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过年了,皇帝还在宰执们就设立茶马司的事情讨价还价。这事儿吧,成了固然好,不成对李不弃也没有什么损失。于是李不弃还是安心的在城外的庄子里蒸他的酒精。
蒸出来的酒精有一小部分兑上一点儿曹家的玫瑰油,或者用来提取各种梅花的香精做成香水供应曹家的铺子。因为量少,这东西基本上就是有价无市的状态。每次出货都是一个人小心翼翼捧着小木箱走,不多久就几辆牛车拖着成车的铜钱回来。
不过香水这东西就是奢侈品,根本用不了多少酒精。李不弃把大部分酒精兑成75%的浓度,分装在小瓷瓶里向太医院和惠民和药局推销。一开始医官们对这东西还将信将疑,但是刚过了年不到一岁的皇子又一次高烧不退,却让酒精扬了名。
这个体弱的婴儿从入冬以来就不断生病,过年前后病情不断加重,太医们用了各种药物和针法都没能阻止病情的发展。李不弃给叫进大内的时候已经高烧得角弓反张,李不弃教给太医用温水擦身降温的法子也不管用了。
小孩儿出现角弓反张的情况极度危险,太医实在没法了皇帝才把李不弃叫进大内,看看李不弃是不是还有什么回天之术。
其实李不弃对这个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的婴儿很不看好,但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布洛芬、没有扑热息痛,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让人剥来柳树皮熬了汤给婴儿灌下去。
什么酒精中毒也顾不得,只好拿了点儿酒精兑稀了给婴儿擦身子。酒精就是比水效力高,擦了一阵子,婴儿身上的温度总算稍微降下来些。但是看样子,酒精擦身子肯定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但是赵祯见到李不弃还真有办法,为了保住眼下唯一的儿子,他让李不弃在太医值班的地方随时待命。李不弃说了用酒精擦身的法子降温对婴儿不能多用也白搭,看来皇帝就把李不弃当救命稻草了。
一般来说体弱的病人会在后半夜病情加剧,为了不至于太疲惫,李不弃到了太医的值房就赶紧睡觉。感觉才睡了不大一会儿,就有人来叫李不弃——皇子的体温又升上来了。
医生真不好作啊。李不弃连忙爬起来,一看天色才刚黑。又是一阵忙乱再次把那婴儿的体温暂时控制住,但是李不弃能明显感到这个孩子越来越虚弱,如果太医的药不管用,真的撑不了几天了。
因此李不弃得先给皇帝打预防针啊,于是拉着太医去见皇帝,让皇帝明白皇子的情况极度危险,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
才刚刚大体说了一下情况的严重性,突然一个太监一溜小跑就冲进了门。陈琳两眼一立就要发作,那个太监却已经抢先喊道:“陛下,陛下,皇后娘娘让我来请李官人赶紧过去。崔美人正在临盆,突然见人事不省,太医们……”
天哪!这帮太医怎么什么锅都往我身上扣啊,我又不是产科医生!
这位崔美人就是那个时常头疼的嫔妃。李不弃过去一看就知道脑溢血了,这一定是开骨缝的时候用力过猛脑子中的血管畸形爆裂。李不弃不会产科更不会脑外科,何况就算是懂脑外科在现有条件下也处理不了。
曹皇后早就端坐在产房外面,有她镇场子虽然宫女太监们都紧张异常但是一个个悄无声息,手脚麻利的各子作自己的事情。哪里声音大一点儿,只要她一个眼神,那边的人就噤若寒蝉,反倒是赵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这时候李不弃才领略到母仪天下的风采,不过这样的威仪正是皇帝不喜欢的。
“李不弃,你说说崔美人这是怎么了?”曹皇后的声音里不带一点儿感情色彩。
李不弃躬身答道:“臣以为崔美人脑子里那个平日里造成头疼的地方在用力的时候破裂了,血淤积在脑中,因此才会昏迷不醒。”
赵祯忙问:“可有把握救醒她?”
李不弃苦着脸:“从崔美人的情况看来基本没有可能。万一人能够自己醒来,也有很大可能四肢无法运动,不能言语。”
曹皇后问:“你说万一?就是说基本不可能醒来了?”
“确实是一万人里也许能有那么一个两个。”
曹皇后又问:“那么孩子能生下来吗?”
崔美人都没有反应了,怎么生孩子啊?李不弃说“看样子是不成。而且时间再长些,孩子就保不住了。”
曹皇后的声音有些冷:“你可有办法保住孩子?”
这一句话问出来赵祯的眼睛立刻一亮,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不弃问:“是啊,你可有办法保住孩子?”
哦,这很让人为难啊,从伦理学角度上是个很大的难题。正在李不弃纠结的时候一个宫女急火火从里屋跑出来:“崔美人没有呼吸了。”
完了,血液压迫脑干了,在没有呼吸机的年代人是没救了。孩子毕竟也是一条命,李不弃一咬牙说:“既然如此,那只能把孩子剖出来了。”
曹皇后看向赵祯,赵祯愣了一下也是一咬牙:“只要把孩子接生下来,你就是大功一件。”
李不弃强调:“这样要剖开崔美人的肚子把孩子拿出来,但孩子是个什么情形小子不敢说。而且此事传出去是否会影响陛下圣德?”
这个时候讲究多着呢,万一以后议论纷纷的时候皇帝后悔了怎么办?
赵祯一下子也愣住了。曹皇后却冷冷说道:“关系到天家子嗣的大事,谁敢乱说?”
她的目光所到之处,宫女太监一个个尽量把身体缩小,恨不得成为透明人。
赵祯说:“嗯,皇后说得对。李不弃,你办好这件事,朕不吝赏赐。便是事有不谐,朕也不会怪你。”
皇帝既然下定决心李不弃也没法再说什么了。赶紧命令找刀子,拿蜡烛。在这些东西就位之前因为怕胎儿缺氧李不弃就动上手了,就用接生用的剪刀掰开一片作手术。一刀下去李不弃自己先肝儿颤,这可是他头一次在人身上下刀,也不知道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