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崽子不是真的狗崽子,而是一个出马弟子,所谓出马弟子就是人给妖做徒弟,按现在的天庭律法,妖不可入世。
妖需要积善因,修善果,不能入世,就只好收凡人为弟子,代为入世。妖会与凡人签订妖骨契约,妖骨附于人身,人将能够使用一部分妖的能力。
不过妖各有不同,人在得到妖骨以后,有的能解毒,有的能下毒,有的能打架,有的能治病救人。
狗崽子就是这样的人,如今已经快九十岁了,他本名刘二狗,那个年代的人讲究贱名好养活,谁成像一辈子都没离开狗崽子的外号。
刘二狗的师傅本是一个狼妖,妖骨却是附在鼻子上,他的通灵之术通的是狗,他的鼻子比狗还灵,成为出马弟子中的笑谈。
当然,这也是方卿从专案组带走狗毛找他的原因。
论辈分,刘二狗的师傅都要喊方卿奶奶,论交情,方卿曾有恩于他,所以方卿请他帮忙的时候,他一句啰嗦都没有,直接开堂做法。
开了堂,刘二狗鼻头正中间的痣起了变化,那痣越变越大,变成一个图案,看上去就像他真的长了一个狗鼻子,然后拿着方卿带来的狗毛,一路指引着路线,寻找宋不忘和彩戏师的下落。
没有人知道宋不忘在哪里,包括宋不忘自己,在昏迷中醒来的他,发现在自己法力被封,手脚被绑,眼睛也被蒙住了,全身都能感觉到颠簸,耳边有不明的轰鸣声。
他唯一安慰自己的就是还没死,有希望,试着喊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又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体下面冰凉的感觉,知道自己恐怕是在车的后备箱里。
接下来的颠簸里,宋不忘一直思考着,他才想到一些可能,李长龙为什么不肯说出彩戏师的线索。第一,彩戏师足够可怕,第二,李长龙仍有野心,被安全局盯上就等于以前的事业都毁了,他不甘心,而且他有办法逃走,第三,自己现在是不是就在彩戏师手里?按晕迷前李长龙的反应,对方应该认为自己出卖他给安全局,对方恨自己,可自己是遗产局的人,最安全的报复就是交给彩戏师,让自己人间蒸发。
又颠簸了一阵,车子停下,他被一个人带出车子,推着往前走,脚下坑坑洼洼的触感好像是走在土路上。
“我叫宋不忘,遗产局探员,你是谁?”宋不忘试探的说着话,想要从对方的反应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然而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那个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就默默的推着他走了一段路,进了一栋房子后,被推到一张椅子里。
“你是谁?既然你都要杀掉我了,至少也应该让我知道自己死在谁手上吧?”宋不忘继续说着,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耳边只有对方的脚步声,还有一些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的声音。
“就算我在你眼里只是待宰的羔羊,你不在乎我死的是否瞑目,那总得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难不成怕我指着名字骂?”一次次的试探,得不到任何的反馈,这种感觉就像明知道死亡在靠近,却不知道带来死亡的是什么。
宋不忘知道这种试探已经没用了,决定换个路数“我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叫你的,他们给你起了个绰号,可是那个绰号本身的含义很轻蔑,很鄙夷。但你不是绰号所代表的那种意义,你也不会这样看待自己吧?”
“他们给我起的绰号是什么?”一个很斯文,带着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不知道他们叫你什么?”宋不忘有点吃惊于对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绰号,其谨慎可见一斑,实在把自己隐藏的太好了。
不过谢天谢地,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宋不忘的紧张情绪稍有缓解,至少不是碰上个聋哑人,虽然不见得能有机会脱困,但总算能试一试。
“他们叫我什么?”耳边的脚步声靠近了宋不忘,眼罩被摘了下来,入目的是一个年约五旬的斯文男子,衣服穿的极为规矩,包括衬衫袖口和领口的扣子都一个不落的系好。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宋不忘恐怕会认为这是一个老实甚至带点刻板的人。对方的表现也老实而腼腆,问话的时候声音很轻,问完之后眼睛看着脚尖。
“他们叫你彩戏师,因为他们认为你让人凭空消失且无迹可寻的本事很神奇,就像是变戏法的。你知道古代变戏法的被成为彩戏师,不过在古代卖艺者不如流品,是低贱的职业。”宋不忘盯着他,希望能看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过我很好奇,人死后会产生尸气,枉死和一些特殊情况还会有怨气或者煞气,即使施法处理也会留下施法的痕迹,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供奉。”
“供奉?供奉什么需要人的尸体或者那些恶劣之气?”宋不忘有些不懂,他自己就很规律的以香火供奉三清,邪恶的供奉不是没见过,只是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魂魄入阴曹,肉体呢?恶劣之气呢?”彩戏师不再看着脚尖,继续摆弄着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到椅子旁的小架子上“应该还于地藏。”
“还于地藏?你做的事就是还于地藏?”宋不忘依然不懂,但是没干深问,因为他知道的只有地藏菩萨,可地藏菩萨誓要渡尽阴曹之魂,怎会有这种供奉?难道是地葬?
“肉体,恶劣之气亦有循环。”
“但你的做法不同。”
“是的,我可以更快完成,更加彻底,这样更好。”
宋不忘失去了切入点,无法继续下去,看着忙来忙去的彩戏师,他知道时间越来越少了,必须找其他的话头“你有家人吗?你看上去年纪不小,应该是一个爸爸了。”
又是没有回应,宋不忘继续试着“你有孩子吗?”
“。。。。。。”
“女儿?”
“。。。。。。”
“儿子?”
彩戏师的动作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宋不忘继续努力着“看来你有一个儿子,他多大了?”
“十六岁”彩戏师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宋不忘感觉那笑容并不如何兴奋或者温暖,却又说不出异样是什么,只好继续说着“你看上去是一个尽责的好父亲。”
彩戏师又笑了笑,但是没有回答,他端着一个小钵蹲在宋不忘的椅子前“有人让我叫你死的痛苦一些,我很抱歉,但这是我的工作。”
“抓雇佣你的人,也是我的工作。”死亡将至,宋不忘快速说着“你和他不同,你不是一个杀手,不要让自己越陷越深。”
彩戏师丝毫不为言语所动,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他将一个罐子打开,将里面的蛊虫倒进小钵。
“这是嗜血蛊,一种杀手蛊。”彩戏师一边聊家常般解释着,一边抓过宋不忘的手,刺出几滴血在小钵里“它们抢食你的血液,并且互相残杀,知道最后一只活下来的作为胜利者得到你的全部血液。我会把蛊虫种入你的身体,它会在很快的时间里吸食掉你全部的血液,这个过程会很疼,难以忍受。”
宋不忘没有见过这种手段,彩戏师也没有真正解释过自己的手段,作为一个不想死的人,他重提话头“你是怎么做到的,让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我的秘密。”彩戏师取出一个注射器,将一些液体注射到宋不忘身体里。
“你给我打的是什么?”
“你可以把它当作镇定剂,它会让你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能和平时一样感觉到疼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据我所知,你从不杀人,只处理尸体。”宋不忘的呼吸略微急促起来,假装镇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手依然被绑着,但已经不再绑着椅子,即使此刻法力被封也必须试试了,不能等死。
“我以前也不处理尸体,人或者事情总是要与变化的。”
“是吗?我觉得这是借口,你干毁尸灭迹的活实在逃避,在发泄,或者你有见不得光的目的必须秘密进行。”
彩戏师不为所动,转身进行其他的工作来完成嗜血蛊,宋不忘则语气越来越急的说着“你一定有发生过某些让人内心扭曲的事情,才会让你心理变态,让你做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怪物。”
彩戏师完成着手中的工作,正要转身继续制蛊,宋不忘凝聚起全身的力气,双手砸在彩戏师的后脑,转身向屋外跑去。
就像被蒙住双眼时的感觉一样,这是个偏僻的地方,有多偏僻?这是只有一点点月光的林子,没有路,没有人,完全就是荒山野岭。
这个时候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了,宋不忘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因为那一针药剂,身体的力量在流失,跑步已经开始变成走路。
求生的本能和欲望在支撑他尽量走的走一些,他只能期待彩戏师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后找不到自己,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也许会有人就他。
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意志,但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器官,无法控制体内的反应,药剂终于让宋不忘完全走不动了,他瑟瑟发抖躲到一棵树后。
然而上天并没有让他的希望持续的更久一些,彩戏师身边的那条狗找到了他,彩戏师在狗的吠叫
声中出现,一拳将他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