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可怜的人，是被逼上绝路，想要善良，却无法做一个善良的人。那些人，最残忍的不是陷害了权家，制造了权家的血案，而是把那些一个又一个善良的人，逼上绝路，让原本善良的人去作恶。
用力的握住了冯教授依然微微颤抖的手，陆越川不愿意让冯教授在想这些痛苦的事情，他故意说道，“可我翻遍了所有权家血案的档案，这其中并没有华老板的身影啊。”
冯教授果然被陆越川的话带走了思绪，他说：“那是因为姓华的还有良心，他不愿意上庭指证权先生。至少亲自去冤枉权先生，这是华老板的底线，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姓华的跟那些人具体做了什么交易，我不清楚。但我想姓华的脑袋那么聪明，又那么有手段。就算不亲自去冤枉权先生，他也有办法让自己脱身。不过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我只知道，姓华的帮了那些人。跟我一样，拒绝了那些人许诺的高官厚禄，只把自己的奖励换了权家三姐弟的平安。”
“华老板一定帮那些人做了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以那些人的手段他们肯定会斩草除根。”
“一定是了。能放过权家三姐弟，姓华的不知道帮那些人做了多少肮脏龌龊的事儿。”似乎是想到自己的经历了，冯教授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姓华的也是被逼上绝路了。当时他也没有得选择。要不然被那些人杀了，要不然就只能为虎作伥，给那些人做帮凶。”
那些人，从来没有给他和华老板任何选择的余地。他们只能随波逐流，顺着大海的浪潮。他们没有办法更没有能力逆流而行。
太过渺小的他们，哪里有力量去反抗？
能够反抗的，就是拿自己的命去反抗。
可不管是他还是华老板，他们都是怕死的，他们是懦弱的。他们不敢为了自己的朋友和恩人，就去跟那些人抗争。
他们怕死，他们不愿意死。
所以，他们只能听从那些人的命令，成为他们的帮凶，跟他们一起作恶。
“具体的事情，你可以去问姓华的。”冯教授闭上了眼睛，靠在藤椅上，“我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九处需要的证据……在我给他们当了帮凶，亲手杀了老安之后，那些人就以为我完全被他们控制了，我没有办法再逃脱他们的控制，所以他们就没有再继续监视我。直到我完全确定自己已经没有再被人监视之后，权女婿现如今所需要的证据，我都已经复制出来了。”
陆越川心尖儿一颤，“冯教授，您？！”
“我能为老安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你们所需要的证据，我早就已经复制出来了。十几年前复制出来的证据，肯定比你们现在复制出来的证据，要更逼真。那些证据，我都放在我学校的保险柜里。那地方，也挺安全的。我都放了十多年了，也没人察觉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嘛。
冯教授就把那些证据放在人人都可以碰得到的地方，反而才是最保险的。
“钥匙——哦，你们九处不需要钥匙。自己去取吧。你们再检查检查，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们再改进好了。我已经尽我所能的把那些证据都复制出来了，可我的手艺，肯定比不上你们九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陆越川郑重的向冯教授点头道谢，“冯教授，真的太谢谢您了！”
“我是在还债。”顿了顿，冯教授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不过你们在取证据的时候，小心着点。我的保险柜里，还有研究生们的论文和他们的课题资料。如果你们给弄丢了，那些研究生可就没法儿毕业了。你们注意点，好不好？”
到底，冯教授不是一个恶人，哪怕他作了恶，可他还是一个善良的人。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能顾忌那些研究生的论文和课题资料。足以说明，冯教授真的……没什么，冯教授依然是学生们最敬佩的老教授。
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陆越川认为，冯教授更值得被学生们所尊敬了。
点点头，陆越川说道，“九处一定会注意的，不会弄乱研究生的论文和课题资料。”
“谢谢你们。”冯教授闭上了眼睛，他说；“陆越川，跟你闲聊了一会儿，我感觉好多了。我现在有点累了，你能让我一个人休息会吗？”
陆越川立刻说道，“我让小刘上来陪着您。那姑娘，正巧也是学法律的。如果她知道了您是中政的法学系的研究生导师，她一定会开心的。”
听到这话，冯教授才睁开了眼睛，“真的？”
“当然了。小刘这姑娘也挺可怜的，她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她又是个姑娘，家里就算是有钱让她上学，也不会拿钱让一个女孩子上学的。家里的钱，都被留给小刘的两个弟弟了。小刘只能辍学，来京城打工。不过小刘一边打工，一边念了成人夜大。井号楼里的管家，都是我亲自招来的。小刘的情况，根本不够资格来井号楼当照顾大人物饮食起居的管家。可我了解小刘的情况之后，觉得这姑娘可以破格收取。对于小刘的情况，我是比较清楚的。她在夜大念的专业，就是法律。”
在冯教授教师生涯的几十年中，他遇到过太多太多像小刘这样的姑娘了。只要是冯教授知道了的，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女孩子先上学，学费其他的，都可以再说。光是在中政，冯教授资助的女学生就超过三十多个人了。这还不算冯教授在贫困山区资助的学生。
每次听到小刘这样情况的学生，冯教授都是心疼的不得了，他说：“那小刘拿到学位证了吗？”
“嗯，已经拿到了。不过因为是夜大，不是全日制统招大学，所以她在外边找工作也挺困难的。中政每年毕业的高材生，都一抓一大把，谁愿意去用一个夜大毕业的学生？小刘在外边找了大半年的工作，最后还是回到井号楼来当个打扫卫生照顾别人饮食起居的保姆管家了。”
冯教授是真的心疼小刘这样的姑娘，明明品学兼优，却因为经济问题和重男轻女，不得不辍学打工。
他说，“陆师爷，如果小刘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品学兼优，我倒是想让她来考我的研究生。就是不知道你们九处愿不愿意放人了。”
“我这边当然没问题了，九处给的工资高，别说是小刘了，就是许多名牌大学的高材生都想来井号楼当个保姆管家了。不过这事儿您还是自己去问问小刘，只要小刘愿意上学，我当然愿意放人了。不过我想，小刘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上一个正规的大学。如果您肯收她做研究生的话，她估计该高兴坏了。”
冯教授点点头，“当我的研究生，没那么简单的。我对专业的要求，很苛刻。”
“这些啊，就让小刘自己跟您说吧。”陆越川笑着拍了拍冯教授的手背，“得，我这就去把小刘给您叫上来。您要是不累的话，慢慢跟她聊。小刘这姑娘真挺不错的，要不是我们九处……我都打算在九处给她安排个位置了。可我想，小刘这样好的姑娘，就别让她进九处了。毕竟，我们九处……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冯教授握住了陆越川的手，“能认识你，是小刘的福气。”
从来只被人说是笑面虎，从来没人这样夸奖过自己，堂堂的陆部长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他说：“没有的事儿，但凡还有点良心的人，知道了小刘的情况，能帮她一把的都会帮她一把。这姑娘真的爱学习，这栋别墅没人的时候，这姑娘就天天上网看教学视频。对了，中政不是也已经开通了网络大学么？小刘这姑娘好像也报名了吧，我不太清楚。反正我偶尔来一次井号楼，每次都能见到她抱着个电脑学习做笔记的样子。”
“这么好学的姑娘，可惜了，生在了一个经济条件困难的家庭。”
“那冯教授，我就去把小刘给你叫上来？”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小刘跟阿宁挺像的。阿宁学习也很拼，想尽一切办法和能利用的资源去学习。”冯教授是在努力向上的小刘身上，看到了安宁的影子。所以他对小刘的好感，就更多了。
陆越川满意的勾起了嘴角，“得，那我就去叫小刘上来，冯教授，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跟小刘说。我晚点会再来看您的。”
“谢谢你。”
“冯教授客气了。”
陆越川跟冯教授说的这些，没有一个字儿是编出来的。只是陆越川刻意的隐瞒了一些比较关键的内容罢了。小刘的确是因为家境贫寒才辍学准备去打工的，只是小刘还没能去打工，便被陆越川看中，收到了九处经过了专业的培训。一边替九处工作，一边学习，这事儿也是真的。即使被九处当做情报人员在培养训练，可小刘，还是利用闲暇的时间念了大学。
当然了，小刘念的可不是什么成人夜大。陆越川可是把她送到了最好的军校去念的法律。
跟冯教授这么说，陆越川是有私心的。陆越川知道，一旦他跟冯教授这么说了，冯教授肯定会让小刘去考自己的研究生，这样一来，小刘就能够光明正大的待在冯教授身边了。而且研究生这个身份，就是绝佳的掩护。冯教授的身边，也得有人暗中保护才行。横竖都要派人去冯教授身边保护，索性让小刘去保护冯教授和他夫人好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陆越川总觉得吧，冯教授已经丧失了对生的期望。面对一个已经心死如灰的人，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呢？安宁那边，陆越川还不确定她是个什么态度。就算安宁并不怨恨冯教授亲手杀了她的亲生父亲，可对安宁来说，也得一段时间才能重新面对冯教授这个杀了她父亲的人。这期间，冯教授如果选择自杀了怎么办？
他怎么跟五爷交代，怎么跟嫂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