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这时,一旁的岑公公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皇帝身旁,附耳悄声说了几句,听得皇帝挑了挑眉,生出了几分兴味来,目光上下打量着端木绯,再问:“端木家的小丫头,这个月凝露会上的那幅泼墨画可是你所作?!”
端木绯又点了点头,笑吟吟地应道:“正是小女所作。”
“你自小在边关长大,也难怪可以画出一幅苍凉悲壮的千里边关图。”皇帝带着一分赞赏、两分感慨地说道。
大皇子也面露几分好奇之色,问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皇帝的示意下,岑公公用那苍老尖细的声音把如今京中关于凝露会上端木绯如何以泼墨为技成就一幅千里边关图,令众位公子姑娘叹服,成就京中一则美谈的事简练地说了一遍。
泼墨画的事最近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但封炎却是第一次听闻,眸色幽深,如同一汪深不可见的潭水。
他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的目光看向了端木绯,脑海中想的全是他的阿辞。
他的阿辞擅画,但甚少画花鸟、仕女图什么的,阿辞她外表柔弱,心内却颇有几分侠女般的豪气,趣÷阁下的字、画皆是气象恢弘,仿佛一个领兵的元帅般,千军万马纵横进退,尽在她挥手之间。
这个端木家的小丫头的泼墨画听来倒是有几分阿辞的意境……
封炎眨了眨眼,浓浓的苦涩在眼底翻滚着,仿佛就要溢出来了。
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阿辞是阿辞,是惟一的阿辞。
他的阿辞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封炎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抬眼看向窗外,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把天空染成一片如血般的色泽。
没一会儿,大青镇的大夫和太医院的冯太医先后赶到,检查了伤口后,都说皇帝的蛇毒得到了控制,也都看了张二牛留下的蛇药,确认这药虽然气味上有些不雅,但这种民间偏方治疗蛇毒的效果却是实打实的。
等太医给皇帝开了清热解毒的方子,又重新包扎了伤口,并伺候皇帝喝了汤药后,太阳已经落下了大半,众人终于可以启程回京了,还记得顺路捎上了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俩。
不出所料,等他们抵达南城门时,天色已暗,夜幕中悬挂着一轮淡淡的银月,城门早已经关闭了。
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立刻出面,甚至也不用出示令牌,只他这张脸就足以在京中横行,无人敢阻。
在城门守兵的吆喝声中,沉重的城门“轰隆隆”地又开启了……
随行的众臣直把皇帝送至宫门口,方才拜退。
今日折腾了这么一番,皇帝早已面露疲色,但他总算在进宫门前骤然想起随行的还有两个小丫头,就随口唤道:“阿炎。”
封炎策马踱到了皇帝身旁,“舅舅。”
“天色已晚,你和岑隐送端木家的两个丫头回府吧。”皇帝吩咐道。
“是,舅舅。”
“是,皇上。”
两个男子皆是恭声应诺,却是表情各异,一个嘴角含笑,神情却是漫不经心,一个神色恭敬,黑眸中闪烁着异彩。
京城的夜晚,街道上一片空旷寂静,连那马蹄声与车轱辘声似乎都响亮了几倍。
天愈暗,月愈明。
当马车拐过几条街来到端木府所在的权舆街时,马车里的端木绯暗暗地松了口气,由封炎护送她们回府,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笼子里的白兔似的,这种感觉委实不太妙……
在车夫的吆喝声中,马车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端木绯挑开了窗帘,一眼就看到骑在最前方的封炎已经抵达了端木府的大门口,胯下的黑马一边打着响鼻,一边踱着步子。
转过身来的封炎正好与端木绯四目对视。
银色的月光下,少年漆黑的眸子就像闪烁着璀璨星辰的夜空,遥远而明亮,又带着洞悉人心的力量。
从这月余暗卫所禀来看,这小丫头乖顺得很,没敢透露一丁点皇觉寺的事,哪怕是与她的姐姐端木纭……还有今日,她其实是有机会与皇帝说些什么的,但是她没有说,信守了她对他的承诺。
这小丫头不仅是懂得审时度势,而且,性子还有处事的方式,都像阿辞……
这时,马车在端木府的大门口停了下来,端木绯又放下了窗帘,她右手一动,手腕上闪过一道银光,顿时吸引了封炎的注意力,只隐约看到了她的右腕上又戴上一条串着银色珠子的红色结绳。
封炎眯了眯眼,可是没等他看清,马车的窗帘已经落下,也挡住了她的手腕。
紧接着,张嬷嬷利索地下了马车,快步过去,叩响了一侧角门。
“咚咚咚……”
然而,门内却是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回应。
张嬷嬷皱了皱眉,又敲了敲门,喊道:“快开门啊,大姑娘和四姑娘回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门后早就骚动了起来,门房的婆子急匆匆地跑去了内院的琼华院。
这时,小贺氏虽然还没歇下,但已经沐浴更衣过了,正倚靠在一张美人榻上,由着一个翠衣小丫鬟给她捶腿。
“二夫人,大姑娘和四姑娘回来了,现在马车就在府外。”一个蓝衣丫鬟如实转述了门房的话,“门房没敢给开门……”
黄昏时,小贺氏见端木纭和端木绯迟迟未归,就刻意让人给门房传话,让他们不用给那对姐妹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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