石砚与雪狐笔她们也不过有两份,那么剩下的一块寒石砚和那支雪狐笔,就一定在他手里吗?
“结果如何?”澹台亦筱手握信封,如临大敌。
胡非清和叹口气,抿了抿唇,水红色的唇角无奈地垂下。白色的蝴蝶在铃兰中无力地挣扎:“没错,是楚子翟的亲笔。”
上次亲去煊王府,澹台亦筱在木楼里当然不会闲着蛋疼看风景。她长期练习暗杀,自然看出木楼里的墙壁上有木纹组成的“翟”字,她用木头上的木屑拓下那个字,又让胡非清和用它来和钟离柔偷回的楚子翟在青楼的账单比对,自然能发现那是谁的笔迹。
也就是说,这意味着她们少不得又要见到那个变态。还要和他一起去……盗墓。
陵阳沐难得出门,今天回来见不到楚子凯心里本就不爽。又是有人捣乱她们的行动计划,她就更怒了:“一个贱男人而已,碰到就碰到了,大不了让他帮我们挖就是了,反正是盟友,谁看不一样?”
“陵阳!你疯了?!”钟离柔率先反驳她的言论:“盟友?你真认为楚子翟是省油的灯?楚子凯和他一样,都一样的深不可测。你爱楚子凯我们不反对,但不要让你的理智离开你的头脑!”
“你!”
龙丘雅水蓝色的衣襟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芒,像她人一样:“陵阳,你没有反驳我们。你的心里是赞同我们的,你了解他。”她幽蓝色的眼影下的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一抹绿色的倩影。
齐季嫣和穿封若冰对视一眼,齐季嫣率先开口道:“楚子凯身上的信物绝对是真的,至于人……”穿封若冰接下她的话:“我在石青散中加入朱砂,最多一个时辰,服用者的全身上下一定会出现红点。”
“现在几时?”澹台亦筱眯眼道。
“戌时。”陵阳沐没好气地回。
白蝴蝶在黄色百合花中熠熠发光,那种耀眼的金色注定了她的绝对权威:“现在出发,一律夜行衣。子时之前,我们必须到骨灰罐所在地。钟离,你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