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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惟真冷静道,“皇后做的一切都是暗中来的,她该是有自己的打算。即便是知道你还活着,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对你做什么。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只是最好搬去屠家住。”
屠府里有侍卫还有屠逐日在,她的安全也会多几重保障。
蚩尤抱着手,靠着墙,一副游戏人间的嬉皮笑脸,“何必搬去屠家,第一次被掳走那叫意外,如今多留神些,她若是还在我眼皮底下出事,那我也该退隐了”
端木惟真的眼睛从容和和云觞身上扫过,“或者护她一个是绰绰有余,但你能保证同时护她们三个的周全么?”
蚩尤沉默。
钱小修也沉默。
皇后若是知道她还活着,会派人来解决她的几率非常大。她宅子里还有两个不懂得武功的姑娘,到时候要蚩尤先顾着谁?就怕顾此失彼,何况她也不想把火引到容和她们这。
钱小修笑道,“反正哥也让我到屠家去让他照顾,有成群的丫鬟能呼来唤去帮我斟茶递水的,让我过过大小姐的瘾也好。明天我就过去。”
端木惟真点头起身,钱小修将他送至门口,端木惟真低声问道,“那个叫蚩尤的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钱小修回答,“贝宁王爷王府的地牢里。”
端木惟真若有所思,只道了一句,“对这个人多留个心眼。”然后就上了辕座驾马车离开了。
第二日她收拾了包袱就去了屠府,屠逐日叫人收拾了樱院,让她搬进去。又是让奶娘来照顾她饮食起居。
钱小修实在是压不下心中的疑问,她想知道沉香在太子死后提及的打算,到底只是一句无可奈何的安慰,还是真的是暗藏了其他的谋划。那晚她躲在门边偷听屠弄影和屠花舞的争执,她就感觉到了屠弄影对这个凤位的执着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太子死了。她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吧。
于是乎她问屠逐日,“凤殿里可有什么消息?”
屠逐日面色暗沉,只把今早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与她说,“太子今早中毒身亡了,经御医查验,是吃了五皇子生母刘妃送去的点心。”
五皇子的生母?是那个她混进宫女中滥竽充数时见到的那个腼腆羞涩而有着宛若笑容跟屠花舞对话的女子么。
查验的那个御医该是为太子医治的那个人吧,他也算是如愿以偿的活下来了,即便要他这个天职是救人性命的大夫去做一个的刽子手,去害别人的命来保全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点心是不是刘妃送去的不是重点,重点是刘妃是活不了了。她的孩子应该会送去给屠弄影抚养吧。一个贤良淑德不计前嫌抚养了仇人孩子的皇后。又会有多少人去歌功颂德……
钱小修睡在还是当屠家六小姐屠鱼跃时睡过的那间房间,床没有变,只是多垫了一层褥子让她睡起来更舒服和暖和而已。以前她就算拼命伸直了脚。整个人也就是床的二分之一长,但现在她已经是能踢到床尾的那根架子。
始终是有什么变了。
或者是因为屠弄影和太子,她想起了曾经在这个樱园里生活过的柳月娘和屠鱼跃。既是睡不着,她披了衣服打算出去走走。
走到曾经跟屠清雨打架的那个池子,看到端木凤慈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静静的对着月饮酒。眼角还有夜深人静不必隐藏于人前的泪痕。
是了,死的,也是她的亲外孙。
即便屠弄影不认她,她心中的一角还是深爱这个女儿的。
钱小修不太想与她碰面,还记着端木凤慈掐着她脖子想置她于死地的事。她脖子太细了。更豆芽菜一样一掐就会断的。
于是她想回头。
有瓷器碎开的声音,端木凤慈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往池子走,钱小修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了柳月娘生前的释然。还有屠邱的嘱托。她心里骂了一句,面上是唾弃自己硬不下心的没用。
她过去拉住了端木凤慈,端木凤慈脚步不稳,往后倒直接就压到了钱小修身上。大门大户里养尊处优的夫人,身形看着苗条其实还是有点重量的。压得她差点没把胃里的东西给吐出来。
端木凤慈并没有喝醉,瞪着她道。“你做什么!”
“那池子很深的。”她以被溺过几次的过来人身份告诉她,真的,水灌进鼻子里的感觉并不好。
“我是想捡我的手绢。”
钱小修愣了愣,把端木凤慈扶起来后,走到池边果真是看到有条绢子漂在水上。她去捡了树枝,把绢子挑起来。
扔了树枝后把手绢拧干再给端木凤慈。
端木凤慈把绢子摊开,绢子上的刺绣下针的手法十分青涩,使得绣的鸟儿不像是鸟,比较像是水鸭,这像是姑娘家刚学刺绣不久的成品。
“这对夫人很重要吧。”否则掉进池里就掉进池里了,再换新的就得了,不必特意想去捞。
“重要不重要还有什么意义。对你来说看重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那它就是一文不值的,只是人傻才会把破烂当宝贝。”端木凤慈扬手想把绢子扔了,母女之情都不在了,还留着这个做什么。
钱小修抓住她手腕,她冒着池子旁边的石头打滑的危险,捡得这么辛苦就是要看她扔第二次么。说不准等她酒劲过了,又后悔了,让人去捞。何必浪费人力物力。“在你眼里它是价值连城的不就好了么,何必管别人怎么看。”
“你这样的岁数没经历过什么,难怪能这么说。”说得这么的轻松,这么的开看。这么的让人讨厌。
钱小修看出了她的憎恶,这么**裸的,也是,端木夫人要厌恶一个人不必像掩饰,这个屠府里已经是她辈分最高。她最大,从此不会再有能威胁到她的人。每个人都只有看她脸色的份。
她只当是自己大半夜无聊又做了一件蠢事。松了手道,“夫人爱扔就扔了吧。”就算是要剪烂了,要烧成灰烬,又关她什么事呢,又不是她的东西。
她还不如回房,即便是睡不着,睁着眼睛傻傻看着天花板也比对着端木凤慈好。
“刚才为什么要帮我?”端木凤慈问道。
钱小修止了步,想了想,回身道。“我义母和夫人一样,都是一生爱自己所爱却是求之不得的人。但不同的是,夫人曾经为自己争取过。即便是你不择手段,也算是为自己努力过无悔了。但我义母却是什么都没争过,所以她临终之前一直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尽方法来让将军看她一眼。”
端木凤慈不晓得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只冷笑。“那是她自己懦弱。”
屠邱娶那么多女人回来无非是要报复她,所以她从来没有把那些女人看在眼里过。即使后来二房生了一个儿子,她曾一度担心会母凭子贵,但后来屠邱只把屠逐日带去历练,却是把他所有的女人继续留在宅子里,她便是清楚了。
他这一辈子。真的只会爱一个人。
他让这些女人都留在屠府里每日在她眼前转悠,是要折磨她提醒她永远无法独占,不管是他的心。还是他的人。
而柳月娘便是这些女人里头最无害的,就会躲在园子里自怨自艾没有一点争强好胜的心,也是最不起眼的。
“她确实很懦弱,所以将军不在了,她也活不下去了。”钱小修轻声道。“只是她临走之时,虽有悔却无恨。她应该也是隐约知道将军心里有了人了。但她不恨任何人,没恨将军心里的那个人,没恨你,也没恨二夫人。她依旧是感激老天的,说是感激老天给了她机会遇到将军。我觉得她傻,但看到夫人这样,才知道她是聪明,放下自在。”
所以柳月娘临走时才会那样的欢喜,没了身心的束缚,她终于可以自在的化作风去找屠邱去争取所爱。
钱小修道,“时候不早了,夫人早点休息吧。”
她身后响起了嗤笑,是那样的讽刺,全淹没在了寂寥的夜里,“放下,哪有那样容易。”
……
蛮融领了一个丫鬟过来,说是要跟在钱小修身边伺候的。年纪不大十五六岁,小模样周正,身高和她差不多,身材曲线却是玲珑有致。就是没有什么表情,脸像寒冬腊月里的飞雪,让人看着就冷。
蛮融道,“这丫头叫初雪,屠府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不少,但姑娘毕竟是姑娘家,男女有别,最好身边还要跟个会武功的丫头能贴身的保护。”
钱小修道,“不用了吧,我尽量少出门就行了。”
蛮融一脸奉命行事做不了主的样子,“这是少爷吩咐的,别看她年纪小,但武功修为不低。”
蛮融看了初雪一眼,好像是在说为了留下来让她耍几下,露露本事。初雪把肩上的包袱一扔,向左旋了几步,劈中园里一棵果树,那树瞬间横腰折断,倒了下来。
钱小修目瞪口呆,向后退了一步,才避过了果树砸中她脑袋。那些果子才刚结的,她还想着等过两个月果子熟了摘下来榨汁,结果现在,不用麻烦了。
蛮融对初雪道,“以后姑娘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得违抗,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姑娘平安。”
“真的不用麻烦了。”
蛮融听而不闻,笑道,“我已经是跟屠令史”屠逐日就任兵部令史后,称呼也改了。“打过招呼了,以后雪丫头就跟着姑娘,姑娘不喜欢那就当视而不见就好,就把她当件家具摆设都得。她话也少,不会吵到姑娘的。”
蛮融说完便是强制收货,不许退换。
钱小修对着他逃之夭夭的背影,喊了两声“喂——”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缩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钱小修只能对初雪笑了笑,让奶娘给她安排了房间。初雪的话十分的少,少到几乎没有,都是钱小修主动问她,她才会说,且是用极短的字眼。
要知道她身边围绕的多是叽叽喳喳如云觞一样多嘴多舌爱说话的姑娘,像初雪这样话少的,她反而不晓得怎么应付。蛮融说把她当家具,可家具不会睁着两只眼一直盯着,以确保你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是安全的……
“其实屠府里头应该还算安全,我今天应该就待在房间里头睡懒觉,你要不要在府里四周转一转?”
初雪依旧是两眼盯着她,真是眨也不眨,“不了,师兄让我护着你的安全。”
钱小修疑惑,“师兄?”
初雪解惑,“蛮融是我师兄。”
“原来你们一个师门的,学武很辛苦吧,尤其还是一个女孩子。”
这话要是对着云觞讲,已经足够引出她的长篇大论,估计会从为何去习武,,到学有所成的心得感悟都要滔滔不绝的说出来,但初雪只有一个字概括了,“嗯。”
钱小修抓了抓头,干笑了一声,实在不懂怎么搭讪,只好上床背着墙去睡懒觉。
……
钱小修想增加容和和屠逐日见面的机会,来屠家之前,便是让容和每日下午都送下午茶来。所以到了未时接近申时时,容和就提着装着刚出炉的点心的竹篮过来了。
钱小修让人去请屠逐日过来。
屠逐日见到容和在,微笑点头,而容和红着脸也是微笑点头。钱小修取出糯米糍,把筷子递给屠逐日,“这可是容和很辛苦拿来的,你可要好好的尝尝。”
屠逐日夹了一块,咬了一口笑道,“很好吃。”
她台秀楼出的点心,味道自然是好了。钱小修道,“这个是有红豆馅,绿豆馅,栗子馅的,芋头馅的,你都尝尝看,看喜欢哪一种?然后明天我让容和多带一些过来。”
屠逐日道,“这太麻烦了。”容和可是郡主却是被自己的妹妹这样当成仆人使唤,他不得不提醒小修,一旦北狄的动乱平定,容和回去后依旧是份位尊贵,始终是不能太失礼了。
钱小修知道他顾忌什么,只是笑道,“我与她情同姐妹,她才不会计较呢。你快说,你喜欢吃哪种味道的。”
屠逐日拿她没辙,屠清雨不听话时还能骂,但钱小修比屠清雨狡猾,晓得硬碰吃力不讨好,会跟他来软的,必要时像小时候一样的撒娇。
屠逐日把四种味道的糯米糍都尝了,笑道,“栗子馅的味道最好。”
容和默默把屠逐日的口味记下,然后想起什么,对着钱小修道,“对了,有人来打听你的事,不过被云觞应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