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低下头,看到茧巢下的两条情索变了样,他还是不太相信,再把脸紧贴在茧巢的丝网上,透过细细的网眼朝巢外看去,确实,两条情索发生了变化记得他俩上桥时,这一黑一白两条情索还有巴掌宽,他们踩在上面,落脚平稳,可是,现在它们全都卷曲起来,就好比一块巴掌大的鱿鱼落入滚烫的油锅里,瞬间扭卷弯曲成一根圆形的筒筒状。
他使劲地挠着一头蓬松凌乱的头发,嘴里发出“嗞嗞”声,好似牙疼般地倒吸几口凉气。这下子,他俩真是刺猬钻进蒺藜窝进退两难。
即便他们能够钻出茧巢,踩在这圆溜溜的情索上,就像栏杆上跑马走险,一不小心,脚下打滑,两人就会哧溜地滑落谷底,不,应该说是三人,筝子肚子里那个未出世的小宝宝,已经被章子视为最为珍贵的特级宝贝。甚至,比坤亭里他的那个淼珠箱还要珍贵,即使是满满一箱的淼珠,都换不来他的小宝宝。等他小宝宝出世了,他一定整天把宝宝抱在怀里,逗他玩,亲他肉肉的小脸蛋,呵呵想到这,他吃吃地笑了起来。
筝子看章子两眼盯着茧巢下的情索,在痴痴地傻笑,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便伸出手去拉了他一下:
“当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她的话把他从漫无边际的遐想拉回到现实中,他抬起右手摸着下巴,摆出一副苦苦思索状,慢条斯理地说道:
“嗯我我在想,我们怎样才能钻出这个茧巢钻出去后我们踩在这圆溜溜的情索上,我们会不会滑落谷底万一我们滑落谷底,又该怎么办嗯”
他说得几乎全是废话。实际上,他现在满脑子一团乱麻扯不出个头来,他绞尽脑汁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但又不能让筝子失望,只好装模作样。
筝子含笑的眼睛一直望着他,心里明白,嘴里安慰他道:
“当当,不必太焦急我们困在茧巢里七天了,不也安然无事地过来了吗还是那句话,相信我们会有办法离开这里的”
“嗯我们只好骑驴瞧帐本走着看,到了算”
筝子似乎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当当,我们的茧巢好像把两根情索压弯了,感觉这两条情索往下坠得厉害”
“没错我也感觉到了”
“难道说,我们的茧巢加重了许多”
“那当然,因为多了我们的宝宝”章子想当然地说道。
“可他还没出世呀”
“唉早知道你会怀孕,我们在上桥前,就应该把锅碗瓢盆刀叉和食物水等等全带齐了,就可以在情索桥上安营扎寨,即使困在茧巢里十天八天的,也不用发愁,你也可以在这里安安心心地生下我们的孩子”
筝子看出章子在逃避问题,尽说些“早知道”的事。
突然,她听到从谷底下传来狂风恶魔般猖狂的叫嚣声,急忙抓住他的手提醒道:
“当当,狂风又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狂风已经杀到。这次,狂风飕飕,怒吼咆哮,如同一个发怒的巨人,吹散了迷漫在山谷上空的迷雾,把峡谷两侧峭壁上的树木吹得“呜呜”直响,树枝折断,时不时地,他们还听到峭壁上的石头滚落山谷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
在这巨人面前,茧巢里的他们显得那么渺小而卑弱。他俩抱成一团,坐在茧巢里。而茧巢则在狂风撕扯下,在两条情索上左右摇晃,好似在跳“霹雳舞”,他们在茧巢里颠来颠去,随着茧巢在“跳舞”,当然,这可不比在平地上跳舞潇洒。
“呃”筝子被晃得头昏目眩,胸闷作呕,可是,她好久没吃东西,胃里根本没东西可吐,只是一个劲地在干嚎。
“米米你没事吧”章子听着她的声音,感到心痛,想要去扶她,可是,他自顾不暇,东摇西晃地站不稳,他也是骑老牛撵兔子有劲使不上。
这时,风势愈来愈强。在狂风中,茧巢在两根情索上剧烈摇摆,渐渐地,像蚂蚱驮砖头吃不住劲,连接茧巢和情索之间的丝正在断裂开。狂风犹如一只恶魔大手,紧紧抓住他们的茧巢不放,就像抓住树上的一个苹果,轻轻一拧,终于把茧巢从两条情索上拧了下来。
没有丝的牵住羁绊,茧巢在两条情索上滑动起来。筝子敏锐地感觉到茧巢已从情索上脱离,惊恐地喊道:
“当当不好了茧巢松脱了”
“啊怎怎么办”章子也发现了,他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一定要撑住呀”她刚说完,就被狂风一掌扫来,她自己反而没撑住,四脚朝天地倒下。
章子一看,焦急万分地问:“米米,你没摔坏吧”
筝子挣扎着爬起来,充满期待地看着章子说道:
“当当就看你的了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眼看着整个茧巢将要被狂风野蛮的大手一掌打落情索桥下,那后果是不堪设想。
章子看着筝子期待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大骂自己,白薯,该发威了此时不威,更待何时
他张开手臂,高高地飞身跃起,高呼一声:
“无敌蛤蟆功”
他以一个“狗啃屎”的“优雅”姿势重重落下,趴倒在茧巢上,极力张开手臂和双脚,像个“大”字,按压住黑白两根情索,将茧巢固定在情索上,然后,他对筝子高喊:
“米米,快赶紧坐在我的身上”
“坐在你的身上好吗”她迟疑一下,她担心坐上去增加他的负担,会让他受累。
“快我身上是茧巢里最安稳的地方坐上来,你就不会晕风不会呕吐”
“好,听你的”她听从他的话,爬上他的后背。
她没有坐着,而是趴倒在他背上。确实如此,他的后背是茧巢里最安稳的地方,趴在他背上,呼呼的狂风被章子挡在了身下,吹不到她。
她把脸靠近他的耳边,深情地说道:
“当当,谢谢你你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全”她欣赏和感激的话语瞬间令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几乎忘记自己是谁,飘飘欲仙,如果不是困在茧巢里,他恐怕已经飘上云端。
老实说,让女人满足是男人最大的快乐。当一个女人向男人表示跟他在一起很幸福时,男人会觉得被爱,看着她开心和快乐,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开心,他都觉得自己功不可没,而感到满足。
此时此刻,这对男女最为浪漫对女人而言,不必等她开口请求,男人主动为她付出,就是一种浪漫。而对男人来说,女人感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也是一种浪漫。
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安静地趴着。她不再觉得胸闷作呕。在狂风中,茧巢竟然稳稳地固定在两条情索上。
“当当,你挺得住吗”
“嗨小菜一碟”章子故作轻松地答道,他趴着不动,身子紧紧地压在丝网上,呼啸直上的狂风粗暴地“狂吻”他的脸,令他的脸和手脚变得麻木,他在心里暗暗叫苦,却安慰筝子道:“再挺一会,狂风很快就会过去”他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
果然,狂风来得快,去的也快,渐渐地,狂风疲惫地喘着粗气,偃旗息鼓。
“当当,你是真正的英雄”
章子心里涌动着一股温馨和感动,所有的话梗在他喉咙里嚅动着,却吐不出只言片语。曾几何时,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个“猥琐男”,是这场狂风,是筝子欣赏的眼神,让他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自己潜能,造就他英雄的形象。
“当当,多亏了您,茧巢才没有被狂风吹走我们才没有被风吹落谷底。”
“呵呵,谁叫我是你的当当呢,做了当当,就得敢于担当”这次,章子没在瞎扯,总算把话说到筝子的心坎上。
女人的赞赏使男人茁壮,男人的肯定使女人成长。谁说不是呢试问哪个男人骨子里不希望自己是女伴心目中的英雄呢筝子的认可,就像插在章子胸前的一朵大红花。虽然说认可不等于赞成,但他得到筝子的认可,就学会顾及她的感受。
从风谷道又传来猛兽怒吼般的风声。筝子听着这风的吼声,觉得非同寻常,她知道,一场更猛烈的风暴正在风谷道里酝酿着,风力比先前的会更加凶猛,筝子在埃层界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的风劫,还没遭遇过像风谷道这般凶猛的狂风。
“当当,准备好了吗我们接下来的旅途将会更加颠簸”
“放心有我在再猛烈的狂风,都不怕”他俩的手紧握在一起。
远远看去,他们的茧巢悬在两条情索上,好似大海风暴里浪尖上一叶孤零零的扁舟,不知未来的巨浪会将他们这只扁舟吹向何方。他们无法扼制住风谷道里这股疯狂而无情的风魔,他俩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危急的时刻,相互支持扶助,生死以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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