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密布,天色阴沉,大地笼罩在一片晦暗之中。官道旁边的麦地里,护田的稻草人静静地站在麦地中央,它的蓑衣上溅满了鲜血。黄衫青年的尸体横卧在田埂旁,头颅和左臂已被人砍去。
一双脚停在尸体旁,一位身穿正五品京县县令官服的中年人蹲下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非常熟悉的、曾任湖州县令的曾泰!他仔细地检视着死者的伤口,身旁的县尉递过一样东西:“大人,这是在死者身上搜出的身份文牒。”
曾泰伸手接过,只见文牒的外皮已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分辨不清。他伸手打开,只见里面模模糊糊地用蝇头小楷写着几行字:“江小郎,隋大业七年生人,河南县江家庄人氏。”
曾泰深吸了一口气,合上文牒,缓缓站起身来。麦田两侧,三班衙役捕快在县丞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勘察现场,搜取证物。
曾泰静静地思索着。脚步声响起,一名班头火速奔到他身后,急促地道:“大人,距此一里之外的官道旁,发现了一辆马车和车夫的无头尸体!”
曾泰道:“走,去看看!”说着,向麦田外走去。
衙役捕快已将马车团团围住。曾泰和那名班头匆匆走来。
只见马车的前座上坐着一具无头尸身,也是左臂被斩去,右手中紧紧地握着赶车的长鞭。曾泰四下里观察着,周围没有别的痕迹。他伸手撩起车帘,踏上马车。他愣住了:车厢的内壁上,用鲜血绘着一只雄鹰!
狄公从宫中回来,走进书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里。李元芳问道:“大人,皇上的病不要紧吧?”
狄公笑了笑:“皇上无病。”
李元芳一愣:“无病?那为何深更半夜召大人进宫?”
狄公笑了笑:“皇上早年杀伐过重,以致被噩梦缠身,这本不是什么重病。然而,令人感到蹊跷的是,已故章怀太子李贤的遗物——青玉翠蟾,竟在昨夜无缘无故地出现在皇上面前,这才致她惊惧过度,心智失常,引发昏乱之症。”
李元芳不胜惊讶:“章怀太子已经死去十多年了,他的遗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宫中?”
狄公点点头:“是呀,怪就怪在这里!”
李元芳只觉得脊梁沟一阵发麻,轻声道:“难道,难道是……”
狄公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李元芳看了看外面:“大人,章怀太子死得不明不白,难道是他的阴魂不散……”
狄公道:“怎么你也这么说!”
李元芳浑身一抖:“还有谁说过这样的话?”
狄公道:“皇上。她提到了王皇后和萧淑妃。昨晚她说了很多,那些话本来是不应该从一位君主口中说出的。昨夜,皇上似乎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女人。”李元芳好奇,问:“皇上变成了一个女人!”
狄公笑道:“这有什么奇怪?她本来就是个女人。”
李元芳道:“恐怕天下没有人敢把她当作女人来看待。大人,可否恕元芳直言?”
狄公道:“但说无妨。”
李元芳道:“皇上杀人如麻,死在她手中的人不计其数。我想,这会不会是厉鬼前来索命?”
狄公笑道:“皇上杀戮过重,这是不假,然而,鬼怪之说乃是妄传,人死魂销,岂有鬼哉?如果枉死的人都来寻仇,那世上岂不早已大乱,何来这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元芳,想不到,你这样一个武艺高强,浑身是胆的大英雄,竟也会如此迷信!”
李元芳觉得不好意思:“大人教训得是。”
狄公笑道:“很多年前,那还是先皇高宗在世时,一次,御驾路经妬女祠,并州长史李冲玄对我说:‘凡盛服过祠者,必然引发妬女不快,造成雷电之灾。’因此他要另开道路。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
李元芳道:“‘天子之行,风伯清尘,雨师洒道,何妬女避邪!’”
狄公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芳道:“当时,先帝称大人真大丈夫也!这件事,我还是听张柬之大人对我说起的。张阁老对大人的胆识非常钦佩。”
狄公道:“人只要正身正行,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何必有许多杞人之思!鬼怪之说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李元芳道:“大人所言甚是,元芳惭愧!”
狄公道:“不过,翠蟾之事确实有些奇怪。难道,是有人从中作祟?”
话音未落,狄春快步跑进来,喊声:“老爷!”
狄公回过头问:“怎么了?”
狄春笑道:“您猜猜是谁们来了?”
狄公一愣道:“这个小鬼头也来考我,让我凭空猜测。你以为我是神仙不成?”
狄春笑望着狄公。狄公沉吟片刻道:“谁们,必然不是一人,看你这个鬼样子,这几位客人不但和我很熟,也和你这小家伙很熟,这会是谁呢?——啊,曾泰、方焱!快请他进来!”
狄春笑着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一面冲外面喊道:“曾大人,方将军,请进吧。”
脚步声响起,曾泰快步走进书房,双膝跪倒叩下头去:“恩师在上,受学生一拜!”
狄公笑着将他扶起来。
我也缓步走了进来:“大人,元芳,好久不见了。”
曾泰站起身,对李元芳躬身施礼道:“李将军,别来无恙啊!”
李元芳赶忙笑着还礼:“曾兄自湖州案后,一年之内连升三级,荣任正五品京县县令,真是可喜可贺!我和狄大人都为曾兄高兴啊!”
曾泰道:“还不是仰赖恩师多方举荐,曾泰才有今日!”
狄公笑道:“我这也是效春秋祁奚之故事,内举不避亲啊!”
四人开怀大笑。落座后,曾泰道:“早就听闻恩师随皇帝驾临东都,几次前来探望,都正逢恩师伴驾出巡,无法得见。”
狄公点头:“我听府内的家人说起了。”
曾泰道:“这一次,总算是见到了您老人家,可学生却不是专程前来探望,而是有事来请教。”
狄公问:“哦,什么事呀?”
曾泰道:“恩师,学生治下的永昌县出了一桩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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