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安宁径直离开。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她不能厚此薄彼。既然她已经见了李处长，那么李将军他肯定也要见上一面的。不过，她并不抱有什么期待就是了。
“夫人！我做好了决定！”
结果，安宁才刚刚抬腿，审讯室里就传来了李处长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的咬牙切齿，源自于他下定决心做出选择的痛苦。并不是因为怨恨逼迫他做出一个决定的安宁。
安宁停下脚步，回头，还没来得及开口，郝亦花便已经冷漠的说道，“夫人，您去忙吧。这边交给我。”
不知道郝亦花在打什么主意，但安宁知道，李处长的懦弱，已经让郝亦花情绪爆发。
是啊，搁谁，谁会不生气呢？
自己拼了命的想要救下他。可对方，却一心求死，根本不让你去救他。
因为信任郝亦花，更知道郝亦花办事非常令人放心，安宁点点头，便继续向外走去。
郝亦花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李处长的面前，他甚至都没有关门，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了，被人听到也无所谓。
抬起手臂，郝亦花狠狠的甩了李处长一个耳光。
“你让我，很失望。”
李处长愧疚的看着郝亦花，没说话。
“你人品高尚，是我尊敬你的地点。可你的天真幼稚，让我觉得夫人说的一点都不假。你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你现在就算是做出了决定，也已经晚了。你的天真和幼稚，会害了九处。你连下定决心的勇气都没有，我还能指望你什么呢？李处长，你是越川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非常看好我。在我没钱没少用骄傲的语气提起你喝李将军。可你现在这样的表现，对得起谁？你连越川对你的欣赏，你都对不住！”
“郝助理……那你要我怎么办？背叛九处，我做不到，背叛陆部长，我更做不到。”
“那你就选择去死呗。”郝亦花冷冷一笑，“对，你也的确是这么选择的。用死来解决问题，陆越川欣赏的人，原来就是面对问题的。我都替陆越川感到心寒，他居然会欣赏你这么一个懦夫。”
闭上了眼睛，李处长语气透着凄凉，“就算说我是懦夫吧，我也没有办法二选一。可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九处的事儿。”
“你的犹豫不决，就是你做的最大的对不住九处的事儿。”
“郝助理，给我一个痛快吧。好么？”
“不，你不配要一个痛快。就按照夫人说的，九处收回给予你的一切，剩下的路，你自己慢慢走。”郝亦花眯了眯眼睛，“我真的是疯了，才会这样帮你。”
一心求死的人，别人怎么救？
救不了！
“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死了，我会很难过。李处长，慢走不送。”
郝亦花勾了勾手指，“送他离开。”
手铐和脚链已经被解开，但李处长还是坐在审讯椅上，一动不动，“郝助理，你就一定要逼我做出一个选择吗？如果我的死，会让夫人在九处受到非议，那么你把我关入井号楼不行吗？我承担的起被关进井号楼之后的一切影响。”
“念在你还为夫人着想的份儿上，我答应了，你的家庭九处不会收回。”
“郝助理，真的没得商量了？”
“我给你的时间和机会，太多了。你还想要给你什么商量的余地？”
“李将军他……”
“他一定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你怎么选，他也怎么选。是的，因为你的逃避和懦弱，你也对不起了李将军。”
李处长痛苦的睁开眼睛，看着郝亦花，“我真的必须要做出选择么？”
“你不觉得你问我这个问题，很可笑吗？你不是小孩子，你是九处的李处长！明摆着的道理，你到底要别人跟你翻来覆去的重复多少遍你才能懂！老李！清醒点吧！你如果不自救，没有人救的了你！”
收回了九处给予他的一切，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苦笑一声儿，李处长低下头，只是说：“夫人真的……很果决。”
对此，郝亦花并没有回应。
“夫人把我的侥幸心理，看的一清二楚。我本以为，我可以逃避这个选择的。”
“就这样吧，老李，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也别说了。在夫人见完李将军之前，你最好给我一个清楚的答案。”
“我已经决定了。”李处长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如果不能送我去井号楼，就送我去死。”
“知道了。”郝亦花非常平静的点点头，“你的诉求，我会帮你跟夫人说。但夫人会不会同意，我不能跟你保证。”
人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们说的再多，没用。
“夫人不会对我这么狠心的。”
“那你是太小看夫人了。”郝亦花笑了，“我告诉你，夫人一定比我更狠心。她说了不会杀了，就一定不会杀了你。你该不会以为五爷情根深种的女人，会和你一样天真懦弱吧。”
“我……”李处长心里很乱，乱极了。
那个答案明明就在他的舌尖儿，可他就是说不出来。
连他自己也很讨厌这样懦弱的自己呢。
“郝助理，那你能不能向我保证，我做出选择之后，一切有关于陆部长的事情，都不要让我去办。我只有这一个条件。”
“李处长，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你说这话，你觉得夫人会答应你么？”郝亦花连连摇头，“夫人不会给你讲条件的机会。我跟她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可我非常清楚她的果决与狠辣。我劝你，不要跟夫人讲条件。你跟夫人讲条件，她不但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还会越发的激怒她。你就什么要求都别提，夫人反而会主动的体贴你，照顾你的心情。”
李处长有些不解的看着郝亦花，“这是什么意思？”
“老李，你如果真的能做出决定，就按照我说的，多余的话不要说。夫人她是个心肠最软的性格，你如果不说，她反而会体贴照顾你的，不会为难你的。”郝亦花问，“老李，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选择，忠于自己的职位！”
李处长把牙根都已经要碎了，才憋出了这句话，做出了这个决定。
郝亦花微微一笑，“那你就听我的，只把你的答案告诉夫人，多余的话，一个字儿都别说。夫人自然不会把有关于陆越川的事情，交给你去办。夫人是一个非常贴心又温柔的人。”
李处长苦笑一声儿，一想到安宁刚才对他的步步紧逼，他可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安宁示意一个跟‘温柔’俩字儿沾边的人。
“夫人也是被逼到这个位置上的。老李，你真的别怨夫人。她做出的选择，比你和李将军面对的选择，更加艰难。可她还是做出了选择，毫不犹豫的。怎么说呢……你以后跟夫人多接触接触，你就不会再这样认为她了。”
“或许吧。”李处长凄凉的扯了扯嘴角，“郝助理，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选择的，是忠于自己的内心。”郝亦花不用听问题，便直接回答，“我做出这个选择，也很艰难。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艰难，艰难的不是你一个人。”
“可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心吗？你之所以会来到九处，完全是因为陆部长。而陆部长现在都已经离开了九处，你却还是留了下来。你的本心，我认为你已经丢失了。”
“错，我恰恰是没有丢失掉我的本心，所以我才能够比你更痛快的做出决定。我的本心是什么？是帮我的朋友。那既然朋友现在一时糊涂，走上了歧途，那么我就应该想办法把朋友从歧途给拉回来，而不是一直自怨自艾的，任由朋友的路，越走越歪。”郝亦花这话，跟谁都没有说起过。
他选择留在九处，留在安宁的身边帮她一起对付陆越川，恰恰是他要帮陆越川的决心。
朋友走错了路，他就应该帮朋友想办法给扶正。
哪怕，这代价，是用朋友的死。他也在所不惜。
他不能让朋友越陷越深，越走越歪。
李处长苦笑一声儿，“郝助理，我终于明白为何我跟陆部长只能是……我跟陆部长无法成为朋友的原因，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或许吧。我只是觉得，越川他既然现在走错了路，我不能放人他一直错下去。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他掰正了。”
“哪怕这会让陆部长死？”
“在所不惜。我不能让朋友连死，都是死在了歧途上。”
如果一定要死的话，他也会让自己的朋友，死在正路，大路上。
死在歧途上，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那才是叫害了朋友！
“郝助理，我可能永远都比不上你们。”
“如果你一直这么懦弱下去，你当然一辈子都比不上我们。知道么，我觉得你甚至都没有我才认识的一位女检察官有魄力有决心。我真是不明白，你是怎么一步步坐上这个位置的。越川为何要提拔你这样的懦夫。我很好奇。”
“因为有陆部长在的时候，我只需要去办事儿，我的懦弱，根本不会表现出来。”
他的上边，有陆部长替他遮风挡雨。他所需要做的就非常简单了，把陆部长交代的事情办妥即可。他不需要做出什么选择，因为选择，陆部长已经帮他做出来了。他就只需要按照陆部长做出的选择，去办事儿即可。
“那你一辈子就只能当个李处长了。”
“可我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能当好这个李处长，我就非常满意了。”
“人各有志，我不能说你有错，可你……的确是令我失望至极。通过这件事情，我想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李处长，就这样吧，恭喜你迈出了第一步，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