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明淮九被送到他手上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你的这些话,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安宁手指沿着高脚杯的边缘懒洋洋的滑过,“权煜皇是想要帮明淮九续命的,明淮九也是十分的感激权煜皇。可明淮九的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了,这谁也不能怪,不是权煜皇不尽心,也不是明淮九意志不坚定。只能说,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明淮九在跟老天爷抗争的结果了。”
“明淮九能活到今天,那才是真正的逆天而为。”
“谁说不是呢?”安宁笑着,小脸儿上的表情却很悲伤,“被欣然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我别的不相信,欣然的眼光我还是信服的。明九爷,自然有他被欣然所爱慕的理由跟优点。我想谁也没有想到,明淮九的身体会忽然每日愈下。就连权煜皇也没有料到,明淮九病情的恶化会这么迅速,这么疯狂。明淮九的身体已经抗不下去了,权煜皇却还有他需要做的事情。”
“其实……”
“没有什么其实。权煜皇跟陆师爷筹谋了许多年的计划,在明淮九病情忽然恶化的时候,明显速度加快了,也更忙了。明淮九什么时候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明淮九死了之后,权煜皇他们需要做什么。已经是没救的人了,早一分钟宣布死讯,还是晚一分钟宣布死讯,对明淮九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但对权煜皇来说,这就是个争分夺秒的大事儿了。”
让蒙古大夫再多为明淮九进行三十分钟的常规挽救,结果会有什么变化吗?
明淮九,明九爷到底是救不回来的。
可这三十分钟的时间,却不知道会给权煜皇再惹来多少的节外生枝。
三十分钟的时间,多长不长,说短不短。
却也足够很多人,做很多的事情了。这其中,不但包括权煜皇,也包括别人。
权煜皇能够利用这三十分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对方也一样能够利用这三十分钟的时间,阻止权煜皇的计划。或者是延缓权煜皇计划的进行。
跟时间作斗争的人,早就已经不是明九爷,而是他权五爷了!
所以刘大管家会着急忙慌的宣布明淮九的死讯,这点也就不难理解了。
她想,或许这是明淮九死前能够为帮自己续命了将近一年的权煜皇的最好报答了吧。
不再逆天而为,而是顺势而为,以自己生命的结束,给权五爷的开始,起一个头儿。
蒙古大夫却拧了拧眉头,问道:“明九爷不惜一切代价的也要再多活上几年,他所求的,是什么呢?嫂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明九爷就是个命不久矣的人,如果说他苟活着是为了解决明家内部的叛乱,将那些不顾亲情的兄弟们全部解决掉,那我尚且还可以理解。可明九爷现在,已经是明家的主人了。他的仇家……全部都被他手刃了。他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还能是图什么?嫂子,在你看来,明九爷是那种贪恋权势地位,不肯撒手的家伙吗?”
安宁斩钉截铁的摇头,“明淮九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就因为蒋大小姐喜欢他?”
“不。姓白的,你是医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像明九爷这样的身体能够活下去,该有多么的痛苦。这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去承受跟忍受的。支撑明淮九忍受这些的,绝对不可能是权势地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在给明淮九支持,让他走到现在。”
“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又不是明淮九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安宁心中,不知道为何,隐隐约约又有那种不好的感觉了。
“只有搞清楚了支撑明九爷的信念是什么,或许才能够真相大白吧。”蒙古大夫幽幽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安宁倒是觉得蒙古大夫这句话说的没错儿,支撑明淮九的信念是什么,只有搞清楚了这一点,很多事情也才能有一个自圆其说的说法。
不然,他们还是雾里看花,不得其解。
但是要说搞清楚支撑明淮九的信念,这也不是她跟蒙古大夫能够搞清楚的。
“或许,现在唯一知道支撑明淮九信念是什么的人,只有权煜皇一个了。”
“兜兜转转这么大一个圈子,说到底,嫂子你最后还是得去找权五爷呐!”
安宁笑的无奈,“他那个人啊,我看以后别做什么权五爷了,干脆转行去做包打听好了。”
这世上,好像就没有权煜皇不知道的事儿。
真是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从哪儿来的这么多的脑容量,居然可以储存得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里边随便一件事情让她知道了,都会让她吃不好睡不着,可权煜皇桩桩件件都晓得,还一清二楚。
她啊,真是很佩服,更心疼权煜皇了。
所谓知道的越多,麻烦也就越多。地位越高,责任也就越大。
权煜皇能够坚持下来,他的内心,才是最强大的吧!
疲惫的摆摆手,安宁不想再说这些破事儿,她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闭上眼睛,将加了安眠药的红酒一饮而尽。
“权五爷的话,果然没有一句是不对的。”
他说的没错儿,她还是把安眠药乖乖的吃了,好好的睡上一觉吧。
看到安宁喝下了加了安眠药的红酒,蒙古大夫立刻放下自己手中的高脚杯,当即就要离开。
陆师爷要他今晚守着陪着嫂子,可不是让他逾越了规矩,没有男女之别的守在嫂子的旁边。
嫂子不是蒋大小姐,她晓得事情的严重,更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急缓。他是不需要担心嫂子会偷偷溜走的。他啊,就在嫂子卧室的门外好好的守着她就可以了。
嫂子若是做了噩梦什么的,他能够及时的出现,就足够了。
没必要,也实在不应该继续待在权五爷与权夫人的卧室里。
谁成想安宁却叫住了蒙古大夫。
“诶,你别忙着走。等我睡着了你再离开也不迟。”
蒙古大夫狐疑的回头,不解的看着安宁。
“嫂子,你这是……?”
“把你那下作的眼神给我收敛收敛。我倒是想红杏出墙,玩玩刺激的。可你姓白的是那种敢忤逆权煜皇的人么?再说了,你不怕权五爷追杀,我还不想丢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心动的男人呢。”安宁没好气的丢给蒙古大夫一记大大的白眼,慢慢悠悠的从沙发上站起身,“先陪我去书房一趟吧。”
“嫂子,你去书房做什么。”蒙古大夫刺咧咧的就横在了安宁的面前,那态度,明显就是如果安宁不给他一个合理的回答,他绝对不会让安宁从卧室踏出去一步的。
安宁没好气的用手推了推蒙古大夫的胸口,力道很轻,“别胡思乱想,我不想做什么。我就是想要打一个电话而已。我的手机今天晚上就丢了,你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我问你,你有手机吗?你要是带了手机,我绝对不踏出卧室房门半步。电话,我在哪儿都能打。可问题是,这间卧室里,有能打电话的手机么?”
蒙古大夫无语的呻吟了一声儿,“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打电话嘛,嫂子你早说呀。要给谁打电话,我帮你。”
横竖一句话,他就是不让安宁从卧室离开。
“你这么担心,就跟着我好了。我本来就是说让你陪我一道去书房,我没有想着要避着你的。”安宁瞪了一眼蒙古大夫,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上。
蒙古大夫亦步亦趋的跟在安宁的身后。
“搜子,要给什么人打电话?”
“江南省。”
“哈?!”蒙古大夫诧异,不解的问:“江南省的叶先生,此刻就在京城。嫂子你难不成跟江南省还有其他的交情?南宫?!”
“跟南宫没关系。我是为了念胤那孩子才打这一通电话的。给某位艳名远播的花花公子打电话。”
一听到艳名远播、花花公子,这两个形容,蒙古大夫的眼神儿都直了。
安宁敛了敛唇边的笑意,“我说姓白的,你一个医生,思想总这么下流污秽,不好吧?那花花公子不是旁人,是念胤的干爹。念胤说了,他醒来之后第一个想要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干爹。我这个做阿姨,别的心愿满足不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我是必须要帮念胤完成的。”
“哦——”蒙古大夫狠狠松了口气儿的说道,“嫂子那你早说嘛!瞧你给我吓得。”
“我呸——”安宁啐了一口,“明明是你自己思想污秽。亏你还常常把医者仁心四个字儿挂在嘴边呢,我怎么没瞧出来你白大夫是这么一个下流胚子?”
闷骚!
蒙古大夫绝对才是最闷骚的家伙!
“男女交.欢,自然法则。我最崇尚的就是自然法则了。”
“滚你大爷的吧。”
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安宁的脸上,也总算是看到了一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