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连上刀山下火海,都没能让权五爷抖了抖眉毛。只不过是见一个小老头儿罢了,怎么可能会让权五爷紧张?
估计这世界上能让权五爷感觉紧张的事儿……呃,她想不出来。
感觉这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事儿,是能让权五爷紧张的了。
闻言,冯达彬轻叹一口气,“你不紧张,我却有点紧张啊。不喝杯酒缓缓,我怕我都不敢教训你了。”
这个年轻人身上带着的逼人气势,很让他有压力。
那种不刻意,与生俱来的,忽然天生的贵气与压迫,是常年居上位者才能有的一种气压。冯达彬觉得,他就是去跟国部级的领导谈话的时候,都没有感受过这样令他不舒服的滋味儿。
权煜皇低低沉沉的笑出声儿来,偏过头看着安宁,“冯老师,挺幽默的。”
安宁撇嘴,嫌弃的瞅了一眼自家师父,“他不是幽默,他是真的紧张。”
“……死丫头!有你这样给自个儿师父拆台的吗?!”冯教授一下子就火了,“你说我能不紧张吗?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从来就没带过男朋友回家!这你不带则以,一带直接就给我老头子整了一丈夫回来!我说不紧张?那一定是骗人的!老头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未来的女婿,没有一点经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先开口!”
勾了勾嘴角,权煜皇眸光一闪。
冯老师,挺有意思的。
权五爷的姿态随意慵懒,一点儿都没有见老丈人的那种紧张与忐忑不安。相反,冯教授倒是想见老丈人的未来姑爷。两个人的身份,好像颠倒了。
这让安宁感觉好笑又无奈。
她忍不住帮自家师父开口,“权煜皇,你别欺负我师父。他这人胆子小,一只蟑螂都能吓得他满世界的乱跑。”
“胡说!”冯达彬正色的反驳,“半只蟑螂就能吓得我满世界乱窜了。”
安宁:“……”
这老头儿,到底还要不要一点作为长辈的尊严了?!
权煜皇斜睨着安宁脸儿上的表情,觉得十分的新奇。
似乎只有在冯老师的面前,这小狼崽子才会有那么点真情流露,不再用一张冷漠的面具伪装着自己。
而这样的安宁,是权煜皇从未看到过的。
他喜欢看到她不设防备的样子。
摸了摸削尖的下巴,权煜皇妖眸闪烁了一下。
看来,以后要经常带这小狼崽子回冯老师的家里做客了。
“冯老师。”权煜皇将目光投放在已经紧张到开始猛烈舔嘴唇的冯达彬身上,“你紧张的话,那我就先说了。”
被反客为主了?!
冯达彬点点头,“你说。”
安宁注意到,在跟冯教授说话的时候,权五爷……是用‘我’来自称。还好还好,算这位爷稍微的懂得一点点人情世故。没有在她师父的面前就左一句五爷我,有一句老子的。
“你丝毫不用担心安小妖嫁到老权家,会受任何的委屈。我跟你承诺,我会一辈子护她周全,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她。”
安宁在冯教授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撇嘴咂舌。
听听,瞧瞧,姓权的说起谎话来,也是一点脸不红心不跳呢。说的比真的还真!
她差点都要信了。
拿眼尾偷偷的扫了一眼她师父的表情,果不其然……那小老头儿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被收买的表情!
冯达彬满意的点点头,“你继续说。”
权五爷一摊手,“没了。”
“哈?没了!”
“冯老师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我对安小妖好,不让她受委屈,处处护着她,疼着她。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
局势,已经完全被权五爷所掌握了!
冯达彬成了一个只会点头赞同的小学生。
“对,你说的没错儿。聘礼什么的,我们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疼我们家阿宁。”
权煜皇勾唇、浅笑,“我会的。”
“你别看阿宁这孩子好像很强势,什么事儿她都能自己解决。把自个儿的工作、生活,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一丝不乱。工作与生活也都能同时兼顾。可实际上吧,这丫头心思纤细着呢,有时候也特别的敏感,尤其是——”
“冯教授,你话太多了!”安宁面无表情的从烟盒里摸出一支小白棍,不由分说的就塞进了冯达彬的嘴巴里,“老人家,不要这么多话,趁着还没得肺癌的时候,多吸两根烟吧。”
冯教授:“……”
权煜皇倒是挺有兴趣的扬了扬眉头,“尤其是什么,冯老师你继续说。”
“哦!”冯达彬在权五爷的面前,真的就变成了一个三好学生,权五爷问什么,他就乖乖的回答什么,全然无视掉了一旁安宁凶狠的目光,“我这个小徒弟吧,实际上挺小女人的。她的坚强、强大,那都是给逼出来的。对了,煜皇,你知道我家阿宁的身世吧?”
“当然。”权煜皇颔首,“她是我的妻子。”
有关安小妖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甚至于,他比安小妖本人都了解她。
但有些东西,他还是想听冯老师说说。毕竟,冯老师才是看着她长大的人。
从长辈的口中,总能听出一些不同的内容来。
也都是些十分有趣儿的内容。
“你知道我们家阿宁——”
“冯教授,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权煜皇淡淡的纠正。
“啊?!”
“安小妖。”男人修长的手指一点,指着已经闭上眼睛装尸体的安宁,“她是我老权家的人。”
已经,不是冯老师家的阿宁了。
她现在,是权家的权夫人,是他权煜皇的妻。
生,安小妖是他的人。死,安小妖是他的鬼。
安宁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睁开那双狐狸眼儿,“权煜皇,你有劲没劲?!你就不能好好的陪着师父聊聊天,逗这小老头儿高兴?”
可惜了,冯教授现在已经叛变,成了权五爷那边儿的人。
“哎呀阿宁,你这孩子,不要这样说话。不好!”抬起头,冯达彬看着权煜皇,那眼神儿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人的张俊,家室也好,职业更是铁血。
哎呀呀,这个姑爷,他要定了!
对于自家师父叛变这事儿,安宁事前猜到了一点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冯教授前后跟权煜皇说话还不超过十句好不好?师父怎么能这么快就给姓权的收买去了!
姓权的,太会装了!
冯达彬扯着嗓子冲卧室吼道,“小兰呀,把我的好酒端上来给姑爷尝尝!”
高兰心刚才一直在卧室里光明正大的偷听。有关权煜皇的身份,高兰心不需要知道的太多,仅仅一点——
他是权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对高兰心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足够、她用上宾的态度去迎接权煜皇。
卧室里的高兰心,一直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出来见见这位姑爷。此刻听到冯达彬的话,高兰心应了一声,像是早已准备多时一样,将冯教授珍藏了很多年,打算用在安宁婚礼上的好酒给端了上来。就连酒杯,都是家里最拿得出手的,但也仅仅是不嫌的寒碜罢了。
高兰心的脸庞上,堆砌着谄媚以及讨好笑容。很明显,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讨好这位权氏集团的继承人了。
反观权煜皇,对待高兰心的态度,与对待冯达彬相比,那就可谓是相当的冷淡了。面对高兰心的热情与讨好,权煜皇连眼皮都没掀起一下,只是从鼻尖儿嗯了一声儿,算作是回答。
这也就是高兰心身为冯达彬的妻子,权煜皇才给了她最起码的尊重。要是搁平时,估计权五爷已经开始让人滚蛋了。
上一次被高兰心拒之门外,这事儿,高兰心或许不记得了,但权煜皇绝对不会忘记。
不是因为他吃了生平第一次闭门羹,而是高兰心这些年对待安宁的态度,从那天冯达彬不在家,高兰心都不让她进门,便可见一斑。
一个把他的安小妖当成是乞丐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让权五爷对她有好脸儿?
说真的,权五爷没骂人已经很不错了。
不管是师母的谄媚模样,还是权煜皇的冷漠无视,都是意料之中,安宁并不惊讶。
她惊讶的,反而是权五爷今儿怎么转性子了?
居然肯敛去他身上那阴鸷的戾气,不说好言好语吧,至少已经是不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那种语气跟师父说话。
只是一个名义上的老丈人罢了,她跟权煜皇的婚姻都参杂着太多的交易比利益。这位爷,实在是犯不着如此的对待她师父吧?
姓权的……今儿果真吃错药了?
在安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厢,冯教授已经跟权煜皇开始推杯换盏的称兄道弟了。
“……煜皇呀,我膝下没有一儿半女的,阿宁就是我的孩子。来,咱们干一杯,我这个女儿,打今儿起,就交在你手上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绝对绝对不能让她受了半点的委屈。不然,老头子我跟你没完!”
才两杯酒下肚而已,冯教授的脸上就已经开始百里透着红,说话也开始有点大舌头了。
对面的权五爷已经是两瓶酒下肚,可一点感觉也没有。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主动降低自己的酒杯与冯达彬轻轻一碰,简直把酒当白开水一样的在喝,连点儿感觉也没有。
安宁暗中给男人递过去一个眼神。
权五爷是千杯不倒,海量的很。可她师父这小老头儿却是个一杯就倒的渣渣啊!
这么喝下去,冯教授非得闹胃病!早些年,她师父因为学术的研究,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胃早就是千疮百孔了。
在冯达彬看不到的地方,权煜皇冲安宁扬起眉头——
砰!
安宁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什么叫风情?
她今儿才算是知道。
权五爷,才是风情。
就是一挑眉头罢了,可不知道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冯教授家客厅的灯光太昏黄了。她竟然有一种……她竟然在权煜皇的眼角眉梢,看到了风情这两个字!
不管权五爷的恶名有多在外,你都必须要承认一点。
这个男人的外表,是出色到了极点的。
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都是上帝的神来之手。是汇聚了所有艺术家的心血,凝聚了这世间所的美好。
咯噔——
一声儿。
安宁心跳漏掉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