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陷害(1 / 1)

皇宫内红瓦黄墙、画栋雕梁,幽房邃合,诘曲深严,说不出的富丽堂皇。凤栖宫里宫人肃立一旁,俱都绷着神色,殿内鸦雀无声。殿内焚着上好的安神香,闻之便沁人心脾。

地砖明晰整洁,女子身着的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却起了褶皱,裙摆凌乱的散在地上。她肤色莹白如玉,在微漾的日光下更显得惨白。她头绾简雅倭堕髻,但发丝却有些凌乱,连云鬓中那一支珊瑚番莲花钗也摇摇欲坠了。女子却毫不在意,她神色木然,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同样跪着的男子,“我与你从未相识。”

她嗓音沙哑,似是刚刚哭过,但是脸上并无泪痕。苍白的脸色衬得她像是世间的一抹幽魂,像是下一刻便要离去了般。

“呦,这就不承认了?旁边那个就是颜昭仪的奸夫?”

贵妃娘娘斜眼瞅了一眼,把玩着带着金甲的手指,面带不屑,“颜昭仪,你的奸夫也不怎么样嘛。”

男子身着暗青色衣服,明显的一身侍卫打扮。他萎靡地跪在殿中,本是五官端正的脸也显出了几分低俗狡猾。

“张侍卫是如何与颜昭仪通奸的,俱都如实说来,胆敢有半点假话,本宫便扒了你的皮!”皇后轻挑眉梢,森然地说道。

“是是,”张侍卫忙不迭地扣了几个头,这才瑟缩着身体,语无伦次地道来。“奴才本是未央宫的御前侍卫,向来忠心尽职。平日只有一个嗜好,有点爱赌。”

他惊惶地瞄了一眼跪在殿内正中央的颜昭仪,见她木然跪在殿中,这才继续说道,“那几日我手痒又去赌了两把,哪知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不少赌债。就在这时候,有个太监找到奴才,说是有庄大买卖,只要做好了不仅可以替奴才还了赌债,还会给奴才一大笔银子。”

张侍卫咽了口吐沫,继续说下去,“奴才换了太监装束,在霁月殿见了颜昭仪,才知道竟是让奴才干那借种的事儿。本来奴才不愿意,哪知颜昭仪说奴才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儿,要么死要么就做下去。奴才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做下丑事啊……求主子饶命!”

说罢狼狈地扣头不止。

贵妃脸上尽是厌恶的神色,像是看见了什么秽物一般,用手帕微微掩住口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颜昭仪竟会做下如此丑事。”

“后来呢?”皇后眉梢微挑,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妃嫔,声若寒冰。

张侍卫抬起一张涕泪横流的脸,用手胡乱抹了两把,“后来颜昭仪终于怀上了孩子,但是她又害怕事情暴露,想要处理了奴才。幸亏奴才先行觉察,托认识的几个兄弟换了地方当差,颜昭仪寻不着奴才,这才捡了一条命在。”

贵妃用带着金甲的手指抚了抚头上的青丝,尖声笑讽道,“莫不是刚失了张侍卫的踪影,颜昭仪做贼心虚便自己摔倒小产,谋害了自己孩子,反而栽赃给楚修媛罢?”

说着她又装模作样地叹气,“可怜的楚修媛,与这般毒妇做了姐妹,反倒被扣上恶毒的骂名。”

短短的一刹那间,皇后的心思已经转了几遍,这楚修媛与颜昭仪入宫之时便最为交好,前日颜昭仪偏说楚修媛推了她以致小产,自己还惋惜了几声。谁能想到竟然是窝里斗?要不是这张侍卫恰好吃了酒说胡话,被相恶的侍卫给听见,报了上来,只怕众人还蒙在鼓里。

颜昭仪留不得了,皇后心中一叹,沉声道,“颜昭仪,你可认罪?”

在张侍卫说出她的罪证时候,颜沁然紧紧遏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一言未发。

“臣妾不认罪!”她单手轻轻按在小腹上,沉静道。此刻她脸色苍白,冷汗打湿了鬓角,却挺直着背脊,口中吐出的话掷地有声。

贵妃冷笑一声,接口道,“颜昭仪,你与侍卫私通,妄图混淆皇家血脉已是死罪,计败之后仍不知悔改,竟用用腹中孩子陷害楚修媛。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

此时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她流血了!流血了!”众人将视线投向颜沁然,俱都掩唇惊呼,只见她衣裙边蜿蜒流出一道血溪来,顺着地砖的纹路染红了一片。衣裙上沾染了一片血色,更显得触目惊心,而颜沁然神色凄楚,手掌紧紧抓住腹部,狠狠地盯着皇后,“皇后娘娘,我要见皇上。我没有私通!”

皇后用帕子掩住唇,轻轻咳嗽数声,这才缓缓道,“颜昭仪,当初看你是个好孩子,如今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皇后看着颜沁然消瘦的身躯藏在空荡荡的衣服下,即使虚弱无力地跪着,却昂着修长的脖颈反驳。即便知道颜沁然前两日刚刚小产了,皇后心头也并无半分怜悯之意。

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当做筹码来谋取利益,可见其蛇蝎心肠。皇上虽然清理了颜家,但是却留了颜沁然的一条小命,只是不再见颜沁然。哪知她竟然有孕在身,皇上顾忌皇家子嗣,未曾苛责与她,吃穿用度样样是不少的。她却设计流产,偏偏说是楚修媛推搡她的。原来不是无害的羔羊,而是隐藏的毒蝎?

可惜,太愚蠢了。

皇后娘娘侧头向身边太监问道,“皇上怎么还未到?可曾有口信传来?”方才去请皇上时候,便知道在楚修媛身边,如此久了,怎么还未赶过来?

身边太监还未回答,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章清德章公公便迈步进了门,“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主子请安。皇上说了,娘娘按照宫规处置便好。”

皇后娘娘一怔,这是表示放弃颜昭仪了?只是楚修媛倒也着实受了委屈,皇上怜惜楚修媛,更何况还有私通的罪名,必然不会轻易饶过颜昭仪。但是连面都不露,自然是不愿再见这蛇蝎心肠的颜昭仪了。

皇后朝着章公公微微颔首,面上辨不出喜悲。待章公公回去复命后,这才缓声道,“废黜颜昭仪封号,交予宫正司处置。”颜昭仪犯下的罪行都不是小的,就是拿到宫正司去,也难逃一个死字了。

“不!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皇上!”颜沁然眼中痛楚汹涌地翻滚,她这般眼神竟叫皇后有些寒意。皇后别过脸,漠然道,“后宫中计败的哪个女人能甘心?若是每个人都要在处置前见皇上一面,那还了得?皇上不见你,颜昭仪,认命吧。“

颜沁然怔然半晌,像是枯死的树根,再无半点生机。皇后挥挥手,便有两个侍卫上前押解颜沁然。

这时殿外进来一个太监,他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双手毕恭毕敬地举着一个漆盘,上面奉着一壶酒。他行了礼,漆盘未倾斜分毫。“皇上有旨,赐颜昭仪鸠酒一壶。”

颜沁然怔怔地看着盘中的酒,僵硬的脸凄凉绝望。“你竟然要我死……你一点都不信我了……”她刚才虽是绝望,可是未尝没有期望。盼到最后景帝赵钰峥也未曾出现,哪怕亲口问一句她是否是冤枉的也没有。待这太监带来了赵钰峥的话语后,她身子的哪一处俱都是冷的,心都要被冻结成冰。赵钰峥要她去死……

一直紧紧克制的泪水自眼中流出,滴湿了她的衣裙,晕染了衣裙上的鲜血。良久,她端端正正地扣头,扬声道,“谢皇上赏赐。”颜沁然头顶是冰凉的地砖,泪水攸然划过,落在了地砖上,砰然散开。

颜沁然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到如此境地。后宫多少肮脏事,可笑的是多年前的她竟然还相信可以独善其身。若是刚刚穿越来时,她必然想不到楚修媛竟会亲手害了自己的孩子,而云小芊也不明不白送了命。

只叹息自己心存良善之意,如今任别人揉捻把玩。

看贵妃娘娘满脸不耐之色,早有机灵的小太监上前从漆盘中端了鸠酒来,他语带不屑地道,“颜主子,早日上路吧。”落水狗,自然人人都想上去踩两脚的。

颜沁然怔然半晌,连小宦官都不耻自己的为人吗?

她身子微微战栗,抬头扫向坐在上位的皇后,视线缓缓移过去,是皇后?还是贵妃?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就是现在知道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败了,败在了自己的愚蠢之下。她付出的代价,是腹中孩子与自己的性命!

颜沁然的笑声倒让贵妃皱了皱眉头,嫌恶道,“颜昭仪,别再妄想有人能救你了。麻利地喝了,也是个痛快。”

颜沁然艰难地用手撑地,站起身来。仅仅一个动作,便使刚刚小产后的虚弱身体冷汗涔涔。

“我是败了,输了这条命。以后败的,处在我的位置上的,是你们!”颜沁然傲然站立着,她轻蔑地看向两人,“告诉楚紫瑶,她迟早会受到报应!”

说罢,她伸手揽过酒杯,一饮而尽。眼前逐渐恍然,似乎看到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急急赶来,停驻在自己身前,但她已经辨不清那人的面貌了。

她心中默默地叹。若有来生,必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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