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南宫吟歌穿过闪耀空地,直至走进木屋,手中仍然拿着变形草环,也仍然一头雾水的星辰,有些不自在地左右顾盼了一下,看了看阳光直射着的空地,又看了看另一侧树影交叠的影绰,完全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片刻,当星辰看着手中变形严重的草环,下意识想着,要不要将其扔掉时,南宫吟歌却已再次从木屋走了出来。
不同的地方在于,再次由木屋走出来的南宫吟歌,手中已经带上了长剑。
见到拿着长剑再次走过来的南宫吟歌,星辰先是愣了一下后,又结合对方方才所言,要演示欺骗空间的说辞时,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果然,星辰心中恐惧感方起,拿着长剑,已经再次走过来,并站在他身旁的南宫吟歌,忽然低头看着他,戏谑一笑道:“把你手里那玩意儿咬到嘴里,不然一会叫得太大声,我新徒媳和邵东还以为我对你干了什么呢。”
“啊?”看着南宫吟歌此刻姿态,心中本就莫名恐惧,又听闻对方指令,星辰看着已经揉搓成条状,未可知是否还沾了南宫吟歌掌心汗垢的草环,心中有些抵触的同时,也下意识惊乍了一下。
然而惊乍过后,星辰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时,下一霎那,他却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神识,那种波动得奇怪无比的神识。
严格来说,那一瞬间,星辰感觉到了身旁仍然伫立的南宫吟歌,将手搭上剑柄的霎那,却仿佛陷入了虚空之中,他明明看得到南宫吟歌,可此刻的南宫吟歌,就是如此飘渺,至少在他忽然闪现的神识里,是如此地飘渺。
那一瞬间,根本不知道南宫吟歌是何时握上剑柄的星辰,在那忽然闪现的奇怪神识中,却根本再没有心思去理会,神识中所见的周遭种种,因为那一刻,心中止不住的恐惧让他知道,此刻的南宫吟歌,已经再次进入了那种状态,那种与世隔绝的状态。
而星辰更加知道的事情是,南宫吟歌又要用剑意了!
那一瞬间,因为心中出于对痛苦刺激的,那种条件反射般的恐惧,根本已来不及多想的星辰,抬手便将手中条状草环咬进了嘴里。
旋即,当草环垫入星辰牙齿之间时,一股近在咫尺的可怕扰动,所裹挟的冲击,所造成的痛苦,也瞬间将他所有心绪击碎。
浑身痉挛抽搐着倒下,并蜷缩在地上,连嘴里草环,都几乎要将牙齿咬碎的时刻,因为可怕痛苦而紧闭双眼的星辰,也在瞬间激起的奇诡神识中,见到了南宫吟歌拔剑出鞘一举一动。
那一刻,仿若撕裂了空间的可怕扰动中,拔剑后的南宫吟歌,将长剑轻巧挥出,掠过了一片刚刚由上方飘落,两指宽长的落叶。
嗯,落叶。
而后,抖出一个剑花的南宫吟歌,再次收剑入鞘。
那一刻,在奇诡神识层面中,南宫吟歌一切举动,都是那样真实。
但此刻如果有第三者在场,却会觉得南宫吟歌根本不曾动过,更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就连那片飘落在他面前的落叶,飘落轨迹都不曾有过任何涟漪。
而下一刻,仿若这世界忽然缺失了某些帧数一般,未知那一刻发生的事情枝节时,看起来明明不曾动过的南宫吟歌,却已经将那飘落的叶子捏在手中,并微笑凝视着。
而南宫吟歌身旁,是在痉挛抽搐中蜷缩着,背后甚至已经渗出虚汗,为了不至于发出痛苦嘶喊,而将草环死死咬住的星辰。
当南宫吟歌将那片落叶拿捏于手中,他也已然从使用剑意的姿态中脱出,但对于此刻的星辰而言,他的痛苦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因为这一次,那股可怕的扰动,发生距离实在太近,近到星辰根本无法对抗其万一,一霎的神识感知中,知晓了南宫吟歌方才使用剑意的基本细节过后,他便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因为那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痛苦,早已将他神智给撕碎。
好在,这一次星辰是提前准备了的,否则他怕是早就喊出来了。
如此一刻,可怕痛苦侵扰下,浑身都因为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而痉挛抽搐着的星辰,在南宫吟歌结束使用剑意片刻后,才终于感到有所缓解。
痛苦知觉终于有所缓解,脑海中大部分却仍然糊成一片,但再次有了些许思考能力的星辰,忽然感到非常庆幸,庆幸自己听了南宫吟歌的话,将那变形的草环咬在了嘴里,否则他甚至不太确定,他会否真的把牙齿都给咬碎。
因为即使是在这痛苦冲击有所缓解,思考能力也再次回归到时刻,那可怕的冲击,仍然让星辰连松口吐出那草环都做不到。
许久。
当那些痛苦终于散尽,只觉得浑身紧绷了太久,仿佛每一处都在酸痛的星辰,感受着身上渗出的虚汗,并用重新聚起的力气,强撑着坐起身来,并在急促呼吸中抬起头来时,自然也看到了手里拿着落叶,颔首间,正微笑着与他对视的南宫吟歌。
那一刻,刚刚经历完撕心痛苦的星辰,感受着因为身上渗透虚汗,而在林间轻风吹拂中,好像有些发凉的身体,看向南宫吟歌时,目光也迎向了南宫吟歌身后,那些透过摇曳枝梢照下的阳光。
一时间,痛苦过后的疲惫和虚弱,甚至让星辰有些难以适应,那些忽然映入眼中的光斑,如此即视感,让他在侧首回避中,也像是忘了要去发问,发问南宫吟歌为何要忽然使用剑意,并且如此突然的使用,又到底演示了什么?
因为他仍然想不明白,方才的南宫吟歌,使用剑意的姿态或结果,难道跟此前有什么区别么?
然而,原本想要发问的星辰,却因为侧首回避阳光,而不曾来得及问出,不曾想,他身旁的南宫吟歌却先开口了:“来,看看这片叶子,乖徒儿。”
叶子?
听到这般说辞,强忍痛苦后劲的星辰再,次抬起头来时,目光自然一下聚焦在了南宫吟歌手中,那片被其捏在了指间的落叶上。
星辰当然不会留意不到,前一刻,他思绪被那可怕扰动击溃前,因为南宫吟歌使用剑意,而被触发的神识中,他看到南宫吟歌出鞘长剑,掠过那片落叶的情景。
想着当时情景,原本还想不明白,此刻却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星辰,却又在那一刻,看到了低头看着他的南宫吟歌,那好像是在憋笑的模样。
蓦然愣神于南宫吟歌奇怪笑意时,抬起头来的星辰,也像是一下感受到了,此刻自己身上某些奇怪的地方。
“呸!呸……”
下一刻,意识到南宫吟歌为何憋笑的星辰,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因为方才的可怕冲击,还有冲击过后的强烈不适,根本还未曾记得,要将嘴里草环松开。
回过神来,并将颇是硌嘴的草环吐掉时,星辰也才终于意识到,方才已达极点的痛苦中,那条状草环早已被自己几乎咬断,而吐着嘴里残留草叶时,他也听到了上方传来的,南宫吟歌大概已经憋不住的戏谑笑声。
“哈哈哈哈……”
一通乱吐,觉得吐了个大概干净后,上下左右扭动一下颚部,感受了一下酸痛无比的咬肌后,再次抬起头来的星辰,也终于将有些颤抖的右手抬起,接过了仍然笑得很开心的南宫吟歌手中,那片拿捏了许久的落叶。
如此时刻,心中仍然感觉到不太对劲,却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的星辰,接过南宫吟歌手中落叶的霎那,心中却忽然咯噔了一下,因为接过落叶来的瞬间,他忽然感觉捏着落叶的两指间,像是奇异滑动了一下。
那种感觉,就好像那片落叶……忽然分成了两片?
感受到如此突兀,心中奇怪突突跳动,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时,忽然对那片落叶在意到了极点,也死死盯着那片落叶的星辰,将其拿到面前后,带着难以置信的念头,轻轻捻动了一下拇指和食指。
那一刻,随着星辰指间捻动,那片半枯落叶,也一下分成了“两片”。
嗯,“两片”。
一措而分,规整无比。
而“两片”落叶分开一刻,原本贴合处,落叶所有被一分为二的脉络,同样规整无比,没有一丝破损……
那一瞬间,随着瞳孔的收缩,星辰脑海中也闪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刚才那一剑,南宫吟歌的剑锋,从一片落叶的中间划过,将其斩为了两片?
那一瞬间,即使对于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大概比自己此前形象的还要奇诡,接受了剑意存在的星辰而言,面对手中拿捏着的“两片”落叶,他也像是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这个世界变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如此思绪下,星辰不自觉倒吸进来的凉气,甚至让他肺部都感到有些发凉,但此刻的他,却像是根本没有心力去在意,而是仍然死死看着手中落叶,看着那被一分为二,每一条完整脉络都清晰无比的“两片”落叶。
那一刻,瞳孔收缩,目光轻颤着的星辰,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南宫吟歌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南宫吟歌是怎么做到的?
渐渐的,痛苦已经完全散尽,心神也已完全恢复的星辰,能够感受得到吹在自己身上的凉风,能够感受得到身下草地的触感,也能够感受到随风而动的发丝,轻轻挠着自己额头。
他能够感受一切,一切都无比真实,可看着手中被一分为二的落叶,他就是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好似变得有些虚假起来。
星辰心中不可思议,颤动指间,也将落叶又措开一些后,看着薄了一半后,变得很是通透的落叶,却根本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震颤心态时,他身旁南宫吟歌却再次开口了:“看你的样子,你应该也看得出来问题在哪吧?乖徒儿。”
“我……我看得出来。”下意识回应间,星辰并没有抬头去看南宫吟歌,而是仍然凝视着自己指间,随自己动作而轻颤着的落叶,就好似他对于手中落叶,忽然感到耿耿于怀般接着道:“可是……为什么?师父。”
“是啊,为什么呢?”对于星辰此刻疑问,一剑将落叶斩为两片的南宫吟歌,自然是明确无比的,所以打趣的反问过后,他思量了一下,而后看着仍然紧盯落叶的星辰,像是想到一个有趣的切入点后继续道:“我记得你们古代的小说情节里,不是也经常有类似的桥段么?什么武林高手,一剑把落叶片成两半什么的,不过你应该也知道,按照正常逻辑,那是不可能办到的,对吧?”
“嗯……”
仍然看着手中“两片”落叶的星辰,轻轻点头回应的同时,目光也愈加颤抖起来,因为他知道,正如南宫吟歌所言,这分明只属于古代文艺创作层面的事情,按照正常逻辑而言,确实是不可能办到的。
原因很简单,落叶并不是绝对平整的,甚至乎,其实每一片落叶,都是带着许多独特无比的弯曲和凹凸的,包括自己手中这一片,而剑锋却是直的。
所以,即便说这世界上,真有人能够做到,精准将剑锋切入飘零中的落叶一侧,但对于那片带着卷曲和凹凸的落叶而言,即便剑锋足够锋利,又怎可能完整地将一片落叶一分为二呢?
甚至乎,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最精密的现代仪器,做起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并且工序绝对不可能瞬息完成。
这就是星辰在意识到,那片落叶竟被南宫吟歌使用剑意,一剑之下便一分为二,并且是绝对意义上的一分为二时,惊骇至此的原因,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根本只应属于文艺创作。
这超脱了常识,也超脱了逻辑。
循着如此想法,又想到南宫吟歌使用剑意前,给自己说过的,那所谓演示欺骗空间的说辞时,面对这已经真实发生的事情,星辰自然已经明白到了什么。
心中蓦然有了结论后,目光仍然轻颤着的星辰,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南宫吟歌时,也下意识开口:“这确实不可能,师父,除非……”
“除非我骗过了空间。”看着星辰言辞间,语气轻颤着的模样,南宫吟歌微微一笑,补全了对方的说辞。
是啊,一片并不规整,带着卷曲和凹凸的落叶,却被人一剑分成两片,并且道道脉络清晰无比,亦完整无比,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挥剑者击中那片落叶时,根本已经骗过了所谓空间,游走在了空间规则之外!
南宫吟歌结论落下,星辰也收回目光,再次在心驰神荡的思绪中,看向手中落叶,并想要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做到的时,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南宫吟歌,却像是蓦然感受到了什么,并忽然蹲了下来。
蹲在星辰身旁,手肘搭载星辰肩膀上,指间将星辰手上落叶镊了过来,并随手丢在草地上后,南宫吟歌忽然道:“我知道你现在想问什么,但我一时之间也说不明白,等你哪天感受到了,也许你也说不明白那种感觉,乖徒儿,但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再换一个话题了。”
“啊?”
原本心中仍然充满震撼和疑惑,却循着南宫吟歌突如其来举动,看着那“两片”飘落之后,静静躺在草地上的落叶,加上对方再换个话题,而有些茫然的星辰,下意识的无措中道:“为什么?”
听闻星辰合情合理的询问,南宫吟歌却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带着不正经微笑的同时,朝空地一侧努了努嘴,示意星辰往那边看去。
顺着南宫吟歌示意,转头看向空地一侧时,星辰的瞳孔,也再次因为激动而收缩,与此同时,他也像是一下便退却了,讨论那个问题的思绪。
因为那一刻,空地一侧,两棵大树树干间。
星辰看到了正从阴影中走出,已然洗干净了身上秽垢,身旁还飘着一只去了毛,放了血,好似兔子般的动物,并与自己对上了眼的邵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