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有貌又如何?丞相嫡女又怎样?他要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何况,顾淮这个老狐狸背地里与宣王往来密切,他的女儿,自己又何必手下留情?
然而父皇还是碍于顾淮,赐了顾瑾琇一个侧妃之位……
也罢,侧妃也改变不了顾瑾琇今后悲催的命运!
除了上朝,他每日的所有时间几乎都耗在了这里。
婉婉不想见他,他就耐着性子在门外陪着她说话,即便是她不回应,可他到底是守在她身边的,一日日的过去,他能感觉到她的情绪要比最初稳定了许多。
昨日婚礼,他故意让顾瑾琇独自步行回王府,为的就是当着满城百姓的面狠狠羞辱她一番,连带着让整个丞相府颜面尽失。
可是,不知何因婉婉她一整日拒绝进食,哪怕他在门外苦劝多次,她也无动于衷。
思来想去,必定是婉婉在为自己纳了顾瑾琇为侧妃而难过,他心里压抑了多日的烦躁集聚成一团怒火,再借着酒劲,于是回了芙蕖院给了顾瑾琇一剑……
意外的是,婉婉昨晚竟割腕了……
好在丫鬟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轻轻在尹素婉额头上落下一吻,亓灏眼眶发红,“婉婉,快点醒来,不要让我担心。”
“王爷,药好了。”这时,尹素婉的贴身丫鬟双儿端着药进来了。
“放下吧。”亓灏挥挥手,示意双儿退下。
试了试药的温度,他将尹素婉扶了起来,抿了一口药,随即以嘴渡给了她。
一口一口,他喂得小心翼翼。
直至一碗药见了底,亓灏才松了口。
手抚上尹素婉脸上的疤,他又想到了被顾成恩抱走的顾瑾琇,温柔的眸光骤然阴冷下来。
要不是因为顾淮在父皇面前告了他一状,他怎可能在婉婉昏迷的时候被父皇喊进宫里?
挨了父皇一顿呵斥,又实在是低估了顾淮的手脚迅速,他这满满一肚子的火气,只能往顾瑾琇身上撒。
没想到的,半路竟杀出来个顾成恩……
他能避过宁王府的重重侍卫,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芙蕖院里,看来这个刑部新上任的侍郎不简单。
冷笑一声,亓灏敛去眸中暗潮。
烛光明明灭灭,顾瑾璃费劲的睁了睁眼皮,模模糊糊中见到床榻边坐着一个人。
顾淮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见顾瑾璃醒了,颤抖着声音道:“阿璃……”
除了已故的母亲,再无人唤她为阿璃。
阿璃……她是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顾瑾璃愣了一下:“父亲?”
顾淮紧紧握着顾瑾璃的手,心酸无比。
这孩子才嫁去宁王府里两日,便大伤小伤不断,若是今晚恩儿去晚了一步,瑾璃她……
兴许是顾淮眼里的愧疚之情太过明显,顾瑾璃支着身子吃力的坐了起来,轻声道:“父亲,亓灏他不会杀我的。”
顾淮望着顾瑾璃片刻,见她神色平静,不禁又将她与顾瑾琇比较起来。
明明年纪只差了三个月,可这二人的性子却天差地别。
顾瑾琇如娇贵的牡丹一样,娇嫩却经不起风雨,而顾瑾璃则如山间的雏菊,淡雅又不失坚韧……
双唇嗫嚅,半晌他才移开眼睛,低声道:“阿璃……是父亲对不住你。”
顾瑾璃垂下眸子,语气仍平淡无澜:“父亲,宁王年少便战功赫赫,声名远扬,如今女儿能有幸嫁给他,也算是女儿的福气。”
“只是……日后女儿不能再在父亲身边尽孝,还望父亲照顾好自己。”
目光落在已经结了痂的脚踝,她细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嘲讽之色。
她的那位夫君,生得风流俊美不说,又身份尊贵,军权在握,的确是京中不少女子的意中人,可却不是她顾瑾璃的良人……
顾淮宁可顾瑾璃像顾瑾琇那般,心里不痛快了吵吵闹闹发泄一番,可她明明是受了委屈,却懂事乖巧得越发让人心疼。
“阿璃……”胸口堵得慌,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沉默了良久,终于道:“明日父亲便进宫去求皇上一道圣旨,让你与亓灏和离!”
顾瑾璃听罢,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淮,一时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父亲……”
“好好歇着吧。”顾淮拍了拍顾瑾璃的手,随即站起来转身往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刚关上的门又开了。
“小姐……”荷香端着盘子进来,在看到顾瑾璃的瞬间,眼泪涌了出来。
顾瑾璃笑了笑,“哭什么,我又没死。”
“小姐,不准你胡说八道!”荷香现在最是听不得这个“死……”字,瞪了她一眼,将碗里的白粥递了上前,闷声道:“小姐刚醒,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先喝点白粥垫一下吧。”
顾瑾璃尝了几口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爱月在哪里?”
荷香往她嘴里又送了一勺子白粥,“小姐放心,爱月她没事。”
顾瑾璃放下心来,又听荷香继续道:“大公子也把爱月带回来了。”
眸光微动,顾瑾璃问道:“大公子呢?”
“大公子刚才和老爷去了书房。”荷香见顾瑾璃不吃了,拿着帕子一边给她擦着嘴角,一边笑道:“奴婢真没想到,大公子这样冷情之人竟会护着小姐!”
顾瑾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又何尝想得到?”
耳边回荡着顾淮那句“和离……”,她心里一动,皇上真的会同意吗?
转念一想,她摇了摇头。
皇上金口玉言,下的圣旨怎能随意更改?
再者,就算是皇上耐不住父亲的哀求勉强将圣旨收回,可亓灏那睚眦必报的人,也是绝对不会同意……
恐怕父亲这般做,又会引得亓灏厌恨她……
也罢,他本就恨顾瑾琇,恨再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何区别?
只不过,苦的人还是她罢了……
天蒙蒙亮,亓灏眼眶下一片青白,面色瞧着也有几分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