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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将药丸放在口中,吞了下去。

貔貅从门外的黑暗中冲进来:“你吃的是什么!啊?你吃了什么!”

他抱着她使劲摇晃:“吐出来!快吐出来!”

了忧难过地摇头,两眼一翻,倒在他怀中。

哪里来的婴儿哭泣?

朦胧中,了忧的耳朵被唤醒。

她忽然感到全身如被包裹在轻柔的羽毛中一般,舒服而惬意。

“乖孩子,别哭啦,你看,你的母亲醒过来了。”多么熟悉的声音。

了忧费力地张开眼,看到无忧搂着襁褓立在她床边,一面向她微笑,一面拍哄着襁褓内的孩子。

“太子……”她心中一热,脱口唤道。

无忧俯下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腮:“我的爱人,你又忘了?我叫怀萱。”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阳光透过竹编的窗户,灿烂地洒在她的前后左右。

屋外是青山绿水,屋子里整洁清爽,角落的火塘上坐着小汤镬,咕咕地快乐唱歌,冒出香气……

“这是哪里?是我……做梦吗……”她迟疑地问。

无忧依然微笑:“当然了。不过,这是我的梦。”

她抽噎了一下,注意到他抱着的孩子:“他是谁?”

“她是我们的女儿。”无忧道,“她会陪着我,我也不会寂寞了。了忧,这是你给我的最好礼物。”

了忧慌张起来:“太子,不,怀萱,您……”

无忧唇角一扬,腾出手来覆在她的手上,冰凉沁骨。

“你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么?”他说,“我如何忍心教你左右为难呢?我来带女儿走,她会和我一起,成为水底的精灵,自由

自在,无烦无愁……而你,没了我们的拖累,要笑着活下去……”

他爱惜地盖好襁褓,向门外走去,每离她远一些,那些美好的晴朗景象就跟着他消失一些。

了忧在这一瞬撕心裂肺,泪水模糊了视野:“太子!怀萱!我对不起你!”

“和你相遇,我无怨无悔。”他的声音飘荡在她耳畔,恍若一缕不期而至的春风,仅滞留短短光阴,便翩然回归了天堂……

她痛彻腑脏,号哭着去抓再也抓不到的他,在大汗淋漓中真正地苏醒。

眼前同样有一张关怀的脸,但那不是无忧。

“喂,撑住!”貔貅按着她的肩膀,“了忧,撑住!”

她眼睁睁地看几名侍妇端着铜盆跑进跑出:“我怎么了!……是我的孩子出事了吗?”

貔貅下定决心地答道:“……是个女婴,没了。你吃的药,将她……”

了忧颓然倒在枕上:“太子!太子!”

“太子……其实在半个月前,就于涂山投水自尽……”长痛不若短痛,貔貅一口气说完,一把抱紧了她,“你忘了他吧!”

“啊——————!”了忧难以自抑,狠狠地攥住貔貅的双臂,失声惨叫。

与此同时,在去往鲁国的路途上。

上光刚摆脱噩梦,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不要紧吧?”并排不远,苏显蜷在被子中,懒洋洋地说。

上光不言,撩起帐帘左看右看,小易、黑耳都沉沉地睡在一边,几步开外,临风的帐里灯火微明,帐外有云泽警惕地守护着

,篝火旁侍卫们毫不懈怠地巡逻警戒。

没有异样。

苏显伸着懒腰,爬起来:“你做不好的梦啦?……啊,还是半夜呢。”

上光松一口气,忧郁地道:“我梦见无忧了。”

苏显挠挠头皮:“这可能是你太担心徐人的谋反所致。我说了,派去宗周的使者早就出发了嘛,没准眼下我那太子表兄正和

公卿们商议调选征徐师氏的事哪。总之,还轮不到我们头上,先考虑临风的治疗才是。”

“你说的对。”上光赞同,躺回褥子中,却抹不去心底的悲伤。

他翻来覆去,不能成眠。

苏显不满地嘟哝:“选个睡觉的姿势还那么挑剔,像捉上岸的鱼一样活蹦乱跳的!”

上光抱歉:“啊,我不会了。”

他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帐顶,保持安静。

“我又不是临风,你干嘛对我千依百顺的?”苏显鄙夷地“嘁”了一声。

上光坦然道:“你是我的朋友啊。”

“谁是你朋友。”苏显反对,“是敌人!”

“随便你吧。”上光宽容地说,扭过头,见苏显连脑袋都裹进被子,整个儿包得如同蚕蛹似的,“……你那样不闷?”

苏显瓮声瓮气道:“我喜欢!”

上光菀尔:“行,行。睡觉,睡觉。”

和苏显聊了这么几句,他心境平和多了,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地陷入梦乡。

这边苏显揭开被子,露出脸来透气。

“朋友?还是敌人呢?”他琢磨着,“该死的家伙把我吵精神了,自己倒睡着啦!”

他回顾着自己做过的事。

“唉。”最后他叹息,“好象……好象是……真讨厌……”

……

天空,幽幽地蓝着……

邹国。

又是一个春天,却是一个干涸荒芜的春天。

旧草已经逝尽,新芽无法长出,整片土地像在难产的痛苦中挣扎的母亲,痉挛地张着口,无力地伸着手,谁也帮不了她,谁

也救不了她,只能陪她一起哭泣,一起受罪。

……

黑耳从车窗内探出脑袋,望着路旁龟裂的田野,咋舌道:“旱得好厉害呀!”他缩回车里,搓着手,“这个冬天肯定冻死饿

死了不少人,可眼看开春,还是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临风心情沉重地捂着怀炉,不作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们休息,队伍停下来用饭。

侍卫们七手八脚,很快搭好了炉灶,不久,肉汤和米饭的香气就飘了老远。

当他们正要吃的时候,草丛里、田埂上、沟渠内冒出了不少顶着乱蓬蓬枯发的脑袋,男女老少都有,全是一脸菜色,两眼炯

炯地盯着他们。

“干什么!走开,走开!”侍卫们吼着,拿武器去驱赶,饥饿的人们为武器所恐吓,惊慌失措地逃窜一阵,终究食物诱惑更

强烈,是故依旧悄悄地聚拢,蹲在一旁使劲吞咽唾沫,看着他们吃。

在这样的环境下,临风手里端着热腾腾的汤,无论如何都喝不下去。

上光会意,唤来小易:“我们有多少干粮?留够必须的份,其余的分给这些人吧。”

“连肉汤也……”临风马上接口。

上光拦住:“这不行。如果你把汤送给他们,侍卫们就吃不成了。”

临风生气道:“我只送我的,可以吗?”

上光摇头:“不可以。你开了先例,侍卫们哪好意思再吃,都会效仿。我陪你饿没关系,但侍卫们不能不吃东西。”

“我不得不赞同上光。”苏显开口,“临风,这一路你也亲眼见到了,到处是灾民,你能救多少?况且你还生着病,要是连

自己都不爱惜,如何去爱惜别人?”

上光环视越集越多的人群:“而且,我看我们最好迅速离开,不然危险。”

他一声令下,队伍顷刻间收拾干净物什,立即开拔。

整个下午,临风闷闷不乐。

究竟要糟糕到什么地步呢?百姓在受苦,徐人在造反,天子却在漫游西域,逍遥快活……

小易来敲车窗,送上上光给她准备的蜜渍果脯。

她看也不看,拒绝了。

“很甜哟。”苏显倏然出现,随意地坐下,信手掂起一块杏子放进嘴里,边嚼边夸张地赞叹,“真是美味!你尝一下嘛,不

要因为任性和肚子过不去啊。”

临风皱起眉:“怎么办?这样旅行下去,我会更难受。”

苏显仰头看着天空,打个呵欠:“嗯?”

“为何还听不到天子归返王都的消息?为何还听不到天子出师的消息?不,甚至连天子下令赈灾的消息都没有!难道,我们

要眼睁睁瞧着所有人……”临风气愤不平地说。

苏显伸出手:“抱歉,我不想听。这是无聊的话题。”

临风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无聊。”苏显重复。

临风面庞结上冰霜,拂袖快步离去。

苏显在她背后讥讽地道:“……发火有用吗?发火的话,情况便会改善?所有人?你能担负起所有人?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谁也不是!”临风止住脚步,“你不必用激怒这种办法来劝我,很讨厌!”

她一挥袖子:“云泽!”

云泽瞥了苏显一眼,随临风到河岸散心。

苏显倒下来,舒展四肢,对着青天白云长长地叹一口气。

上光踱到他面前:“这不像平常的你。”

“我的粗鲁蛮横,不是正能衬托出你的温柔体贴么?”苏显捋起一根枯梗,叼在齿间,含混不清地说,“反正最终的胜利者

是你,我如何去表现,都是一样的结果。”

上光微微一笑。

苏显翻个身:“不去追?别在这挡着我晒太阳。”

“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上光道,“我也不清楚目前朝内是什么情况。说实在的,信理当早送到太子手中了,按照正常的

速度,目前至少应该已发出册命师氏的敕书,和召集各国军队的谕旨才对。”

“谁知道呢?”苏显以臂作枕,“我也不想知道。总之这是一盘没悬念的棋局。……九夷联军,三十六国联盟,名头响亮,

实际上是些乌合之众。在胡国我趁空探了探他们的部署,……嗨,闹内讧只争迟早。”

上光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忧虑:“……可他们毕竟阵容庞大。”

苏显奇怪:“你好象很怕,是我错觉?”

上光直率地回答:“是的,我怕。我怕我的父亲会被选为主帅。他有旧年的箭疮,一直都没痊愈。”

“这种肥差,应该会被齐、鲁二君首先捞到。”苏显放松地打个呵欠,“特别是急着立功博口碑的鲁国君和鲁世子。所以嘛

……”

两人正待继续讨论,忽闻头顶长声哀鸣。举目望去,半空中正有一只大雁带着一支长箭铩羽疾坠,落在乱石堆上,腾起一层

细灰。

苏显坐起来,击掌喝道:“好箭!好箭!”

慢慢地,附近跑来一名额束红巾的年轻男子,领了条瘦得可怜的狗在大雁旁立定。

他稍稍俯下身子,似乎在检视死雁的伤口,然后撇着嘴角,不满意地将箭从大雁颈项上拔下。

“去。”他打个呼哨,瘦狗听话地衔起死雁,萎靡不振,一摇一晃地跟着他。

苏显上前拦阻,笑嘻嘻地道:“壮士,箭法高明啊!敢问尊姓?”

红巾男子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冰冷,口气生硬:“我可没名字来玷污贵公子的耳朵。”

他恼怒地朝狗嶙峋的脊背上踹了一脚,狗趔趄了几下,并不哀鸣,只是温顺地站在原地,转过头来悲戚而麻木地望着他。

“呸!”红巾男子咳出一口痰,唾在狗面前,“畜生!”

狗缩了缩脖子,喉咙里呜咽着蹒跚而行。

红巾男子做完这一切,挑衅地迎视苏显,苏显哈哈一乐,闪过身子做个请的手势,红巾男子出乎意料,气恨地重重踩着乱石

走开。

苏显一边回到上光这里,一边啧啧叹息。

“嚯。”上光说。

“如果他是个女人,我的待遇会好很多吧。”苏显自嘲。

上光颔首:“也许。不过,我对他接近营地的目的更有兴趣。”

苏显伸伸懒腰:“等着看啦。”

行得半日,前方出现一道峡谷。

这峡谷地貌十分阴森险峻,两边是双刃削峰,将天挤成白亮的窄条儿;夹道是萧索草木,把路侵成羊肠小径,风从谷中簌簌

穿过,吹起一片空茫的回声……

走到此地,整个队伍不由自主地慢下速度,小心翼翼起来,连马都不吭一声,只是安静地盼望着快到出口。

然而就在出口遥遥可见时,四下里起了一片喊,道旁两边的坡上,大小石块闷雷似地滚将下来,队伍一时无措,人叫马嘶,

乱作一团。

等到所有喧嚣停止,坡上陆续地有些灰头土脸的汉子拿着木棍石头靠近,围着队伍叫嚷:“把送去曲阜城的金银宝贝留下,

就饶你们不死!”

队伍里无人应答。

于是为首的络腮胡子扬起唯一像样的“武器”——铜铲,宣告道:“听见没有?!吃的喝的,还有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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