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红缨的鸟雀衔着信从高空中落下,落在了花无间的旁边。
它试探性地往前跳了两步,歪了歪头,将喙中夹着的纸张探出来些。
花无间低下头,伸手将它衔着的信取了下来。
刚取下来那一刻,鸟雀回归怕生的本性,展开翅膀‘噗啦’一下就飞走了。
花无间猜到了信的主人是谁,心中略有些不安,他打开折叠起来的信纸,入目的是照例的四个字。
见信如晤。
然而,四个字的后头,却是暂别的话语。
唐与言:与其让你守着不可能完成的诺言,不如由我来主动打破它。
我可以配合你将计就计,但是你要想清楚,他们到底不是冷冰冰的兵器,而是有感情的人。
当人有所顾忌,便会失去能够一往无前的锋锐,没有人能够例外。除非在他心中弱点不是弱点,是能支撑他继续前进的勇气。
不论干将想要做什么,予岁,你与其先去怀疑他的目的,不如主动问他原因。好歹你们也是相伴这么多年的亲人了,不至于连坦诚相待都做不到吧?
写到这里,唐与言不由低笑了声,她看人不算太准,可骨头里刻着的东西,绝不是轻易能磨去的。
最后她又附上了个归期未定的字句,顺带附上了一句:尽量在攻打涟香城之前回来。
看着信冲天而起,唐与言心中冷哼一声,暗道:冷战?师父曾经的冷心冷清她还记得。要论冷战,模仿个七七八八的保管先冻死人。
……
信送达是在半个时辰之内,现在派人追,也来不及了。
看到这封信的花无间只得无奈的将信收了起来,好等着以后翻出来看那开头的四个字,还有那最后的‘承诺’。
他收拾了下东西,起身去找干将,准备问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只不过途中生了意外,让他暂时放下这件事。
莫邪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公子,星璇国有异。”
花无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周围,状似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去那边说吧。”
“是。”
走远了些,也没感觉周围有人,花无间才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莫邪取出信纸道:“这是莫问的来信。”
信纸很长很长,纸的材质特殊,上面没有分毫的褶皱,是信鸽道具的专属。
这一封信是由投于花无间势力下的某位玩家接受的,同样的,莫问那边也有相应的传信使。
——这是花无间许下不可能诺言所做的准备。
花无间接过,展开看了下去,眸色微沉,“让人写一封信回去,告诉莫问,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镇压。”
“是。”
莫邪应声后退下,轻功跃起,在树上的枝杈之间来回跳动,迅速离开了这里。
花无间神情凝重,手无意识的捏紧了信,纸被接连不断的内力挤压着,也没有捏出任何皱痕。
过了一会,他才拿出另外的道具将信件销毁。
星璇国那边局势复杂,莫问没有控制住形势,反而将局势推向了另一个更为复杂的方向。
花无间在心中根据莫问的来信盘算了下星璇国目前的局势,又以莫问的作风推算了下可能产生的结果,蹙起眉头。
局势进入可控的概率太低了,必须得想一个最好的方案。
花无间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直至风吹来的落叶擦着脸颊滑落时,那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让他骤然回过神来。
干将的事情还未解决,先解决了内患再思考星璇国的事情。
花无间回到半山腰,回营帐看到人还没有回来,又从里头走了出来,视线在人群中快速扫过,最后锁定了一个方向,径直往那里走去。
干将正坐在一棵树上,透过树叶里的缝隙观察着外围的情况,听到脚步声接近,身子往内翻了下,看到了树下的花无间。
他瞳孔微缩,从树上跳了下来,恭敬道:“公子。”
花无间问道:“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干将道:“并未。”
花无间微眯了眯眼,“我听说你给君启留了一张纸条?”
干将愣了下,神色微变,立刻单膝跪地下来,“此为下下策之举,我无意让公子受伤。”
花无间低头看着他,问道:“是帝君?”
干将沉默。
花无间当他默认了,“我唯一一次与帝君接触便是在宫宴,是那次?”
干将承认了,“是。”
当时以自己和莫邪的状态,干将若要做些什么手脚,杀了他们两事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来当时他并没有杀心。
花无间又问道:“离城前一天,我被刺杀,你有参与过吗?”
干将抬头看着花无间眼眸如被浓郁晕染开的琥珀色,收敛起来的一身杀气不自觉地放开。
他答道:“有。”
有归有,却没有一定要杀了他的意思。
花无间平淡地应对干将的杀气,由于手上并没有沾太多鲜血,他身上的戾气与杀气并不重。不过能坐镇后方指挥许多事情,本身的气势也不弱。
无形的杀气与气势相撞,一时之间未能分出强弱来。
花无间弯下了身子,与干将平视着,眼眸微眯道:“所以,你现在是想杀了我吗?”
话音未落,干将就另一个膝盖也砸在了地上,否认道:“公子,我并未有此意。”
花无间眉眼微弯,含笑道:“未有此意?为何要双膝跪地?为何在我与阿言冷战时候,坐观上壁?”
一字一句平平淡淡,却有着咄咄逼人之意。
此刻,不再居高临下的气势却在平视的情况下,以压倒性的不出来。
花无间道:“干将,你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继续信任你吗?”
干将任由冷汗滑落,认真看着他道:“我无法说明缘由,还请公子相信我。”
花无间挑了挑眉,“既然说不了个中缘由,那么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毒圣抱着不一般的感情?”
干将没有否认,“是。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所以从未与毒圣说过。”
花无间收敛了脸上的假笑,神色平淡道:“姑且算你赢得了这次机会,倘若有下次,我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
他伸出一只手,“起来吧。”
干将搭在花无间的衣袖上,虚扯着衣料站了起来,“多谢公子。”
花无间眸光微闪,“不必谢我,要谢就该谢阿言,以我的性子,落实了的事情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