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完全没想到辽人刺史不但不反对他们这些宋人在苏州活动,而且还邀请他们到苏州城去做买卖。当然是刺史也有条件,第一肯定是要抽税的,第二是大木都要从刺史手里买,第三是要帮刺史往大宋走私些货物,再买些指定的东西回来。
这个叫耶律涅古的刺史真是好打算。辽国的老百姓是类似农奴的存在,他这个刺史基本可以随便使用,用不花钱的农奴伐木卖给大宋商人换来真金白银就是白赚。在这个基础上,他还要抽税,再通过走私贸易获利,要不了几年这个刺史就肥的流油了。
周青觉得这样的商业头脑在契丹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便探问这位刺史的来历。洛罗很自豪的说刺史是个大贵族的后裔,原是在辽国南京,也就是幽州做官的,后来不知为了什么事得罪了南院大王才给打发到苏州这么个穷乡僻壤。
在辽国南京作过官,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难怪这么有头脑。而且在南京过惯了奢华日子,被发配到苏州这个穷地方肯定很失落,想钱就再正常不过了。于是周青稍稍放下戒心,让随从去船上拿烈酒来,然后与洛罗谈起价钱来,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坐地还钱,在友好的气氛中坦诚的交换了意见。
这不光是钱不钱的事,所以周青其实给了一个很优惠的价格。在烈酒的作用下,双方很快就达成一致。这时候周青却突然皱起眉来:“洛主簿,刚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有些麻烦。”
洛罗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问:“什么事?”
周青说:“洛主簿应该明白,我这买卖在大宋是见不得光的。小打小闹不怕官府注意到,可若是答应了刺史的要求,这买卖可就大了,需要的船也多了,在大宋便太扎眼,官府肯定会找麻烦。”
洛罗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问:“那怎么办?”
周青装作想了想说:“大宋的官府都是各管一块儿,只要不总在一个地方待着倒也不虞有什么事。可是这样我就需要在此地有一块儿地方放船,放货。”
洛罗虽然已经喝得两眼通红但还是听明白了周青的意思:“此事容易。这个地方,还有苏州那里有个更大的海湾你随便停靠。”
周青说:“我还要在岸上有个地方建造仓房。”
洛罗很豪迈地拿手一划拉:“你看看哪里好,就在哪里好了。”对洛罗来说,千百亩土地也比不过一支商队带来的利益多,所以他是真不在乎一块土地。就算给你的土地再大,你还能搬到大宋去不成?
周青也不贪,指着把港湾几乎封闭成内湖的西鸡冠山说:“我想现在那里建造些房屋。”
洛罗又灌下一大碗酒,随口说:“好,随你。”
愉快的成交。为了表达自己的敬意,周青请洛罗转交自己向苏州刺史敬献的一百匹绢和十坛烈酒,还又送给洛罗十匹绢和五坛烈酒,并一再承诺下次来时前往苏州拜见耶律涅古。洛罗在这里住了一晚,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狮子口。
与麦布库送走了洛罗之后,周青连比划带说地问麦布库:“他让我们向官府买木头,那你们怎么办?”
心眼实诚的麦布库眼泪差点儿留下来——真是好人啊,现在还能想着咱。他咳声叹气的表示他们这些部落百姓只怕又要被官府摊派伐木的差事了,什么好处也不会落下。
周青想到李不弃要他一定要把当地的汉民和部族拉拢住,将来一起对抗辽人,于是表示自己绝不会忘了麦布库,会尽量想办法让他的部落过上好日子。
这下麦布库彻底给感动毁了,按照他们渤海人的习俗这样的朋友必须结交。于是他拉着周青就拜了把子。
十天以后,周青回到钢牙岛把狮子口那边的情况告诉陶威,陶威直挠头皮,看着正在操练的那帮囚徒问:“这么说,暂时不和辽人打了?那这些人怎么办?”
周青说:“李大官人说能悄悄的上岸最好。等我们在那里占下一块地方再和辽人打岂不把握更大些?你从这些人中挑选百十个,其余的送到耽罗岛去。我估摸着高丽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觉咱们在耽罗岛上人越来越多,高丽人未必有辽人好说话。”
陶威说:“看来只能如此了。不过哥哥还是尽快写信向官人禀报辽国的事情。”
周青说:“这是自然。待我把这批木材送上岸去,立时就派人往东京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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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弃回到家还有一件头疼的事儿呢。晚上的时候赵敏就告诉他前几天折英惠的弟弟送了好多东西来,连原来的丫鬟都送来了。
李不弃把折英惠叫来一问,结果折英惠羞答答地说折家不管她了,随她自己找夫婿。说完就扔下一封信就红着脸跑了。
李不弃打开信一看,原来是现在的折家家主写的,大义就是折家把折英惠扫地出门了,只是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请李不弃看顾折英惠。
特么的这感觉是甩包袱的节奏呢。这事你为什么不找杨家?
“官人啊,英惠妹妹看来是不会离开李家了。”李不弃给赵敏按摩小腿的时候,赵敏看到自家官人紧皱的眉头戏谑地说。
李不弃说:“怎么回事?”
“英惠妹妹给官人迷住了呢,铁了心要跟了官人。不然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这样厚着脸皮留在咱家?”
“哦?怎么会呢?我从来都当他是个小姑娘,连话其实也没有和她说过多少呢。”李不弃有些小怀疑:“不会是折家……”
赵敏忙说:“官人可不要怀疑英惠妹妹。官人其实真的很不同呢,现在京城女孩儿家都想嫁个官人这样的夫君呢。更别说官人的词比柳三变也不遑多让,那年一首诗就让英惠妹妹对官人死心塌地了。奴家和英惠妹妹谈过,觉得英惠确实是对官人是真心的,才自己从家里跑出来。”
李不弃问:“你不吃醋?”
赵敏说:“奴家知道官人在作大事。这些奴家不懂,但是知道总要多些人帮着官人才好。有些事官人连从小儿玩儿起来的伙伴都不相信,那么比那些叔叔伯伯更可信的就只有枕边人了。再说姑姑总是叹家里人丁单薄,一直想家里多几个孩子。”
李不弃笑着说:“你这样说,就不怕我明天就抬几个进来?”
赵敏很郑重地说:“奴家知道官人是个自重的,别人往咱家塞都塞不进人来,怎么可能随便就抬人进来?这个奴家是放心的。”
哦,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李不弃又低头给赵敏仔细地按摩起来。
半月一过,李不弃先没在军器监露面,而是先去了淳泽监。在那里他主持了对阵亡将士的悼念仪式,对这次振武军的作战进行了总结。又在淳泽监住了五天才回汴梁办公。
李不弃这身份,既然上班肯定要上朝了。今天不是朔望日大朝,皇帝照例坐文德殿。朝会开始,宰相便说:“有事早奏!”
李不弃立即出班:“臣有事。前几日臣上本请设立警察司,专司警备及稽查不法事,不知陛下可有决断?”
陈执中微微皱皱眉头,沉着脸说:“各地官府自有维护治安,惩治作奸犯科的责任,若有大事自有禁军厢军可以调用。稽查不法事有御史台。老夫以为再设立一个警察司是多此一举。此事难道还用问吗?”
李不弃说:“相公这话下官不能认同。有些话下官不好落在纸上,失了国家和相关人的脸面,因此下官请面见陛下陈情。”
陈执中这些彻底皱了眉:“君子坦荡荡,有什么话不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
李不弃说:“夫子说为尊者讳,为长者讳。夫子难道就不是君子了?”
陈执中给李不弃噎了一句,只好去文德殿请示了皇帝,很快皇帝就宣李不弃去文德殿,同时宣的还有参知政事的文彦博、丁度,枢密使夏竦、枢密副使庞籍、高若讷。
李不弃在奏章中告诉皇帝说警察司就是皇帝掌控天下,防止颠覆的利器,他就不相信皇帝会不动心。一看皇帝一下子叫了这么多人,李不弃就知道其实皇帝是想要把警察司搞起来的,只是反对的人太多,所以只能想让李不弃来突破一把。
呵呵,又要给皇帝背锅了。不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个锅必须得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