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蔡扭头,看到了一个头戴米色草帽和黑色墨镜,黑胶围裙的男人正把着一台推车式割草机。辛蔡猜他就是园丁,她顿时来了精神,开心地蹦起来,“你就是息香演息师傅吧?”
袁家的气氛向来很沉闷,少有人会随心开怀笑语。息香演把墨镜稍稍扯了一下,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辛蔡,然后又把墨镜推了上去,问:“你哪位?”
辛蔡弯了手指抵着嘴唇思考。唉,这问题要怎么回答好啊?说起来我的身份还真是够尴尬的呢。“那个,我是新来的,额,算是打杂一类的。”辛蔡眨眨眼,像是在问:你明白了吗?
息香演发出“嘁”的一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然后捣鼓起他的割草机。不一会儿,割草机嘟嘟地响了起来,息香演抓着机柄推动机子,他身后的草便整齐地割断了。辛蔡追上去大声问:“割草机会很重吗?是不是只要推着它就可以了呀?”然而息香演也没有理会她。
辛蔡撅嘴走出草坪,她很想啃点什么东西,不管好吃的不好吃的。这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一无聊就想吃东西。现在的问题是她不能去厨房,也不能进大厅。无聊感战胜害怕,她壮着胆往袁修的住处走去,一边猫着腰往绿篱缝看那边的动静,一边回头看身后。
死掉的一株垂叶榕没有补种,辛蔡便从缺口处穿了过去。半个身子还在绿篱外,辛蔡听到了卓云志的声音,“你在这做什么?”辛蔡闻声退了出来,伸出食指一字一指地问:“卓先生!卓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安排我出去一下下啊?”
卓云志没有说话,辛蔡失望地张着嘴巴发出轻轻的冷哼声,然后把手放下,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拖着身子回偏房打开电视来看。
心情平静后,袁景璃开始想念辛蔡,想着一起玩游戏,一起吃饭,可是他又拉不下脸来让人去找辛蔡。正闷闷地点着屏幕‘照顾’着辛蔡的‘宠物猫’时,门卫蓝海夏来电话说给辛蔡做的衣服送到了。
门外刘莲一直在催促,辛蔡其实早换好了新衣服,只是浑身觉得不自在而来回脱换。跟在刘莲身后来到景璃跟前,辛蔡对几天前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因而惶惶不敢抬头。
“辛蔡!”景璃突然一声洪亮有力的叫唤,惊得辛蔡险些下跪告罪。她双手互相抓紧着,谨慎回到:“是。”
景璃故作严肃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爱心?你看你那只丑丑的猫都快脏死了。”辛蔡不知道景璃是在说游戏,心里不由得一阵糊涂,不解地抬起头看到屏幕里的游戏才恍然大悟地点着下巴。
确定景璃不再排斥自己后,辛蔡实施了她的计划。
卓云志放下一个纸箱后,辛蔡探头一看,不自觉半个人趴在了纸箱上。哇,好多弹弓啊。哈哈哈……好,可以一展身手了。
景璃蹙眉,“你说的更好玩的游戏就是这些绑着皮筋的三叉木棍吗?”
辛蔡挑了一个皮筋式的木质弹弓,扯了扯皮筋,然后又试拉了一下弓才说:“是啊。”叫上卢细容一起抓阄,四个人分两队。辛蔡抽的跟刘莲一队,景璃跟卢细容一队;卓云志负责推景璃的轮椅。除了景璃,其他人都没有戴头盔而缠腰绑了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代替钢珠作射物的折断成约一厘米长的粉笔。
。游戏开始后,卢细容被辛蔡打得很惨,衣服上星星点点都是各色粉笔的痕迹。而卓云志把景璃护的很好,还用身板替他挨打。另一方面景璃要移动时多凭卓云志的意志,这样他想打辛蔡的时候总是晚一步,于是只好专打刘莲。
辛蔡看到景璃和卢细容离得近,于是拿了两根粉笔一起弹了出去。卢细容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弹弓而躲过射击,但是她近旁的绿篱后面传来了一个老者无辜无奈又无力的哀叫声。辛蔡第一反应以为是袁修,但感觉声音又不太像。
跟着众人急布绕过绿篱后,辛蔡偷偷瞄去,看见了一个头发糟乱山羊胡子花白的正用手揉着额头的老人。刘莲和卢细容齐身站在一旁,卓云志则点头以示问安。景璃笑着跟老人说:“对不起了,李爷爷。我们刚才在玩游戏,不是故意的。您回头让曹医生给看看吧。”
老人耸了耸浓粗灰白下垂的眉毛:“这么说是你打的我喽?”辛蔡跨步上前,小声说:“是我打的。”这李爷爷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没人提过他呢?辛蔡低着头脑子,垂着肩膀做好了受罚的思想准备,不想却听到了老人一阵爽朗的笑声。结果老人自成一派也加入了游戏中。
之后辛蔡从卢细容处打听到老人名叫李云赞,是个不出名的画家。跟袁修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但性格乐观豁达。他穿着向来粗朴,妻子过世好几年了;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因为他近年来生了病,袁修便接他过来一起住了。这么一了解,辛蔡觉得自己以后应该不会那么无聊了。
把弹弓玩腻后辛蔡又想了另一个点子。她让卓云志帮忙找来已经用完的各色圆珠笔和水性笔的笔芯,然后把笔芯切成合适的长度。接着取出六根,最短的一根作脑袋,两根较长的作手臂,一根略短的作腰身,两根长的作腿;然后拿一根结实的缝衣服的长线把这六根笔芯连接起来就做成了一个简单的人偶。
最后找两块厚实的木板拼在一起,把人偶两腿上的线穿过木板留成的细缝。这时人用手从木板下面拉扯线,人偶就可以动起来了。拉的力度和方向不同都可以使人偶出现不同的动作。看着简单新奇,景璃笑得一次次身子后仰。李云赞闲着没事,又参与了游戏。
晚上辛蔡心不在焉地陪景璃吃过饭,便拜托景璃允许她回家见舅母一面,景璃答应了。卓云志听了面无表情,辛蔡经过他身边时得意地做了一个鬼脸。
辛蔡坐着车子出去时,高兴地跟蓝海夏打了招呼。卓云志在小区外的路口停了车,然后把手机还给了辛蔡。辛蔡接过手机感概道:“唉,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个东西了。谢谢你了,卓先生。”
“给。”卓云志又递了一个信封给她。
“什么啊?”辛蔡撑开一看,眼睛发光惊呼,“钱啊!一,二,三,……,十。一千块!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呢?”难道是知道我对袁景璃没有用处,所以要把我给打发了吗?
“零用的。”
“零用?那以后还用还吗?”辛蔡眨眨眼。
“你若想,我们不会阻止。”
辛蔡脱口而出:“你们想得美!”她低头看了钱,想了想然后改口,“这样,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拿五百块好了。虽然我在袁家没干什么粗活,可是我有费脑筋去想怎么逗你们少爷开心啊。所以我用这五百块也算天经地义了。”
卓云志看向前方,幽幽问:“你不打算下车?”
“哦,要下了。”辛蔡急忙开了车门,刚关上车门卓云志便扬尘而去了。啊,我说只要拿一半的,刚才给忘了。可是我明明就是要分半的,他干嘛催我啊?难道他是想让我把钱都给用了吗?嗯,那我就不客气啦。呵呵呵。
登记后进了小区,辛蔡使劲回想着第一次来的情景。啊啊啊,怎么可以想不起来是哪一家?被奈特知道,他一定会伤心的。听到熟悉的狗叫声,辛蔡激动地跑上前去按门铃。杨婶刚开了门,奈特就摇着尾巴挤出来往辛蔡身上扑。
抚慰过奈特,辛蔡站起身向杨氏问好:“婶婶,好久不见了。这些天奈特没惹出什么麻烦吧?”杨氏浅笑:“没有,奈特它很乖的。”
辛蔡松了一口气,“真的吗?那就好。因为奈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那么久,这两天我一直担心它会闯祸。”
“不会的。来,先进屋来吧。”待辛蔡进门后,杨氏把铁门关上了。进去屋里一望,辛蔡问:“杨叔叔不在吗?”
“哦,你叔叔到隔壁家找人下棋去了。”
“这样好啊。”
菜市场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辛蔡牵着奈特等在出口处。远远看见了芳姨,辛蔡边招手边呼唤。
“芳姨,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辛蔡高兴地问候。
“我当然好的,一个穷老婆子能有什么事呀?你怎么来了?”芳姨提了一屉子的菜。
辛蔡拿出装有八百块的信封塞给芳姨,“我给你还钱呀。”
“你这丫头,几百块说什么还不还的?”芳姨不肯收。
“芳姨,你就收下吧。这样我也好安心啊。”
芳姨瞪着眼说:“分开才几天啊你就跟我见外?还想把关系撇干净了?”
“不是啊,芳姨。你知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特别是你又那么照顾我。哎呀。”辛蔡不知道怎么解释把钱硬塞到芳姨手里拔腿就跑了,奈特紧跟在后面。芳姨愣着看她的背影说:“这丫头真是,我只是开个玩笑啊。我都还来不及问你的近况呢。”
辛蔡在水果店买了两块西瓜牵着奈特往公园走去。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下后,辛蔡取出一块西瓜立在地上,然后拿另一块吃起来。
“嗯,好冰!真凉快啊。”
奈特嘴一碰,西瓜片就倒了,它抬起头来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辛蔡。于是辛蔡便俯身帮它扶住了西瓜。吃掉一角后,奈特便用一只前爪压住了那一角。辛蔡笑着打趣道:“哇,我们家奈特不是一般的聪明呢!”等奈特吃完西瓜辛蔡把皮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辛蔡拿矿泉水简单冲洗了手,叹到:“刚吃完冰的又热了呢。奈特你更热吧?这样,我们玩飞盘。回去再给你洗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