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你去哪了?”刚从八字男的无耻中逃脱出来,迎接澹台亦筱的就是陵阳沐的询问。倒也是怪,百花楼的人,杀人如麻,四国官方的解释,对七位护法,通通都是一个解释--恶魔。然而民间解释,却是七位惩治贪官的活菩萨。
世人皆道妖魔险,谁知妖魔皆有情?
陵阳已经多久没有着急过了?是三年前听过师父的话后炸毛?还是一年前齐季下定决心的时候?她不管,她只要现在她没事就好了:“放心吧,你家小姐我还没有那么弱智,你当我一身武功白学的啊?”
“真的?”陵阳沐显然不信,娥眉微蹙,目光轻轻扫过澹台亦筱全身,问道。
澹台亦筱拉起陵阳沐的素手,放在自己脸上:“你试试,看我有事没?”
指尖凉凉的触感,让陵阳沐明白,与她相依相伴这么多年的姐妹,仍旧履行着当年的承诺--死于她之后。可她惘然不知,这个承诺在实现的那一日,却是那样的伤感而唯美。
“哦,对了。”陵阳沐笑道,语气中略带一丝得意之色“胡非和穿封已经将东西全部购置齐全,现在,就只剩龙丘和钟离的请帖了。”
“好!不愧为本小姐的得力干将!”澹台亦筱轻轻笑道。
黛眉轻挑,红唇轻抿,嘴角微扬。午后的阳光就懒洋洋地照在这么一张佳人的脸上,她的眼睛,反射了太阳的光芒,秋波流转,刹那间,似乎是所有的星光都汇聚在了她的眼里。银铃般的笑声,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淌出。
正对着街口的是一家琴行,乔羽曦正在挑选琴弦。鬼知道他的百年古琴为什么在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里断了琴弦,害得他只能跑遍整个京城来找满意的琴弦。
澹台亦筱的笑声就这么飘进了琴行,乔羽曦抬头,正看见她那俏皮的笑容。恍惚间,琴弦竟划伤了手指。可他却浑然不觉,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不远的笑颜。那女子,一袭黄衣,裙摆是白色的蝴蝶游戏在暗绣的百合花里。
乔羽曦的唇角随着那女子的笑容轻轻扬起,从此,这个黄衣翩然的身影便印在了他的脑海里,镌在了他的心中。或许他不会想到,很多年后,当他面对着生死抉择的时候,当他君临天下的时候,当他面对着后宫数千佳丽的时候,想起的,仍是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一袭黄衣,俏皮的笑容。
许是上天觉得,他过于孤独,才派这么一个不凡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的确,乔羽曦喜穿白衣,宛若谪仙,叶扬城内无数少女的芳心皆付之于他。但乔羽曦却从未正眼看过她们,因为他不喜欢庸脂俗粉,十八年了,她是第一个能让他真心笑出来的女子。
澹台亦筱右手食指轻点太阳穴,一会儿后,对着陵阳沐说:“陵阳,我先回仙客来,你去买点花。”
“花?”陵阳沐诧异道“你发烧了啊?以我们的身份,一般的花能摆么?”
澹台亦筱摇摇头,无奈道:“谁让你买寻常的花了?是这个!”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裙角。陵阳沐会意:“放心吧,买不着我给你偷来。”
“我就知道,陵阳出马,绝对没问题!”“那是当然。”陵阳沐的兆年冰山上难得露出一抹笑。绿衣翩然,陵阳沐噙着一丝笑,犹如一只飞入苍穹的翠鸟,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澹台亦筱调皮一笑,和半个时辰前一样,她只是在溜陵阳。
这三年,陵阳在天山越来越心不在焉。还是龙丘用了催眠术,这才弄明白,陵阳在三年前听到师父说“整日博弈,终不成气。”后,炸毛离开天山,在山腰救了个男子。伤势略有好转,陵阳沐便拉着人家和她下棋,等人家都快补得天天流鼻血,日日背棋谱后,这才放人家回去。此时,早已过了三个月,师父即便再怎么生气,也早就消了,只是轻斥作罢。
这可倒好,陵阳自那日开始,每天练完功,连饭都不吃,整日去寻他,三年来,却还是一无所获。
……场景分界线……
金色琉璃,虽不是奢华至极,却也是贵气不凡。府门口,大大的悠王府三字龙飞凤舞,笔力遒劲,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没错,这里便是当今悠王--楚子凯的王府。
“我说,五哥,你刚回京,不去看父皇,来我这干嘛?”
说话之人,约莫十七八岁,脸上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样子。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一枚白玉棋子,胳膊轻抬,思考一会儿后将棋子落在棋盘上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抬起头来,凤眸潋滟,他的瞳仁中,仅仅只有面前的一盘棋局。
对面的人,黑衣裹身,金丝在他的领口和袖口勾勒出一匹匹奔驰的骏马。他伸手搁下一枚黑子,指骨分明的大手轻轻滑过黑玉的棋子,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只要他愿意,三界六道都会变成如墨的黑色。
“这不是丢了东西么,”他的食指滑过鼻梁,嘴边噙上一抹自嘲的笑“为兄怎么还敢回去啊!”
“啪!”执白子之人又下了一枚玉子,轻轻挑眉道:“哟呵,堂堂的南楚煊王,大名鼎鼎的‘情圣’王爷楚子翟,还能丢了东西?”楚子凯一边落子,一边与他亲哥开着玩笑。
“这些年,我的一身武功,早扔到王母娘娘她婆婆家了。”楚子翟轻轻摇头道。
“你丢了什么东西?”
“马踏飞燕。”
“什么?”
闻言,楚子凯手上的棋子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不由地看向自己的腰间,还好,他的还在。青色的马踏飞燕在他的腰间闪烁着微光,似绿似蓝,没有明确的界限,仿佛是两种颜色均匀地糅合在一起,捉摸不定。飞燕的底部,“凱”字静静地躺在上面。
楚子凯转身正要出门,楚子翟叫住他:“你要去干什么?”他的右手抓了一把黑子,在手中轻轻捏紧,玉石清脆的碰撞声犹如一根韧性极佳的绳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楚子凯轻轻拉住。
“干什么?我去给你把马踏飞燕拿回来!”楚子凯指着门口,却始终没有踏出去一步。
“你知道她在哪吗?”楚子翟挑眉。
“我……”
楚子翟放下手中的棋子,缓步走到楚子凯身旁,指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所以说,别着急,马踏飞燕迟早是会回来的。”
“真的?”楚子凯睁大了双眼“我可不信,小偷还会留下姓名地址等你来找?”
“她不是小偷。”楚子翟阐明情况“她只是慌乱之中忘了而已。”
楚子凯瘪瘪嘴,聪明地放弃了这个问题,接着问道:“哪咱们什么时候去找啊?”
“明天。”楚子翟望向园中。楚子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有一面画着百花争艳图的墙壁。
百花争艳图,在南楚,但凡是有官职的人,园中都会有这么一面彩绘墙,真正的意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百花杀机,步步惊心。
……场景分界线……
“客官,这琴弦,您还买么?”琴行的小二恭敬地站在乔羽曦的身旁。
此刻的乔羽曦,完全沉浸在澹台亦筱的笑容里,唇角的笑意一直不曾消散。
天箬拓宇十一年癸未月十二日,五皇子煊王楚子翟回京却不回皇城觐见皇上;七皇子悠王楚子凯整日与煊王盯着院子中的百花争艳图;左相乔明翰之子乔羽曦在琴行里握着一根上好琴弦望着窗外不停地笑;右相澹台亦初之嫡妹澹台亦筱学艺归来,在京城中开了间酒家,澹台丞相亲自题匾“仙客来”。而澹台亦筱除了请帖之外,另附了一份求贤书,想要征集大门对联,凡选中者,赏银百两。
一时间,这五位在南楚举足轻重的人物,名号纷纷响遍大街小巷……
大家闺秀纷纷对煊王、悠王和乔羽曦更生倾慕,名门公子也对澹台亦筱心生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这么奇异的事情同时出现在其回京的这天……
当然,大家闺秀中包括澹台兰和澹台竹;而名门公子中也包括了宋秋燕的儿子--澹台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