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古武者。
一个人修真者眼中的笑柄。
一个普通人眼中的败犬。
却轻易杀死了一个修真者。
并且其使用的技巧,足以让修真者都感到诡谲可怕。
如果放在今天之前,按照星辰登陆新地球以来,所接受的种种认知,有人这样告诉他的话,他恐怕是不会去相信的,然而这此刻,这让人难以相信的事实,却真切发生了。
发生在他眼前。
也发生在他的奇异神识中。
然而,就在星辰已经试着去接受,自己刚刚看到以及感知到的这一切,都是既定事实时,更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却发生了。
那个刚刚杀死了修真者的古武者,在同样看到过那则与其有关的公示,应也知道其修为已被禁制的情况下,却直言到,他感知到了那奇异无比,连当事人星辰都还心存怀疑的神识。
当自己都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神识,被南宫吟歌直言点出,并且对方还声称,自己现在的情况,跟对方很像,且极有可能也可以学习那种可怕的技巧时,除了那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其妙的激动外,星辰满脑子都是讶然和疑惑。
星辰当然有疑惑,因为面对如此冲击,对于南宫吟歌直指,他现在的状态,尤其他那奇怪的神识,跟对方很像时,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哪里像?
如是作想,想到对方竟能感受到自己的神识,星辰涌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南宫吟歌其实还是个修真者?他刚才说谎了?而实际上,南宫吟歌也有神识,并且跟他的神识一样奇异?所以南宫吟歌才能够感受到他的神识?
更甚至于,南宫吟歌根本就和自己一样,被人所禁制,但神识却意外地骗过了那个禁制,所以也保有了如此奇怪的神识?因此才能够感知自己的神识,并且声称他跟自己很像?
止不住这么想的时刻,下一霎,星辰却又莫名愣神了一下,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且不管南宫吟歌是否说谎了。
也不管对方是否是个修真者。
更先不论南宫吟歌是否真的跟自己像到了极点,实际上也是个拥有奇怪神识的被封印修真者。
想着如是问题时,星辰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的自己,就算还有着那本已不该有的奇怪神识,但还算是个严格意义上的修真者么?
胡思乱想中,忽然开始自问自答时,星辰竟自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心中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刻,星辰又在讶异中下意识想着,虽然他已经完全想不明白,南宫吟歌的真实状态,是否真的与自己一样,又或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状态,但如果自己已经说不上是个修真者的话,就算南宫吟歌真的跟自己一样,又如何说得上呢?
所以,就算真的是此刻猜测的那样,那南宫吟歌其实也不能算是说谎了么?
一番胡思乱想后,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目下状况了的星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思维的方向,他觉得自己好像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却恰恰因为问题实在太多,一时间又不知道到底该问什么。
思绪开始莫名混乱的时刻,星辰下意识眨了眨,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所以发干且发凉的眼皮,而后再次看向了南宫吟歌,他希望南宫吟歌能够说出些什么解释来,因为他真的想不明白了。
星辰看向南宫吟歌时,一旁的鑫九,同样在轻风撩动柔顺刘海的时刻,下意识看向了南宫吟歌。
和星辰一样,此刻的鑫九,同样生起了许多疑惑,再者那无以言说的骇然间,一方面面对目下局面,她真的已经完全无法理解,另一方面,她也在有意地让自己如是沉溺于思索,因为她莫名地害怕,害怕着刚才发生的某些细节,让她不断涌起于心间的,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所以她此刻十分需要那对于好奇思绪的沉溺。
并且相比较起来,其实此刻的鑫九,甚至比星辰还要更加惊讶和不知所措,因为相比较起星辰来,她直到此刻才意识到,难道被禁制的星辰,竟还保有神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是作想中,鑫九下意识想到了一件事情,就是方才危机还未过去的时刻,自己都不曾意识到雷牙的存在时,星辰便试图提醒她防范的事情。
想到这里,鑫九原本难以置信的念头,忽然发生了摇摆。
虽然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修真者,但作为一个超人类执法者,鑫九对于修真者的了解,大概是不会比任何真正的修真者要少的,正因为对于修真者的了解,不比任何修真者少,所以此刻的她,才如此的难以置信。
难道在当前的世界认知中,那位首席修真者先知的禁制下,星辰竟真的保留了神识?
这让鑫九如何能够第一时间便去相信呢?可下意识想要否认的时刻,刚才真切发生的一切,却又让她动摇了。
如此思绪动摇,蓦然有些倾向于刚刚意识到的事情时,鑫九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接受的认知,其中某一部分,好像瞬间被抹杀了,她好像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切了。
对于鑫九来说,此刻的她,不仅亲眼见证了一个古武者,杀死了一个修真者。
还听闻了被先知施下禁制的星辰,极有可能还保有神识的消息。
更诡异的是,那个刚刚杀死了修真者的古武者,竟还声称他感觉到了星辰的神识,并直言他们很像?
这一切到底怎么一回事?
感觉到刘海的撩动,让脸颊有些发痒的时刻,鑫九下意识撩拨了一下发丝,将刘海撩到耳后,露出其精致到教人惊艳的颚线后,同样抬眼看向了南宫吟歌,她太需要一个解释了。
面对星辰和鑫九同时投过来的疑惑目光,收起剑来的南宫吟歌,却并没有立即回答,而像是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回答的同时,转身走向了雷牙倒下的尸身。
星辰和鑫九聚焦的目光中,走过去后的南宫吟歌皱着眉头,用剑柄拨开了脚下落叶,将雷牙的头挑着翻转了一下。
看了看雷牙似闭似开的三角眼中,那瞳孔已经完全涣散的目光后,他少见地皱起来的眉头,一下又皱得更深了一些,如是神情,没来由给人传递了一种信息,或许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并不喜欢杀人吧。
尽管……
他拥有甚至能轻易杀死一般修真者的能力。
皱眉过后,抬起头来再次看向星辰和鑫九时,南宫吟歌再次显露了自来那漫不经心的神色,但戏谑一笑后,他却并没有解释什么:“很多事情我现在恐怕不是很好说清楚,而且你们不觉得,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谈话的地方么?”
说着,南宫吟歌环视了林间空地一眼,不得不说,诚如他所言,这躺着三具尸体的林间空地,确实不是谈话的地方。
环视过后,像是不打算在这说起那复杂事物的南宫吟歌,忽然又向星辰抛出了一个问题,一个很实际,也很当前的问题:“所以说起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乖徒儿。”
“我……”
原本正循着心中好奇和震撼,等待着什么解释的星辰,蓦然听闻南宫吟歌的问题时,一个我字后,愣了一下的他,再说不出什么来,因为那一霎的发愣后,那个直指目下的问题,好似一下便将他从各种好奇思绪中,拉回到了悲凉的现实里。
那一刻,已经长时间没有休息的星辰,被南宫吟歌引导着,思绪一下回到了现实时,一股强烈的疲乏感,还有凄楚的茫然感,瞬间向他涌来,灌注四肢百骸。
是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想着这个问题时,星辰竟瞬间感觉到,方才种种让自己震撼和疑惑着的事情,好似一下都被一种凄楚的无力感所替代了。
悲凉蓦然涌上心头的时刻,星辰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他蓦然生出了一种自己都已如此模样,竟还有心绪去思索那么多的自嘲念头。
自嘲过后是茫然,因为面对南宫吟歌的问题,星辰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因为现在根本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
在鑫九和南宫吟歌意外出现前。
在这一连串意外无比,却又合情合理的枝节发生前,带着悲楚到极点的思绪,亦不知算是有无目的,选择走出涅盘城的星辰,此刻该如何言说呢?
此前走出涅盘城,走向危险荒野那一刻,很大程度上,星辰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以及一种就算此去无回,也再无任何所谓的消极念头的。
以上,就是星辰根本不知该如何言说的原因。
一方面,星辰不知道该如何言说,自己心中的那种凄楚,他本也不指望任何人能够理解,因为他有罪。
另一方面,刚才那可怕的意外中,鑫九救了他,南宫吟歌也救了他,面对这两个真正关切着自己的人,他如何能够说得出来,自己那消极无比,甚至带着一死了之念头的想法呢?
当星辰的想法再次聚焦现实,心中忽然又涌起了凄楚和茫然时,他身旁的鑫九,想法同样变得有些茫然,因为南宫吟歌刚刚问出的问题,其实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一刻,原本也同样循着好奇等待着,希望南宫吟歌能够解释些什么的鑫九,在南宫吟歌对星辰问出那个问题时,也一下被拉回了现实。
念头回到当下的时刻,鑫九十分明白,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经历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后,按照法律和职责,她此刻应该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比如她应该赶紧找到信号屏蔽装置,或离开信号屏蔽区域后,赶紧联系外界,将目前的事情报告和立案,并请求支援来处理等等。
可现状是,当思绪被忽然拉回到现实的时刻,鑫九却蓦然发现,自己第一时间想的竟不是这些原本该想的,而是星辰要怎么办,自己又要怎么办?
在此之前,当鑫九在巡逻路上,看到那则关于星辰的公示时,可谓完全没了主意,她甚至因为那一刻的失神,而差点酿成车祸。
后来,当试着让思绪勉强冷静下来后,循着心中关切,鑫九第一时间便向里昂请了没有期限的假期。
当时的鑫九并没有多想什么,她只想着她需要这个假期,因为她必须尽快到星辰,并且暗中保护星辰,因为她知道以星辰的立场,那则公示发出后,想要没有人盯上他恐怕太难了。
至于为什么是暗中保护?
因为鑫九到底还是那个鑫九,那个自来矜持,不善表达自己心中情感的鑫九。
她不是邵东。
自从小时候所经历的,那次彻底改变了自己人生的事件后,这么多年来,鑫九的心扉,除了似有若无般向里昂敞开过外,再没有走入任何人,直到一年多前,直到她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寄情于那个她曾经厌恶过的少年。
然而,纵是用情再深,多年的封闭,让鑫九早已在很大程度上,对于感情的表达,带上了某种障碍,这种障碍,夹带于本就矜持的本心间,让她在面对星辰时,更是总也莫名情怯。
因此,鑫九原本的决定,只是暗中保护星辰,而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星辰会走出涅盘城,她更没想到的是,让自己被迫现身的意外,会来得那么快。
在听闻南宫吟歌问起星辰的打算时,鑫九心间一下有些惊厥,这突如其来的惊厥,甚至让她没时间再去想自己的本职,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如果没有这样的意外,矜持情怯如鑫九,尚可以以一个影子的身份和立场,去守护心中关切之人。
可现在呢?
带着如是思绪,无论下一刻,星辰到底会作出何等决定,鑫九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毕竟在此之前,星辰问起她为何在这时,她就根本答不上来,而下一刻,星辰作出决定那一刻,她又该如何?
直言自己要跟着星辰,保护星辰么?
什么立场呢……
一时间,那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想法,让鑫九无比茫然起来,而茫然时刻,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也更让她一颗心奇怪地空落着。
鑫九蓦然陷入茫然,想看向星辰,却又出于心中情怯,而不敢转头,所以目光忽显迷离时,思索了许久的星辰终于开口了。
“我……不知道,师父。”
我不知道。
这就是星辰思索过后的答案,十分契合情理,因为他现在真实的茫然着,而那茫然的思绪,让他开口之际,嗓音沙哑更甚。
听闻星辰的回应时,本就因为找不到自己的立场,而正陷于茫然情怯中的鑫九,一下感觉更加茫然了,因为她也不知道。
星辰和鑫九都莫名茫然时,南宫吟歌抬脚绕开了面前沾血的落叶,朝星辰走了过来。
枯叶簌簌作响中,最终止步星辰面前后,他少见地叹息了一声,而后抬手拍了拍星辰的肩膀道:“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可以去,不如去我那避一避吧?你以前没用完的学费,就当房费好了。”
到南宫吟歌那避一避?
被南宫吟歌拍着肩头,身形轻轻晃动间,听闻南宫吟歌的提议时,星辰下意识抬起头来,和南宫吟歌对视一眼后,又蓦然转头看向了身后,看向了那隔着荒野,实际上已经看不到的涅盘城。
转头看向来路的时刻,星辰原本茫然的目光,忽然带上了一丝怯意。
他害怕。
他忽然害怕回到涅盘城。
毕竟他本就是带着想要逃避一切的思绪,才走出涅盘城的。
害怕思绪中,星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南宫吟歌,因为一方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并且他莫名害怕着再次回到涅盘城。
可另一方面,面对刚刚救了自己的南宫吟歌,面对对方一番好意的提议,他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绝。
一时间,星辰竟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就在星辰愈茫然,也愈为难之际,他的肩头忽然被人晃了一下。
晃动星辰肩头的,自然是南宫吟歌,而当星辰因为那晃动,而从下意识从身后回过头来时,他看到了正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的南宫吟歌。
如此时刻,星辰只是莫名地茫然着,他不知道南宫吟歌为何如此举动,而将他注意力再次拉回来时,戏谑一笑的南宫吟歌却再度开口:“你在想什么呢?乖徒儿,为师作为一个过来人,当然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想回涅盘城的,所以我说的到我那避一避,是指……”
说着,南宫吟歌像是措辞般顿了一下,思索着自己该如何表述后,才继续道:“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我每个月里,都至少有半个月不在涅盘城这件事,我是指……难道你没想过,为师能让你避一避的地方,或许还有其他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